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就是殺戮嗎?
所以,李南原纔會爲(wèi)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我秦家下手嗎?
“最近天氣反覆,娘娘下次出門散步可要多穿一點(diǎn),最好備上把傘,以免突降大雨,措手不及。”
原來羽凌歌早就察覺到,李家要對我母家下手,故而那時臨走前纔來此一句,讓我小心,我卻沒有放在心上,反倒全神對付起白清婉來。
林閣從哪裡探來的消息並不重要,只要知道是誰下的手這就夠了,我還正奇怪,德妃怎的突然變得這麼安寧呢,原來是早就布好了局,雖然知道一些她的眼線動向,但未多加註意,是我大意疏漏了。
李家還真是黔驢技窮了,居然想出這種辦法來對付我,李南原父女兩還真是有夠狠的!
本想一步步的來,慢慢扼緊他們的咽喉,豈料人家卻不按常理出牌,突擊我後,意圖斷了我至親性命,讓我秦家滅門。
得知爹孃失蹤後,在這宮裡度過的每一刻,都讓我如坐鍼氈,坐也不是站著也不是,渾身都不舒服,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他們出了什麼事。
華熠宮死寂一片,紅英都退到了門外不敢入殿,宮內(nèi)宮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不是因爲(wèi)我心情不好,而是因爲(wèi)我秦家失火的消息傳遍了皇宮,想來此事是有人刻意而爲(wèi)。
還好我早一步得到了消息,將自己關(guān)在寢殿發(fā)泄了好一會兒才情緒平穩(wěn)了一些,若是此刻才聽說,還不知要鬧出什麼動靜來,讓那些有心之人看多少笑話。
既然皇宮上下都知道我此刻心情欠佳,一門心思都懸在失蹤的父母身上,那便該讓我一個人靜靜纔是,可偏有些不長眼的自動送上門來,打著探望安慰的旗號,實(shí)則是來挖苦,給我原本就血淋淋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人家故意來此,我若閉門不見,豈不是顯出了自己的弱處,損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信,百行以孝爲(wèi)先,我是擔(dān)心爹孃的情況,也爲(wèi)枉死的家僕心痛,但就算是如此就是裝,我也要強(qiáng)裝鎮(zhèn)定!
爲(wèi)何要裝,我自己想不通,心掛父母乃人之常情,更何況此刻的我,連他們的生死與否都不清楚,我是傷心,難過,憤恨,可窩在角落裡胡思亂想又能改變什麼?
越是這種時候,我越要堅(jiān)強(qiáng)纔是,既然她們有備而來不懷好意,我正巧沒地名正言順的發(fā)泄,不如就從她們身上下手好了。
“臣妾,(嬪妾)(奴婢)見過瓊貴妃娘娘。”
我斂目看著手中書籍,在心中默唸著書中的經(jīng)文,絲毫不理會地上跪著的幾人,將她們?nèi)家曌骺諝狻?
紅英倒是很機(jī)靈,朝臺下人作了作揖,隨後有禮道:“各位娘娘小主請起。”來人聞言神色各異,慢騰騰的起身入座。
“嬪妾聽聞貴妃娘娘母家橫生災(zāi)禍,心中記掛娘娘鳳體,便吩咐御膳房爲(wèi)娘娘燉了些補(bǔ)湯來,爲(wèi)娘娘安神順氣。”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皇恩正盛的白嬪,白清婉。
我皺了皺眉,卻未擡眼應(yīng)話,雙眸仍是盯著手中經(jīng)書,拋卻了雜念,靜心默唸。
“奴婢替我家主子謝過白嬪娘娘,貴妃娘娘喜食溫物,這湯奴婢先晾會兒在給貴妃娘娘服用。”紅英淺笑施禮,信口胡謅的一番話堵住了白嬪,讓其一時尋不著話茬。
“白嬪姐姐,妹妹聽聞皇上前幾日賞了姐姐一對玉枕,妹妹瞧著貴妃娘娘的臉色很不好,秦大人與秦夫人的消息,官府還未有所收穫,姐姐向來喜歡繡花軟枕,那對玉枕不妨就獻(xiàn)給貴妃娘娘安神可好?”
路常在說話聲量雖低,卻還是傳入了我的耳,華熠宮上下冷寂一片,她又是刻意所爲(wèi),我豈會聽不到,又怎會聽不出她話中深意。
虎落平陽被犬欺,呵,看來我還是如往昔那般不招人待見呢。
心神已亂就算再繼續(xù)默唸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效果,我合起手中經(jīng)書,將手肘撐在案上揉了揉隱痛的額角,深深嘆了口氣。
“娘娘,嬪妾前日曾得一對用上好暖玉所制的玉枕,可是嬪妾向來不喜用玉枕,娘娘操勞六宮事本就勞累,如今這嬪妾這就差人去將玉枕。”
白清婉語笑嫣然的說著,不禁意的擡眸,猝不及防迎上了一雙泛著詭異光芒地暗紅眼眸,心間一凜,腦袋登時一片空白,口中的話就那樣戛然而止。
“本宮雖喜玉,但並非來者不拒,白嬪的好意本宮心領(lǐng)了,那玉枕就不必進(jìn)獻(xiàn)給本宮了,本宮這華熠宮還不缺衣寢之物,就不勞白嬪費(fèi)心了。”
“娘娘恕罪。”白嬪猛然回神,離座跪地,一副恐慌之色,雙肩劇顫:“嬪妾只是擔(dān)心娘娘鳳體,並非有意對娘娘不敬,還望娘娘莫要動氣。”
我擡了擡下巴,眸子一瞇,“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的了?”此話一出,不僅是白嬪呆愣當(dāng)場,殿中衆(zhòng)人無一倖免,皆成愕然狀。
老虎不發(fā)威,你們還真當(dāng)我是病貓,不是拿我母家的所遭禍?zhǔn)抡f事,就是拿我失了皇恩作文章,這一個個的嘴皮子功夫還真不淺吶。
“娘娘,您誤會了,白嬪娘娘的意思是”
“是什麼?”我倏然循聲望去,截住了發(fā)聲之人的話茬,“不是故意,是有意?”
