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初緊靠著長椅的靠背,緊抓著椅子的一角,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在收縮著。
那陣收縮的陣痛,一陣一陣的。
仿似有一雙巨人的大掌,像捏皮球一樣的把她的肚子捏緊,鬆開,再捏緊,再鬆開。
如此反覆的痛著。
旁邊驚慌失措的蘇離給安家的人打了電話。
蘇離看著她的雙腿緩緩的淌下了一股液體。
那液體似紅非紅,似濃非濃,又似濁非濁。
蘇離再傻也知道,那是胎兒的羊水。
“安安,你要挺住了。”蘇離蹲在安如初的身邊,手發著抖,“安叔他們馬上就趕過來了,馬上送你去醫院。”
“離兒……”安如初無力的張了張嘴,“我,我不行了,我,我真的快生了。”
“那,那怎麼辦?”
“扶,扶我躺在地上,幫我接生。”
“我接生?”
蘇離非醫護人員,連男人都沒碰過,就更別提懷孕生孩子的事了。
可安如初的樣子,好像是真的要生了,蘇離也只好硬著頭皮扒開了安如初的褲子,已經看見了孩子的頭露在外面。
“安安,握緊我的手,加油,加油……”
安如初憋著一股勁兒。
她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一定要讓時域的孩子平安無事的來到這個美好的世界。
她不僅是母親,更是時域霆的妻子,更責任帶好時域霆的孩子,屬於他們倆一起的孩子。
安家的人和救護車一起趕來的時候,安如初的孩子已經生了。
兒子。
所有人都來不及看這個孩子一眼。
因爲安如初大出血,急需送往醫院搶救。
只有米雅梅在抱過孩子,看著安如初被送上救護車以後,才垂頭看了那孩子一眼。
長得特別的像時域霆。
小小臉蛋上,兩道劍眉淺如淺墨,薄脣,一樣的丹鳳眼,狹長而好看。
不知道將來長大了,會不會像時域霆一樣,是個鐵血剛毅的人。
救護車開遠了。
米雅梅才問旁邊,遙遙相望著車子遠去的方向的蘇離,“是個男孩女孩?”
蘇離從救護車離開的方向抽回目光,整個人愣了愣。
她還心繫著安如初的安危,“梅姨,我也沒來得及看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兒。”
米雅梅自己掀開包裹在孩子身上的蘇離的衣服。
看了一眼,男孩兒。
蘇離笑了,笑著笑著,眼淚不停的往下淌,“終於如安安所願,是個男孩兒了。”
“離兒你放心,我們如初命硬,不會有事的。”
“嗯。”蘇離重重的點頭,“安安會沒事的。”
小傢伙被外婆抱著,坐了另一輛救護車回醫院。
畢竟是剛出生的孩子,雖然一切健康,但需要去醫院進行一些剛出生後的護理和檢查。
安如初這一大出血。
昏迷了三天。
住院了一個半月。
直到出院那天,氣色都不是很好,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從前。
也是出院那天,家人才同意她抱抱孩子。
小傢伙一個多月了,皮膚透明如水,眉眼間全是域霆的影子。
尤其是那兩道劍眉,淡如淺墨,卻眉峰成形,俊朗極了。
他幾乎是和時域霆一模一樣的。
兒子。
如了她的願,是個兒子,長得和時域霆一模一樣。
可她心裡就有些悲涼。
旁邊的米雅梅提起,“如初,想起給孩子取什麼名了嗎?”
安文龍插了一句,“是個男孩就取個鐵骨錚錚的名字吧。”
安晉斌也附和。
衛國立知道她今天要出院,特地來了醫院,“如初,可不可以讓孩子姓衛?”
安如初沒有應。
衛國立自知不妥,趕緊又改了口,“算了,還是姓時吧。我不能勉強你。”
“姓時。”安如初摸著孩子可愛粉嫩的小臉蛋,“單名一個念字。”
安晉斌皺眉,“男孩子叫時念,會不會……”
“是啊,如初,時念若是個女孩子還好。”旁人不知道是提了一句。
安如初只看著孩子,屈著手指輕輕的撫過他的粉嘟嘟的小臉頰,淡淡一笑。
那一笑,有著無盡的母愛,可眉眼間也有一絲哀愁。
“誰也別勸我了,孩子就叫時念。”
單名一個念字,代表她對時域霆的思念。
大家沉默了一陣,誰也沒有再插上嘴。
過了一會兒,衛國立說,“如初,回漢金宮住吧。那裡是阿霆的家,也是你的家。我已經替你們母子準備了房間,請了專門的育嬰專家和傭人。”
米雅梅也說,“時域霆是你兒子沒錯。但如初這段時間回孃家住比較好。”
大家有一些爭執。
不知道衛國立是在懺悔,還是想彌補時域霆,想替時域霆照顧他的妻兒。
反正衛國立表現得很殷切。
總是說服著,要她搬去漢金宮住。
大家起爭執的時候,安如初抱著孩子,斬釘截鐵,“我哪也不去,我要回我和時域霆的郊區別墅。”
誰都知道,那棟別墅裡到處都掛著她和時域霆的婚紗照。
那不是更加的睹物思人!
家人反對。
她執意要回郊區別墅。
安家的人只好從了她。
米雅梅在旁邊給安文龍使了一個眼色,好像特意吩咐什麼。
然後安如初順利出院。
回郊區別墅住了幾天,一直都是好好的。
直到第七天,安如初在整理時域霆書房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黑布蒙蓋著的相框。
拉開黑布一看。
竟然是一張十二寸的遺像。
那張遺像不是別人。
正是她心心念唸了半年之久的時域霆。
照片是採用的時域霆的軍官照,但做了黑白處理。
也就是灰色。
灰色的遺像,還用黑布包裹著。
她拿著這張遺像時候,手都在發著抖,氣沖沖的跑到樓下。
廚房裡,兩位爸爸在準備著營養午餐。
米雅梅也坐在沙發上,給小念念喂著奶。
安如初揚了揚手裡的遺像,“媽媽,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從哪裡來的?”
原本米雅梅還溫和微笑的目光,在看到她手中的遺像時突然愣了愣,整個臉色都不好了。
“媽媽,我問你這是什麼意思?誰做的遺像?誰做的,經過我的允許了嗎?”
大抵是聽到了她傷痛的聲音。
廚房裡的兩位爸爸也跑了出來,看到她手裡的遺像就什麼都明白了。
米雅梅瞪著安文龍,“不是讓你收起來了嗎?”
“我,我……”安文龍也是說不清楚,急著解釋,“如初……”
安如初吼了一聲,“我就問你們,這是誰做的遺像。時域霆只是失蹤,不是死了,爲什麼會有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