“蓮兒,沒事了,放心吧,沒事了。”
他回來的時候,我早已放下了窗簾,遮住了那血腥的一切。
像是木頭一樣,呆呆的坐在原地,沒有活氣。
一如,他走之前。
他像是一陣寒風,悄無聲息的進來了,輕柔的摘下那縛在我眼睛上的白紗。
可,即使不摘下那覆在眼睛上的白紗?,我依舊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了。
那些殘肢斷骸,像是幻燈片一樣不斷閃現在我的腦海中,我忍不住的全身發抖起來。
“冷嗎?定是夜裡寒氣逼人,來,過來些。”
他並不知道,我看到了那些我不該看到的東西,所以,寒冷。
似乎,剛纔在馬車外面的,旋轉揮劍,眼角生寒,只是另一個他。
一個,我並不知道,並不認識的離花帶頭人,真正的殺手之主。
一旦回到了我身邊,那一切都消失於無形。
他還是原來那個,純真善良,溫暖如玉的男子。
他伸手探了探我的臉,把我拉近了些。
似乎,想用體溫給我些溫暖。
是啊,這天,多冷啊。
“怎麼臉色這樣蒼白,是不是嚇壞了?不要擔心,蓮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看我不說話,仔細端詳起我來。
大概,我此刻,果真如他所說,臉色蒼白吧。
“你的傷,要不要緊?”
我忽然開口,聲音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鎮定的可怕。
“沒事,放心吧,傷口一點事情都沒有!”
他愣了愣,想罷,笑著說沒事。
“莫棄,上路!”
對著窗外,他似乎急於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是怕我看到那一地的猩紅麼?
他微笑著揉了揉我的腦袋,似乎很開心,我還在關心他的傷口。
沒事?
是啊,怎麼會有事呢。
那些會讓你有事的人,不都已經,四肢分家,雙目猙獰了麼?
再看看你,不還是原先那個,白衣不染塵埃的男子嗎?
呵呵,你怎麼會有事呢?
“黑月,若是你有什麼事瞞著我,一定要,告訴我。”
我應該驚恐的。
我應該逃離的。
我甚至應該尖叫著指責他的殘忍。
可內心深處,我卻在哭泣。
我在狠狠的責備自己。
沒由來的,我覺得,這一切,都彷彿是我的錯,和他無關。
似乎他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得分辨。
那些殘忍的殺人方法,在他眼裡,也只不過是幾個優雅的動作。
而他,根本不瞭解是非,只是單純的完成一系列的動作罷了。
我輕輕的靠在他懷裡,甚至神經質的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讓我有種嘔吐的衝動。
明明,他身上一滴血都沒有濺到啊。
可那股濃郁的血腥氣味,還是無端的瀰漫在馬車裡,滲入我的皮膚,讓人遍體生寒。
“黑月,等到了下一個地方,你就換身衣服,洗個澡吧。”
我閉著眼,緩慢的敘述著我要說的事。
“好,蓮兒說什麼,就做什麼。”
他還是那樣單純無邪啊,什麼都沒有變過啊。
即使我看不見他嘴角的笑,可我依舊感受得到他全身散發的溫暖。
可,剛纔那一幕,我今生,怎會忘懷呢?
“黑月,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迷迷糊糊睡著之前,我只是模糊的,喃喃自語著。
雖然感受到,靠著胸膛明顯一僵。
可,我已經睡去,怎還看得到黑暗裡,他英俊的臉龐,多麼痛苦的表情?
“誒”
無聲的嘆息,瀰漫在馬車裡。
似無奈,又似悲憫,無端的叫人心裡酸的慌。
蓮兒,你知不知道,你睡著的樣子,有多讓我安心?
我又怎麼忍心,告訴你我如今,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呢?
如果我說了,那,從此以後,我們就會形同陌路。
不!
那樣的結局,怕是我想象過,最好的可能了。
我懼怕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你究竟,會用何種眼神看我?
鄙視?
仇視?
甚至懼怕?
不管是什麼樣的眼神,我都接受不了。
我甚至死,都不要經歷那一刻的到來。
所以,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知道,我究竟,經歷了什麼。
而此刻的我,又究竟,是怎樣殘忍的人。
等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我們就歸隱山林,只過我們兩的日子。
那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你也會,安安心心呆在我身邊,一輩子。
僅僅是這麼想著,黑月都會從夢中笑醒過來。
緊了緊懷中的人兒,隨著那美好的憧憬,那眼覆白紗的雙眸,安心的閉上,與懷中的女子,一道墜入夢境。
“莫離,我能和你談談嗎?”
