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敗道:“不知妖界有沒有龍?”
風郎君道:“龍乃神物,豈能與妖共論?雲(yún)荒龍是沒有,卻有跟龍很類似的一種生物,蛟!”
——蛟龍之別,在於角。獨角或無角,即爲蛟。
獨孤敗問道:“蛟龍之屬,盡皆四角長蟲,長蟲何在?”
風郎君道:“黑龍?zhí)叮 ?
獨孤敗又問:“黑龍?zhí)对诤蔚兀俊?
風郎君道:“黑龍?zhí)度ゲ坏茫 ?
獨孤敗疑惑:“去不得?別人去不得難道我也去不得?”
風郎君道:“只有一種人去得。”
獨孤敗道:“哪種人?”
風郎君臉色肅穆:“死人!”
獨孤敗笑了:“既然死人都去得,活人爲何去不得?頂多去了再變死人而已。”
風郎君抓住他的手:“你一定要去?”
獨孤敗一字一字道:“死也要去!”
風郎君嘆道:“可惜!”
獨孤敗問:“可惜我有去無回?”
風郎君搖頭:“可惜我不能陪你去!”
獨孤敗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正在重要關頭,你不必有何愧疚,這畢竟只是我的事。”
風郎君疑問:“你知道?”
獨孤敗點頭:“我還沒出生的時候,風郎君就已是聲名狼藉的採花淫賊了。”
風郎君聽著,英俊而年輕的臉上竟然有些發(fā)紅,這些話由以前的獨孤敗說出來倒沒什麼,不過現(xiàn)在卻不同了,因爲現(xiàn)在他們已是朋友。
獨孤敗繼續(xù)道:“已過了二十年,風郎君縱情聲色,任他體魄再壯恐怕也早就吃不消了,可是爲何他一直都風流自賞,而且相貌不老?”
風郎君道:“旁人只道他身有邪術。”
獨孤敗道:“事實上二十年前風郎君已有五十歲,以當時修爲足可以問道神位,是以用無上功力穩(wěn)住了容顏。二十年來,他爲何不肯越界飛昇,難道是怕了那區(qū)區(qū)仙劫?”
風郎君笑得蕭然:“只因爲他心在紅塵,不捨人間。他自命風流,即便老死人間,也不願封神拜仙,樂得個逍遙快活!”
獨孤敗嘆了口氣:“可是他畢竟是人,以七十高齡仍溺於酒色,即便修爲通神,壽命也只在這幾年了。”
風郎君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風二死也要做風流鬼!”
獨孤敗道:“可是他還有一個方法,越界飛昇,向天奪命!”
風郎君道:“一個老人本來是難以經(jīng)得起九天仙劫的,他已錯過了最好的飛昇時段。”
獨孤敗道:“但他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所以他必須要做好完全準備,就在近日將要衝擊仙劫,修成正身!因此他不能受任何滋擾,因此他不能陪我去。他這樣做並不算對不起朋友!”
風郎君的眼中露出了理解的神情,這是因爲獨孤敗對他的理解而產(chǎn)生的對獨孤敗的理解,這種理解是擁有友情的人才能理解的。
他又笑了:“你似乎並不是修神的路數(shù),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
——風郎君這當然是委婉的話,事實上獨孤敗是筋脈寸廢,遭受過巨大重創(chuàng),永生不能在踏入修煉之途。
獨孤敗道:“你知道仙
劫的力量麼?”
風郎君道:“我雖然沒見過,但也知道衝擊仙位的羽化峰境強者一百個就有九十九個死在仙劫的九天正雷之下。”
獨孤敗點了點頭:“你知道少年得志的我憑什麼打敗了享譽盛名三十餘載的鬼劍門宗主鬼宗?”
風郎君道:“其實我很想問你這個問題,畢竟鬼宗早已不是一般的人間修者了。”
獨孤敗笑了,滿是自信:“因爲我利用了仙劫,交戰(zhàn)之時,我妄衝仙位……”
——衝擊仙位相抗仙劫兇險極大,必然要找寧靜之地寧定心神緩慢圖之。一些修者爲之做的準備不下數(shù)年。而獨孤敗這樣既不在安寧之地反而在決戰(zhàn)之時,非但不做準備反而倏忽而爲,簡直就是找死!
風郎君變了色,他沒料到獨孤敗原來是做事如此決絕的一個人,可怕的人!
獨孤敗繼續(xù)說下去:“我利用自身爲?zhàn)D,將仙劫引向鬼宗,終於兩敗俱傷。鬼宗元氣大傷卻根本未動,我看似無恙其實不然,所以後來我就成了這個樣子。”
風郎君道:“後來你血洗神霄山,大戰(zhàn)五聖地,據(jù)說是有邪靈附體?”
獨孤敗道:“其實最大的邪靈就是自己的內(nèi)心!”
風郎君抓緊獨孤敗的手,激動的道:“既然你能爲了救你心愛的人而不惜冒死借用仙劫,難道我就不能爲了朋友而赴湯蹈火?”
獨孤敗一臉肅然:“不能!”
風郎君問:“爲什麼?”
獨孤敗不屑的道:“因爲你幫不上忙!你去了只會礙手礙腳!”
