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微微笑著：“蕙妃娘娘未免太瞧得起沄兒了，他還年幼，臣妾只盼望他能夠平安長大，什麼前途不前途的，還不曾考慮過呢。”
歐陽紫琳聽此冷笑道：“怎麼說，二皇子也是皇上親兒，妹妹何須妄自菲薄？”
“二位姐姐聊什麼呢？”玉妃邁過門檻，笑意盈盈地問道。
元妃垂眸：“沒什麼。”
“在說二皇子。”歐陽紫琳眸子一轉，看向元妃：“元妃下次來請安，可別忘了帶上二皇子一起。”
“沄兒乃早產，胎裡不足，再加上這天寒地凍的”
元妃沒有直接的拒絕，柳眉皺著，有些左右爲難。
“既然二皇子還小不能外出，那咱們就去娘娘那裡看他吧，臣妾也有許久沒見二皇子了呢。”
玉妃說罷，抿了口茶，繼而又道：“臣妾方纔進來時，瞧見霜禧宮的那些個答應把麗嬪堵在了宮門口，這孩子還沒生呢，她們就急著巴結，好似麗嬪這胎一定會是個皇子似得。”
歐陽紫琳搖首道：“她有孕在身，你該跟她一起進來纔是。”
玉妃輕哼一聲，自嘲般的笑道：“就算好意替她解了圍，麗嬪也不會感激臣妾，反倒會覺得臣妾別有居心。”
她面露不甘，語氣卻頗爲無奈：“臣妾是嫉妒她，可臣妾也答應了皇上，要和麗嬪化干戈爲玉帛。”
元妃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柳眉一挑：“只有麗嬪，那柳常在呢？”
玉妃似早有預料，漠道：“好歹臣妾同柳常在姐妹一場，哪怕如今分道揚鑣，多少還有點情分在，就是做不到笑臉相迎，井水不犯河水卻是可以的。”
歐陽紫琳但笑不語。
玉妃的話越回味，越奇怪呢，又或許玉妃這話的確僅是冠冕堂皇的假話。
倘若玉妃如她所言真的心胸寬闊，那元妃和她以及貴妃娘娘，豈不成了虛僞做作且心胸狹窄的小人？
元妃悄然勾起脣角，真有情分在，又何必在背地裡耍那麼多花樣兒？
一語雙關的話，憑玉妃現在的道行，怕是稍欠些火候！
“麗姐姐你可慢著點，小心腳下。”
一道關切的聲音響起，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只見麗嬪在幾名答應的簇擁下進門，她們臉上無不是討好之意，連其貼身侍女都被擠到了一旁，緊隨其後的還有梅嬪方常在等人。
大概是覺著自己太過惹眼，待梅嬪等人行完禮，麗嬪才恭敬地道“嬪妾見過諸位娘娘。”
見元妃和玉妃都沒有開口叫起的意思，歐陽紫琳隨即道：“麗嬪妹妹快快就座吧，你是有身子的人，禮數的事能免則免吧。”
“謝蕙妃娘娘。”
自打麗嬪出現，殿內的氣氛便有些僵硬，衆人的目光好似都彙集在她的肚子上。
察覺到這點的麗嬪，也有些不自在的低了頭。
聽罷宮人們回稟正廳的情況，我命紅英去傳話，謊稱我身子不適，便打發了她們。
“皇上近日總是去雲萃宮，梅嬪那裡似乎開始著急起來了。”半道折回的歐陽紫琳，幸災樂禍的說。
我淡淡地道：“她兩本就一黨，不管是誰有寵，於皇子黨而言都是好事。”
“麗嬪那邊好似並不打算脫離元妃的控制，麗嬪想繼續依附著她，這不是什麼好兆頭。”歐陽紫琳端起茶盞，正色道。
“隨她去，如果這樣能加快元妃的腳步，本宮倒也無所謂。”放著生路不走，偏選了一條死路。
“麗嬪就罷了，可她肚裡的孩子，倘若是個皇子”
我看向歐陽紫琳：“你以爲本宮現在向她伸出手，她就會牽住嗎？她生怕本宮日後搶了她的孩子，這種想法已在她心底紮了根，她最好真的有福，不然她那份心機算是白費了。”
“元妃本就仗著有子趾高氣揚，再加上一個麗嬪，最後難免不會被元妃擋刀子使。”歐陽紫琳憂慮道：“依臣妾看，麗嬪要麼收爲己用，要麼斬草除根。”
我倚在榻上，毫不猶豫地說：“現在絕不能動麗嬪，既然都知道元妃和她是一路人，此刻除去她豈不是自找麻煩，再者宮內奸細虎視眈眈，暫且留她一段日子吧。”
畢竟她腹中是莞辰的血脈。
歐陽紫琳垂目，掩去眼底殺意：“臣妾已經在元妃和玉妃惡劣的關係上添了一把火，之所以現在才告知娘娘，是不想讓娘娘多添煩憂，還請娘娘恕罪。”
