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演分了幾趟拍，從上午到下午，還要去隔壁劇組，來來回回跑了不下十趟，最後得到的報酬也還不錯。
楊巧今天將信將疑地被鄰居拉著來，沒想到還真能掙錢。
鄰居家大嬸彈了彈手上的鈔票，又往嘴裡塞了口盒飯，美滋滋地說道：“還不錯吧，在家坐著天上可不會掉兩百塊錢。”
“我們明天還來嗎？”楊巧得了甜頭，嚼著嘴裡的排骨，一臉歡喜地憧憬著，每天兩百，一個月就是六千，她老公一個月也就掙這麼多呢！
“你想得美，這樣的機會也不是常有的，不過你放心，如果還有錢賺我肯定會通知你的。”
“謝謝你啊，李嬸！”
“謝啥呀謝，都是鄰居，”李嬸不在意地擺擺手，頓了頓，又道：“你家小子每晚還哭？”
說起這個，楊巧就是一臉愁容，唉聲嘆氣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去醫院也檢查過了，啥問題沒有，可到了晚上就開始哭，小臉通紅，聲音也沙啞了。”
楊巧眼角沁了幾滴水花，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看他這麼遭罪，心疼啊！
“要不要請個神婆來看看？”
聞言，楊巧卻是惱怒萬分，“我媽請了個神婆老太太，羣魔亂舞一大通，還燒了符水給寶寶灌進去，寶寶喝下去就開始上吐下瀉，把我們嚇壞了，趕緊送進醫院，後來我們被醫生好一頓教訓呢！”
當時，醫生說的話可難聽了。
“才三個月大的孩子你們就給他喝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止愚昧，還非常蠢，不想他活了是不是？”
幸好，寶寶最後平安無事，但身體更弱了，晚上還是哭，只是聲音變得有氣無力，還總是吐，喝完奶就吐了，
楊巧愁眉苦臉，心中也焦急萬分，這可是好不容易纔得來的寶貝疙瘩，他難受，一家人都不好過。
吃完盒飯後，楊巧和李嬸去更衣室把戲服換掉，今天這就算收工了，兩人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準備回家。
還沒走出幾步，便被人叫住。
葉窈換好了常服，她一向穿著簡單，爲了方便都是襯衣長褲，在一頭捲髮的襯托下，很有港風美女的氛圍感。
楊巧和李嬸兩人面面相覷，這不是飾演女二的那個小姑娘嗎，叫什麼來著？
“你們好，我叫葉窈。”
少女明眸皓齒，笑起來的模樣十分可人。
兩人莫名鬆了口氣，李嬸詢問道：“葉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葉窈目光落在楊巧臉上，笑意淡了幾分，“我來找這位姐姐。”
楊巧今年不過三十，眼窩凹陷嚴重，法令紋明顯，眼尾的細紋也很濃密，看著就像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葉窈這一聲姐姐叫得她有些臉紅。
看著少女滿是膠原蛋白的粉**樣，楊巧莫名感覺自慚形愧，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美麗的容顏。
“我叫楊巧，葉小姐，你找我有什麼指示啊？”她的聲音很小，面容帶著幾分膽怯。
“我們邊走邊說。”
葉窈和她並排走著，紅脣輕啓，“楊姐姐，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你家兒子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你怎麼知道？”楊巧下意識擡頭反問，臉上帶著狐疑，難不成是剛纔她和李嬸說話被她聽見了。
“從你面相中看出來的。”
楊巧子女宮有缺陷，說明孩子會出現健康問題。
再則，葉窈看了看楊巧的頭頂，聲音有幾分冷意。
“你頭頂孽債，以前應該造過殺孽。”
“胡說八道！”
難得的老實人也被葉窈的話給激怒了，她擡起頭，追問道：“我殺過雞鴨魚，難不成就是殺孽了？”
因爲憤怒，楊巧捏緊了拳頭。
眼風掃過，葉窈心中愈漸清明，子女線位於手掌的側面，小拇指的下方，楊巧握緊拳頭時，下方出現了兩條線，一深一淺。
她這一生本應該有兩個孩子，兒女雙全，並且這兩個孩子都很聰明。
但是，那條淺的子女線幾乎快消失不見。
“你曾經打過一個女胎吧！”
葉窈的話如平地驚雷，把楊巧給炸得血肉橫飛。
恍惚間，她回到了那一個噩夢般的晚上，冰冷的器械在她的身體裡攪動，一坨又一坨的血肉從下身拖出來。
她的手、腳、腦袋……
楊巧連著做了幾個月的噩夢，在夢裡，粉嘟嘟的小糰子含著兩泡眼淚悲傷地望著她。
“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
楊巧淚眼婆娑，幾乎傷心得快暈厥過去，“孩子，不是媽媽不要你，爸爸奶奶都不想要你出生，媽媽也沒辦法呀。”
楊巧是個很傳統的家庭主婦，孃家將她教得木訥，婆家的人都強勢，她在家中幾乎沒有任何話語權。
“媽媽，我好痛！”
驟然間，小糰子渾身變成血淋淋一片，殘肢斷臂在地上蠕動，血肉模糊的腦袋飛起來幽怨地盯著楊巧。
“爲什麼，爲什麼要打掉我！”
噩夢循環，每一晚楊巧都在驚恐與內疚中醒來。
後來楊巧偷偷給她燒紙，哭著懺悔，有什麼東西在她眼角劃過，抹去了她的眼淚。
空中，似乎傳來小糰子糯糯的低泣聲，“媽媽，我可以再做你的女兒嗎。”
楊巧流著淚點頭。
那天過後，楊巧再未做過噩夢，一晃就是五年，她一直以爲那個女嬰已經走了。
“你的意思是，她回來找我了？”
葉窈看著女人戰戰兢兢的恐懼模樣，眼中不禁閃過幾分憐憫，她之所以會多管閒事，也是因爲憐憫。
但並非是對楊巧心生憐憫，而是因爲她的一雙兒女。
走到停車場，葉窈讓兩人上車，吩咐小張開到楊巧的居住地。
副駕駛上，小李同駕駛座上的小張面面相覷，各自交換一個眼神。
早就聽說自家藝人以前在山上道觀長大，沒想到還真有當神棍的潛力，幾句話就把楊巧給忽悠了。
對於不信玄學這方面的人來說，葉窈的表現真的很像一個江湖騙子。
後座，李嬸壓低了聲音，小聲問女人，“你以前真打過胎？”
楊巧一家人三年前才搬到她家隔壁，以前的事自然不知道。
楊巧聲若蚊吶地應了聲，點點頭，臉上還有淚水，這個懦弱的女人好似除了哭什麼都不會。
正如五年前的那個晚上，面對丈夫和婆婆殘酷的決定，她沒有膽子說出一個“不”字。
大概一個小時後，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這裡是城鄉結合部，到處都是彎彎扭扭的小巷道，車子開不進去。
“你們在車上等我。”
小李不放心她一個人，“要不我陪你去吧！”
葉窈思索了片刻，點頭同意了。
他們是她的助理，總會遇到她處理這些事的，也沒什麼好瞞的。
一行人朝巷道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