風郎君的臉變得鐵青,獨孤敗的話語如刀子般扎進心中。
有什麼能比朋友的輕視更加傷人的呢?
但他瞬間就展顏而笑,笑得蒼然:“你在故意氣我,想要我不管你!”
獨孤敗也笑了,笑得陶然:“我還要氣你,你現(xiàn)在正在關鍵時候,再留這些不是女人的女人在身邊難免對自己有所損傷,所以要麼是我殺了他們,要麼是你將他們?nèi)繑f走!”
風郎君當然知道獨孤敗是不會真的殺了他們的,但還是同意將這些荻草妖給放走了。
他有些苦笑:“似乎每次遇見你,我的豔福都要不翼而飛。”
獨孤敗也在笑:“或許我就是你的剋星!”
剋星最終去了,去黑龍?zhí)叮粋€人。
獨孤敗最後說的是:“如果不是因爲你正處於關鍵時候,我一定會讓你跟我一起去!”
就是因爲這句話,風郎君纔沒有執(zhí)意跟他去黑龍?zhí)丁?
這就是友情的力量,友情的出發(fā)點便是相互的理解。
黑龍?zhí)叮瑪厣衽_。
人羣,黑壓壓一片。
上方寶座上,九天四海十三元老大德;下方邢臺下,被神筋捆縛的不神不妖不人暫時顯化爲人形的敖遊。
將要喋血的【戮仙斧】映著日光,在肅靜與陰暗中閃動著冷冽的光,刀鋒下,是敖遊被按住的頭。
朱天長老叱道:“孽畜,你可想清楚了?這就想跟你死去的母親團聚?”
敖遊傲然道:“龍大爺非神非妖,不倫不類,但匹夫尚且不恥身當細作,龍大爺安可爲老妖怪們作神界的內(nèi)應?”
鈞天長老嘆道:“你何必要學你母親當年的榜樣?”
傲遊狂笑,憤然:“我母親也不是個東西,女生外嚮,跟誰好不行,區(qū)區(qū)妖孽非要跟了天上的淫gun龍!當年她不肯暗害那老yin棍而被你們處死只是她活該,安可與本龍並論?”
——聽者終於明白什麼叫做“語不驚人死不休”。
浩天長老冷笑:“不知那老yin棍給了你什麼好處,竟令你對神界如此忠心?”
敖遊也冷笑:“老淫gun算什麼東西,也配給本龍好處?老大爺既非妖族,也非神物,爲何要與爾等裡應外合……妄想徵天,一羣可笑的老妖孽!”
西海長老陰鷙一笑:“你不是神物,又非妖類,那你是個什麼東西?”
“是雜種!”寂靜的人羣中爆發(fā)出一聲怨毒的聲音。
一聲鬨笑滿堂爆發(fā),就連矜持的長老們也有不少人笑了。
敖遊勃然大怒:“雜種罵誰?”
“雜種心知肚明!”平淡而冷靜的聲音中一個身著玄黃布衣的虯髯客登上了斬神臺。
敖遊見了這人,一臉驚愕,一瞬間竟然忘了反駁罵人。
重哼一聲,敖遊高聲道:“士可殺不可辱!就不能給龍大爺一個痛快?”
虯髯客那怨毒的目光深深釘在傲遊的身上,他豁然對著高臺上的十三大德下拜,言辭憤激:“神界中人殺害我父母兄弟,小人乞能親手斬殺這神界孽種!”
陽天長老聲音細微而無孔不入,停在耳中如有針刺鼓膜:“來者報上名來!”
虯髯客再頓首:“小人仇如海,誓報血海深仇!”
玄天長老道:“與神界有不共戴天之仇者在場不計其數(shù),你有何能耐,是甚身份,竟敢乞斬孽龍?”
仇如海躬身而應,不敢站起:“小人既無身份,更無地位,有的只是一顆誅天戮神的決心!”
豪言一出,羣情憤激,在場的妖王獸首都齊聲喝彩!
十三長老大德眼神互通,均有意準了此人心願。
仇如海繼續(xù)陳述理由:“而且小人曾經(jīng)與這孽種是朋友,當時不知他真正身份故而相交,今日唯有親手殺之,方能痛悔前失,以慰父母兄弟、妻兒老小的在天之靈!”
爲首的蒼天長老白髮如鬆,褶皺的臉上一雙眼悠遠清明如古井深潭。
這雙眼無論向誰看去,誰都會自內(nèi)而外的戰(zhàn)慄,彷彿心已被洞穿。
現(xiàn)在這雙神奇詭魔的眼正如一把刷子,上上下下將仇如海刷了個遍。
仇如海卻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戰(zhàn)慄,虯髯中深藏的那隻眼凜然不懼的與蒼天長老對視。
蒼天長老的身上已隱隱有了一種勢,外放而出,如冷電般壓制住全場衆(zhòng)人。
衆(zhòng)人心神打顫,修爲較差的已是汗如雨下,唯有同是大德的十二位長老並未有什麼影響。
仇如海竟似也沒什麼影響,在強橫的勢的壓制下竟然還有能力開口說話:“望長老成全!”
蒼天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準了!不光如此,而且今後你就是本座直屬部下,封驍騎校尉,領徵天軍團蒼天部的左將軍職務!”
“謝長老!”年輕的驍騎校尉叩首而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