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陳琪對葉長歡的愛意,那種毀天滅地,濃烈如焰火的癡戀。
若,葉長歡真殺了酒兒,陳琪會對葉長歡做什麼呢?答案很明顯,陳琪會袒護她。
酒兒垂眸,長長的睫毛顫抖,如受驚的蝴蝶抖動雙翼,水靈的眼眸中哀傷流淌,如潺潺的小溪水。
“我死你手上千次萬次,皇上也捨不得責怪你,更別說懲罰了。”她的聲音飽含了認命和無奈。
葉長歡一愣,同爲女人,她讀懂了酒兒的內心,渴求被愛卻得到了滿心傷痕,就像飛蛾撲火,明知會死,卻還是義無反顧。
她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不能有同情心,她的善良會成爲別人傷害她的利劍。
她的心有過片刻的柔軟,只是眨眼睛,她的心再度被殺意染上一層朦朧的煙霧,上前擁抱酒兒,雙眸飽含歉意,輕聲道:“對不起,還有,原諒我。”
手指緊握髮簪,狠狠刺入她的腹部,沒有猶豫,酒兒不敢置信瞪大雙眼看著葉長歡,她以爲葉長歡只是說說而已,只是威脅而已。
“你,必須死。”葉長歡手執滴血的髮簪,面無表情站立,任酒兒手捂腹部,緩緩倒地。
周圍,宮僕的尖叫聲四起,更有宮僕匆匆尋找陳琪前來處理。
淚,緩緩滴落,但她不後悔這麼做,酒兒在陳琪心中已有地位,只有除去酒兒,她才能做陳琪心中的唯一。
蹲下,長長的裙袍拖在地上,伸手,用酒兒的衣衫擦拭髮簪上的鮮血,她的動作行雲流水,看似已做上千遍。
殺人了,她的心境還是如此平靜。
“你不該聽葉瓊羽得話回來。”她表情平靜,是那種冷漠的平靜,“你不回來,最起碼可保一條命,下了陰曹地府,閻王爺若問起來,就說是葉瓊羽害的。”
酒兒流著淚一言不發,雙目死死盯著葉長歡,她不該心就這麼死了。
葉長歡冷聲道:“你該慶幸你的孩子被我一腳踹死,否則,我會讓你們母子嚐嚐安以柔的死法。”
“最狠不過葉長歡。”酒兒忍著腹部劇痛,咬牙切齒,她曾從師傅那聽說過葉長歡陰狠的手段。
“酒兒!”
是陳琪的聲音,這麼快就趕來了,葉長歡的醋意再次氾濫,拿起簪子欲再刺酒兒,陳琪一把抓住葉長歡的手腕,葉長歡擡眸,四目相視。
就這一眼,葉長歡心痛如針蟄,在他眼裡,她看到了失望。
陳琪抱起酒兒往屋子裡走,太醫緊隨其後,葉長歡走到房門口不敢進去。
“我知道你會來救我。”酒兒流淚道。
陳琪顫抖雙手,緊緊握著她的小手,寸步不離:“太醫會救你,不要怕。”
“皇上,不要拋棄我,我會乖乖聽話。”她的聲音那麼虛弱,那麼小,似在害怕。
“朕不會不要你。”
門邊,葉長歡淚如雨下,無聲的哭泣恰恰是痛到了極致,全身依靠木門,力量一點一點消失。
屋裡雙手相扣的兩人才是恩愛的戀人,她算什麼?一個旁觀者而已。
葉長歡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寢宮,也不知道自己在門檻上坐了多久
,也不知道天何時從明轉變到了暗。
直到深夜,陳琪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她無神的眼眸才散發光彩。
陳琪在十米開外處停足,與她四目相視,偌大的庭子裡,只有他們兩人的身影。葉長歡的視線落在陳琪染血的龍袍上,她知道那是酒兒的血跡。
整整一日,他都陪著酒兒。
突然,她瘋了般跑上去撕扯陳琪的衣裳,陳琪站在原地任她爲所欲爲,她將陳琪的龍袍扔在地上,狠狠踩踏那塊血跡,像個瘋子。
陳琪痛心看著這樣的她,緊緊擁她入懷,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情緒漸漸冷靜,目光渙散的眼眸漸漸平靜,沙啞著嗓子問道:“你不怪我麼?”
“是我對不起你。”他親吻她的脖子,微涼的皮膚刺痛他的心。
他記得她是畏寒的。
“我要殺酒兒,你不怪我麼?”他著急救酒兒的模樣在她心裡揮之不去。
他閉眼,愧疚:“酒兒是我的心病,而你,是我的生命,你若殺了酒兒,她就會成爲我一生的債,一生的虧欠,我知道我這麼做會給你帶來傷害,但是,我別無選擇。”
“你的別無選擇讓我們三個不得安生。”
轉身,微微推開他,半米的距離,不疏遠也不親暱,紅著眼,抑制淚水,因爲她知道淚水是白流的痛。
“陳琪,愛情和責任,你註定要失去一個。”
這天夜裡,她搬到了冷宮,他眼睜睜看著,沒有阻止,他知道葉長歡是在給彼此一個空間,好好想清楚接下來該走什麼樣的路。
宮裡有了這麼一個說法,葉長歡刺傷酒兒,皇上大怒,將她打入冷宮。
真相是什麼,大家都懶得澄清。
葉瓊羽大早就準備好補血益氣的藥材看望酒兒,見她虛弱躺在榻上,葉瓊羽嘴角微微一揚,細微的令人察覺不到。
“你做的很好。”葉瓊羽誤會了,以爲她故意自殘陷害葉長歡。
酒兒吃力睜開雙眼,若非她有習武的底子,早被葉長歡殺了。
“你來做什麼?”