又是一陣無言,不經(jīng)意對上元妃關(guān)切的目光,稍稍停頓了一下,迅速別眼,“六宮事務(wù)繁雜本宮初掌是有些吃力,本宮母家受難爲(wèi)人子女牽掛血親乃情理之中,不過看起來諸位好似很不滿本宮掌六宮事,對本宮掛念母家也頗有微詞呢。”
“嬪妾惶恐,娘娘您誤會了,嬪妾嬪妾等並非此意。”白嬪臉色難看的辯駁,卻引我一聲冷笑。
“誤會?白嬪謙虛了,連本宮的衣寢都要勞你白嬪操心,本宮這精力還真是大不如前了,看來這代理六宮事務(wù)的位子,得交予有能者來管纔是,還有這本宮這貴妃之位好似也得退位讓賢了。”
“娘娘!”元妃心中一慌,趕忙出聲圓場,“貴妃娘娘息怒,臣妾等有罪,不該漏夜前來叨擾娘娘誦經(jīng),擾了娘娘清幽。”
我饒有興致挑眉,嗤笑,“然後呢。”
元妃微微擡眼,輕掃我的面色,隨後垂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是我對她使了什麼眼色,而是她們根本就沒理在先,不論怎麼解釋,對上位不敬,有意折辱這些都是事實(shí),並且她們所犯之罪還不僅僅是這兩條。
“皇上駕到——”
衆(zhòng)人長舒了口氣,白清婉臉上的凝重之色大有緩解,唯有我一臉淡漠,一如適才。
“臣妾(奴婢)見過皇上。”
我率先起身視線並未看向莞辰,而是看著白清婉,隨後在她起身之刻,不著痕跡的移開。
莞辰與我擦身而過,坐在上座,我斂目站於階下,盯著鞋面不發(fā)一言。
是因爲(wèi)擔(dān)心他所寵嬪妃被我所傷,才著急趕來的嗎?倒是晚了一些,應(yīng)該再來早一些纔是,如此白清婉的隆寵會更勝今朝。
“怎的都聚在瓊貴妃這裡?”毫無起伏的聲調(diào),一如以往的無情淡漠。
“嬪妾等人聽聞貴妃娘娘母家出了事,特此趕來探望。”白清婉率先出聲,一改方纔惶恐,聲色軟膩非常,不愧是戲精,我心中冷笑。
感受到一束深寒的目光打量我身,我定了定神,啓脣漠道:“連本宮的母家事都能讓諸位這般掛心,漏夜趕來,本宮甚感欣慰。”
“娘娘乃六宮掌事者,就如娘娘當(dāng)日所說,嬪妾等與娘娘乃自家姐妹,娘娘事自然就是嬪妾等人的事,放在心上理所應(yīng)當(dāng)。”白清婉巧舌如簧的回辯,話語間的暗諷與挑釁,我聽得真切。
我冷哼出聲,斜睨了她一眼,說:“白嬪這張嘴還真是能說會道,難怪皇上會如此喜愛妹妹。”
“娘娘,其實(shí)嬪妾。”
我沒有打斷白清婉的話,是她自己故意頓住收聲的,心裡的煩躁越發(fā)的濃郁,我皺緊了眉,側(cè)身一福,“臣妾身子不適,先回去休息了。”
一語畢,不顧他人各異目光,提步便走,將一干人等都晾在了殿裡面面相覷。
踏著月色步回寢室,心裡百味交雜。
看著身周的堅(jiān)實(shí)圍牆,望著深邃的夜空,滿腔盡是難言落寞,不知道爹孃現(xiàn)下身在何方,是逃出了火場,還是被歹人挾持,亦或是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
原先受人欺凌時都不曾這般痛苦,那時雖有些記恨爹爹,可他們畢竟還好端端的,還在府裡頤養(yǎng)天年,現(xiàn)如今下落不明,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乾等著旁人將消息傳來,然後在一羣居心叵測的人面前強(qiáng)裝鎮(zhèn)定,與之周旋。
抿了抿脣,心間苦澀翻涌,越想自己身處的逆境,便愈發(fā)覺得無助孤苦,勾脣自嘲,笑的淒涼
“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個賤人當(dāng)真沒有沉住性子發(fā)火了?”
“回娘娘的話,千真萬確。”
“本宮早就說了她根本不是本宮的對手。”
若想在宮裡生存下去,有些手段是不得不使的,可那賤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太過優(yōu)柔寡斷,就是因惻隱之心作祟,放虎歸山。
白清婉雖不是什麼善類,但這火候尚淺成不了什麼大事,沒想那個賤人居然被這種人吃的死死的,是故意製造出的假象,還是她實(shí)力不濟(jì)?
罷了,不管是那種可能,與自己都毫無干系,白清婉不過是那偷生螻蟻,待白家到手在處理了她也不遲,眼下最緊要的是趁熱打鐵在給秦氏來上一刀,讓她痛不欲生!
後宮中的陰詭算計(jì),可並非口舌之爭,亦或是互相設(shè)計(jì),所以說秦氏你還嫩的很呢。
與我李家作對,下場只有一個,可不會有什麼生路可尋,所以你就乖乖認(rèn)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