我站在房門口,對著房內擦拭著劍的莫離說道。
離那天,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的光景。
可我每晚入夢,依舊會見到那滾落一地的頭顱,散亂周圍的四肢。
我受不了這樣日日折磨,我會崩潰的!
可,當著黑月的面問,我卻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
於是,我想到了莫離。
她是個好姑娘,每天在黑月身邊任勞任怨,卻依舊感到幸福,能呆在他身邊。
今日,黑月恰好和莫棄出門,說是辦些事請,會晚點回來。
而我也,趁機,來找閒來無事的莫離談談,那些埋藏在黑暗裡的過往。
“我沒空!”
對我,她從來都不會有好臉色的,這我知道。
若不是黑月這樣待我,恐怕我在已經被這小姑娘敢出門了!
哪裡還能完好的站在她面前和她說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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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耽誤你一會兒的功夫,行嗎?”
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可這不代表我會知難而退。
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行!”
她那小臉兒,寫滿了不願和不耐!
似乎和我講話,是件多麼讓她心煩的事。
“我想和你聊聊,黑月的事情。”
果然,我看到她麻利的擦拭著劍的手,沒由來的一僵,讓我看到了希望。
“主子的事!你不是最清楚不過了?你要是不知道,自己不回去問他!何必來問我!”
她皺著眉頭思忖了半晌,兇巴巴的回道。
可語氣裡,明顯已經多了些情緒,沒有剛纔的毫無情感可言。
“可我只想問你。”
是啊,這整個府裡上上下下,哪個人不是黑月的手下,哪個不瞭解那些我消失一年裡的事情?
可我不管問誰,都等於在昭告天下,我在懷疑他,我在打聽他,我呆在他身邊,感到不安。
可,莫離不一樣!
她雖然是黑月的手下,卻,藏著一個,不屬於手下的心。
那是一個愛著他的心。
所以,我和她之間關於黑月的談話,她絕對絕對不會傳到黑月的耳朵裡。
於是,我便來這裡賭一把這姑娘,還未老道的,愛人之心。
“你,進來吧!”
她猶豫了一會兒,悶悶的說了一句,便讓我進門了。
我就知道我會成功的!
“要說什麼趕緊說,我還有事兒呢!”
她坐在對面,兇巴巴的說道,似乎很不耐煩的樣子。
來之前,我早就打聽到,莫離今天什麼事情都沒有。
這孩子,果然還只是個孩子。
“你笑什麼!”
大概是看我嘴角帶著笑,她有些惱怒的問道。
“我只是在想,你是個很可愛的姑娘,能認識你,真好。”
我笑瞇瞇的回答道。
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紅暈,我更是樂不可支。
“你,你分明在胡說,你再不說正事,我要出門了,我,我很忙的!”
似乎從來沒有人誇過她,她不能接受我這麼直接的誇讚,平時伶俐的嘴巴,此刻也結巴起來,顯然是有些惱羞成怒了。
“好好好,我說正事,但前提是,我來找你,希望你能相信我並沒有害人之心!”
我真誠的伸過手去,握住她的手說道,希望她能明白。
“你,你說話就說話,不要碰我!”
雖然她口裡這麼說,可,那雙手,卻沒有掙扎,她也只是個需要朋友的姑娘罷了。
“黑月這一年裡,究竟,經歷了什麼?”
與其迂迴半轉的,我寧可單刀直入。
“你什麼意思?”
她忽然警惕的看著我,似乎在思考,我這麼問的用意。
“不要緊張!你也知道,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些,黑月的事情罷了。”
“你若是真想知道,也不會跑來問我,你究竟想要知道,主子的哪一方面!”
這孩子,還不笨嘛。
“我們逃出花都的那晚,其實我什麼都看到了,我看到你們擋不住那些殺手,也,看到了他出手。”
我低下頭去,不想讓自己眼中的悲傷,泄露在別人面。
只是,想要保留自己的最後那一份自尊心罷了。
“你”
她顯然,也沒有料到,我會對她這麼坦白的說出這些。
雖然我知道黑月一定不會希望我看到他殺人的那些場景。
想必,也可能會叮囑他們,能少說的,儘量不要在我面前說。
可我是人,怎麼會一直被瞞在鼓裡呢?
紙包不住火,我總會有發現的一天。
而現在,我只想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