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這樣看著我,不說一句話,沉默的看著我,許久許久。
不知這樣壓抑的氣氛,持續了多久,我只覺得,全身無力。
我的眼裡,一定是擒滿了淚水吧?
因爲看著你的時候,模糊到不能看清你的眼裡,究竟在告訴我什麼。
手上,身上,裙襬上,到處都是?血跡斑斑,狼狽不堪。
那些溫熱的血液,還在不斷的流淌,不斷的流淌
我似乎覺得,魂魄已經脫離了現場,傻傻的漂浮在半空中,無力的看著這一切。
“告訴我,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米小麥,你如今,還能相信,眼前這個,身穿白衣,手持寒劍的男子麼?
淚,終會幹的。
人心,也終會累的。
爲了你,我決定放棄我那麼那麼愛著的白皓軒。
我甚至,狠心的捨棄那個讓我能安心的閉上眼窩一輩子的懷抱,只爲了到你身邊來。
“真的,要走麼?”
耳邊,似乎還環繞著白皓軒最後的那句問。
他眼裡的絕望,全身上下散發的痛楚,大概是我做過最殘忍的事了。
可我還是無度的安慰自己啊!
因爲有你啊黑月,爲了你,我可以一輩子都不和白皓軒在一起的。
我想還債!
可是,此時此刻,我還能拿什麼告訴自己,堅持下去?
我看不懂你了,我不瞭解你了。
這一年裡,你經歷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甚至覺得,到頭來,我纔是全世界最不瞭解你的那個人,一廂情願的把你當成天使一樣的存在。
或許,我身邊的你,是天使,可別人眼中的你,卻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好冷
全身上下,寒氣逼人,似乎要將我那顆溫熱的心,也一併吞沒了。
“不要看。”
艱澀的口吻,臉上,卻依舊波瀾不禁。
不要看麼?
你現在才說,不要看麼?
我看到了啊,我什麼都看到了啊,怎麼可能當做沒發生過呢?
腦子像是炸開了一般,無法專心的思考問題。
“啊!”
那尖銳的聲音,一定不是我發出來的是不是?
那是野獸,纔會發出的嘶吼。
可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小麥!”
急促的呼喊,幾乎要把我從崩潰的邊緣拉回殘酷的現實。
朦朧的視線裡,看到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向著自己急速的奔來。
我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朝著那身影伸出雙手。
“救我,救,我,救救我!”
你一定可以救我的是不是?
我看不清你的長相了,甚至連神智,都開始模糊不清了。
可是心底最深處,急迫而強烈的告訴我,你可以救我的,只有你可以救我的!
腦海中那劇烈的疼痛,像是鑽頭,撕扯著血肉,神經,任何能出發痛覺的地方,都幾乎被席捲遍了。
“小麥,別怕,別怕,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腦袋,被用力的按在裡溫暖的懷裡,爲我遮擋了一切風雨,將那些血腥的畫面,都摒除在外。
可我看不清到底是誰,在喚我。
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
“救我,快救救我。”
哽咽的聲音,從喉嚨深處,顫抖著發出。
可脫口而出的,卻成了細微的聲響,查不可聞。
“別怕,別怕!”
背後輕柔有規律的輕撫,讓我不再那麼驚慌。
可,那疼啊,就像是永遠擺脫不掉的噩夢。
我幾乎要把指甲都摳進皮肉裡,才保證自己能神志清晰。
“你到底在做什麼?她會被你害死的!”
一聲怒吼,從身邊的人口中爆發,似乎在拼命的壓抑著幾度的憤怒。
“我,我只想幫她,我只想幫她”
黑月!
是黑月的聲!
他在難過對不對?
即使看不見,我依舊可以聽清,他那無助到絕望的聲音。
一道內力,從後背滲入體內,暫緩了腦中的疼痛。
“呼!”
我就像是從窒息中重新找回呼吸的人,抓住身邊唯一的依靠,拼命的喘息著,大汗淋漓。
“沒事了沒事了,是不是沒有那麼疼了?”