我無所謂的笑笑：“元妃的事本宮早就全權交由你處理，至於她因何重歸妃位，中間緣由本宮也只略知一二，詳細的就得問許侍郎他們了。”
華熠宮能用的人雖不多，各處的眼線卻是隻多不少。
敵人要監視，親近的人自然也需如此，被人從背後捅刀子的那種感覺，不想再經歷了。
我揉了揉眉心，道：“元妃隱藏的如此之深，要將她同那幕後人連根拔起，看來還尚需時日，外加宮中新秀個個鉚足勁爭風奪寵，當真是內憂外患。”
“方常在有意向娘娘您投誠，儘管有她在玉妃身邊探聽消息，但元妃身邊始終還缺一個可用的人，臣妾處處留心誰想卻是防不勝防還是叫她得逞了。”歐陽紫琳有些不悅的說道。
我微微一笑：“你讓元妃和玉妃矛盾加深，光是這樣還不夠，元妃不肯動手，那便繼續推波助瀾，後宮嬪妃之間的爭鬥始終上不得檯面，玉妃盛寵在身，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因皇上爭風吃醋，不會往深了去想。”
歐陽紫琳：“還請娘娘指教。”
“你多邀雲美人出去走走，她住的地方離霜禧宮那般近，打聽到的消息自然不少，眼瞧著同期進宮的姐妹一個個得封承恩，如坐鍼氈巴望提攜的，在這種心境下又怎會坐以待斃？”
說著，我若有所思的冷冷一笑：“不能明面剪除雙方羽翼，那就暗著來，根深蒂固的扳不倒，正在萌芽的卻很容易。”
“自元妃有孕後，麗嬪又傳出了懷孕的消息，本宮卻遲遲未有動靜，在成太傅看來此時的本宮已全無指望，他對先前提議的約定把握加大，這時候造成一個假象，皇子黨和元妃的鬥爭便就打響了。”
我凝視著歐陽紫琳，微微勾起脣：“在他們雙方看來，都是對方有意爲之，目的是爲了防止敵方的勢力擴張，成太傅會深信正處猶疑的本宮插手這件事得不到一點好處，而不知內情的元妃亦會認爲本宮不會吃力不討好。”
歐陽紫琳笑出聲來，由衷讚道：“娘娘聰慧，臣妾實在佩服。”
“聰慧？”我挑眉嗤笑：“都是在宮裡練就出來的小計謀罷了，要是本宮不曾得皇上看重，還不知能不能活到今日。”
歐陽紫琳心中訝異，疑惑道：“娘娘何出此言？”
我顰眉嘆道：“倘若德妃還在，且沒與其父爲伍，皇后寶座便會被她收入囊中，憑她的計謀膽識，不管是後宮還是朝堂都會安穩。”
“娘娘高看她了，就算她再精明最後還不是敗在了娘娘您的手下？”歐陽紫琳對此嗤之以鼻。
我低頭輕笑不語，德妃哪裡是敗給了我，她是輸在了情字上。
她是死了，可她同時也讓莞辰出師有名。
而我的生死存亡，帶給莞辰的只有麻煩，生惹人記恨，死後宮中再無清淨地。
冷月高懸，聖駕落在了雲萃宮外。
玉妃早早便得到了消息，候在殿外等著接駕，腳跟未穩，現在正是廣交朋友的時候，所以她喚來了方常在，在莞辰面前營造出她和其他嬪妃有愛和睦的假象。
方常在倒也識趣，她自知玉妃叫她來是爲了做戲，更深知玉妃的嫉妒心理，故而在莞辰落座時，便謊稱去小廚房端自制的小點心。
玉妃見此，眉梢不著痕跡的揚了揚，心裡很是愉悅。
方玉婕挺機靈，也很有眼色，區區一個常在之位是小了些，想要她繼續忠心，看來得找個時機給些甜頭了。
莞辰坐在椅上，靜靜凝望著玉妃，玉妃一轉頭，正巧對上了那雙黑亮的眼眸，心裡一慌，隨即找了個藉口搪塞：“方常在同臣妾在宮外便以姐妹相稱，當日臣妾替常在的妹妹玉琳侍寢，事後方常在還爲臣妾高興來著”
顯得有些僵硬的笑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內疚：“臣妾自知對不起她們姐妹兩，也沒有什麼本事爲她兩出謀劃策，所以想向皇上求個恩典，除夕宴上能否讓方常在坐在臣妾身邊？”
後宮嬪妃宴會上的座位，一般都是按品級來劃分的，常在在答應之前，美人嬪等之後，玉妃這般要求，不是因爲她兩關係好，所以想坐在一起。
坐在妃位旁邊，離莞辰所在的地方也就更近了些，亦能讓莞辰更清楚的察覺到方常在的存在。
說白了，除夕那夜，就是想讓方常在陪莞辰。
在除夕那夜一個常在陪伴聖駕，其他嬪妃自然是不樂意的，所以那夜也理所當然的，什麼事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