葉瓊羽屏退所有宮僕,坐在她邊上,掀開被子查看她的傷口,嘖嘖,刺的真夠狠的,只可惜,沒要了酒兒的命,還需要她費些手段。
“葉長歡進冷宮了。”
酒兒激動地要坐起來,扯到了傷口,葉瓊羽急忙壓住她,要是這時候酒兒出點什麼事兒,陳琪會懷疑是她做到。
“你別瞎動,牽扯到了傷口又得請太醫。”
酒兒嘲諷:“你是怕皇上誤會吧!”
“腦子靈活多了。”
酒兒問道:“葉長歡真去冷宮了?”
“恩,所以現在是奪回陳琪的好時機。”
“要怎麼做?”
葉瓊羽指了指酒兒的腹部:“孩子,”她擡眸,眼神清澈如明鏡:“告訴我,尉遲冽給你吃了什麼讓你有懷孕的跡象,連御醫也看不出真假。”
“你知道?!”她驚愕,以爲普天之下只有她和尉遲冽兩人知道的秘密,居然有第三個人知道。
“你跟尉
遲冽之間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知道。”
酒兒指了指梳妝檯的盒子:“藥在盒子裡。”
葉瓊羽急忙尋找藥,看到藥的那刻,她堅信自己能夠打敗葉長歡,正要張嘴吃下去,酒兒卻說:“你要想清楚,我沒有解藥,只有尉遲冽有。”
她沒有猶豫,一口入肚,瞬間,體內,每一寸皮膚都似被刀割,被針扎般,五臟六腑都似被一雙無形的雙手扭曲著。
痛苦,前所未有的痛苦。
酒兒道:“這種痛苦是暫時的,你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葉瓊羽緊咬雙脣,脣破了,滿嘴鮮血,她卻一聲不肯,硬是將痛苦嚥下。此刻,酒兒承認自己輸給了葉瓊羽,美貌、智慧、隱忍、堅強,沒有一樣贏得了她。
痛苦吞噬了葉瓊羽的意識,在她倒地的剎那,酒兒用了喊道:“快來人。”
當葉瓊羽醒來時,她已身處瓊羽宮,身旁坐著的男人正是陳琪。
凝視陳琪完美的側顏,他眉頭緊皺,雙眸沉重複雜。
“皇上。”
“你醒了,有哪不舒服麼?”他的關心很客套。
“臣妾這是怎麼了?”她其實心知肚明。
陳琪抿脣,許久才道:“你有孕了。”
葉瓊羽裝作喜出外望的樣子,急忙起身:“真的嗎?”
“恩。”孩子是他的,儘管他不願意承認。
心情很煩躁,酒兒和歡兒的事情還沒處理好,這下又多了個葉瓊羽懷孕,他和歡兒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
“你好好休息,朕有要事處理。”
他剛起身,葉瓊羽便道:“皇上要這個孩子嗎?”
他的背影一僵,他也在想這個問題,葉瓊羽道:“皇上若不想要,臣妾可以不要這個孩子,臣妾知道,這個孩子會成爲皇上和長歡之間的心梗,只要皇上開心,臣妾可以不要這個孩子。”
說著說著,她落淚了。
“朕不知道。”
他前腳剛走,她的眼淚後腳被止住了,溼潤的瞳孔閃過精光,有時候退是爲了更好的前進。
她懷孕的消息在她的佈置下,很快傳到了冷宮。
“貴妃懷孕了?!”
“是。”
送飯的宮娥走後,葉長歡不敢置信坐在石凳子上,伺候她的小漁道:“您可想回去?”
“回去?”
“不回去怎麼對付葉瓊羽?您要眼睜睜看著葉瓊羽生下孩子嗎?”
葉長歡凝視小漁,她記得小漁是個善良的女子,這不像是她會說的話:“你爲何希望我對付葉瓊羽。”
“皇上愛您,只想跟您廝守一生,奴婢只希望皇上幸福。”
“你愛陳琪。”
葉長歡一語道破小漁的心意,小漁急忙跪下:“奴婢從不奢望什麼。”她所求的,只是陳琪幸福。
“幫我一個忙。”
小漁擡頭,如一個虔誠的信仰者。
入夜時分,冷宮大火蔓延,在遙遠處就可看到冷宮的熊熊大火。
“皇上,冷宮失火!”
陳琪趕到時,冷宮的火正燃燒到極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