清新的氣味,隨著幫我擦拭臉頰上汗水的袖口,傳了過來。
我認得這味道,這是白皓軒的味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會來救我的。
那麼多屍體,那麼多屍體,我幾乎不能移動我的身體,只能憑藉著依靠在他身上,面前支撐住自己。
“好可怕,嗚嗚嗚,好可怕,他們全都死了,全都死了,死了,死了”
我只知道,我不斷的重複著那些說過的話,淚流滿面,狼狽極了,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怎麼樣?”
白皓軒一邊幫牀上虛弱的人兒擦拭著額上的薄汗,一邊詢問道。
口氣,不慎嚴肅。
手上的傷口,猙獰極了,該是疼極了,才這樣對自己的!
白皓軒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幫著上了藥。
“爺,小姐的疼痛之兆,怕是第二次了,情況不容樂觀。”
鴉風跪在那裡,恭敬的回稟著這個噩耗,渾身上下,散發著不能靠近的危險氣息。
牀上躺著的人兒,如今,怕是危在旦夕了!
鴉風暗自咬了咬牙,後悔當初不該聽爺的話,就這麼讓小丫頭走掉的!
那個黑月,一看就是不靠譜的!
“白皓軒,我不管怎樣你要做什麼,只要能阻止他們,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赤星跪在那裡,平生第一次,那雙膝,屈尊除了暗蓮之外的人。
那消瘦的身形,看上去這麼需要人依靠,可,赤星從來,就不需要任何人,除了主子。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只有白皓軒能救得了主子!
即使懊惱自己的能力所限,卻又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陷入危險。
“還剩下,一次麼?”
最後一次,很快就會到來的。白皓軒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蓮心的計劃。
小麥,是她要挾自己的籌碼。
只有讓自己心甘情願的奉上黑蓮宗一切,小麥,才能逃過這一劫麼?
蓮心,是這麼殘忍的告訴自己的吧?
可,蓮心,真的會心甘情願的,放過小麥麼?
當初一次又一次的設計陷害,不就是想要了小麥的命?該死的自己,卻被鬼迷了心竅,以爲蓮心跟著一連串的事情毫無關係!
如若,小麥從今以後成了蓮心口中所說的那樣,我發誓,即使千刀萬剮,都不會放過蓮心的!
蓮心,你何以逼我至此?
“啪!”
手上的瓷碗,瞬間碎裂成粉末。
“爺”
鴉風想要說什麼,終究,被赤星的一個眼神,緘默了。
白皓軒如今再清楚不過,以往的情分不在,蓮心也變得不再是當年那個天性善良,溫婉柔弱的蓮心了。
痛苦的撫了撫眉,揮了揮手,讓房內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房內,除了自己,就只餘下那無辜的人兒,承受著本就不該她所承受的一切。
回憶起當時找到小麥的畫面,連白皓軒自己,都不禁冷汗之下。
當時那畫面,豈止是震撼可以形容的?
就算是久經沙場,夜斬三百的自己,都不曾給人留下那樣血腥的畫面。
屍體滿地,死相悽慘,更別提,當時的氣氛,詭異到了何種地步。
白皓軒甚至不能想象,如果不是暗中一直觀察著小麥的行蹤以防不測,自己是不是從此,就失去了她?
手,不自覺的扶上那張幾乎朝思暮想的臉,那股後怕,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日日夜夜,都希望能這樣安靜的彼此相望。
可如今的結局,絕對不是自己想要奪回小麥所看到的下場。
她腦中的銀蛐,日漸成熟,幾乎要了她的命!
蓮心,你究竟要幹什麼?
小麥的身份,到底牽扯到多少人,讓你怎麼都不肯放過她?
回想起自己這些年所作的荒唐之極的事情,羞辱的,何止是自己那要不得的自尊心?
自從大漠失手之後,自己算是徹底明白過來,這麼多年的部署,這麼多年來的所作所爲,不過是蓮心早就計劃好的其中一步棋罷了。
呵呵,可笑的是,自喻聰明的自己,卻,成了她手中,最最得力的一步棋。
爲了當年的冤案,蓮心,你要天下人,都跟著陪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