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沒事吧？”小青關心的問道。

範朵朵搖搖頭，正好點的飯菜端了上來，衆人不再說話。範朵朵替衆人斟上第一碗酒，舉著酒碗道：“幹！”

小青等人似乎被範朵朵情緒感染，齊聲道：“幹！”於是就著桌旁暖暖的爐火，四人暢快淋漓的喝下了第一碗酒。

都不是很能喝酒的人，十八年窖藏陳釀女兒紅的後勁極大。不到一會，大家都有了些酒意。範朵朵藉著酒勁，俏臉通紅的講起了當年和爺爺一起在這裡說書的故事。說到精彩處，她自說自話，一個人飾演很多角色，當年有趣生動的說書畫面一下子出現在大家眼前，衆人大開眼界。

老闆娘和小二在旁邊小心伺候著，也漸漸被範朵朵講的故事吸引。只是怎麼聽怎麼覺得耳熟，這個段子她們好像聽過。直到最後一直在後廚忙活的老闆，抹著腰上系的油乎乎的圍裙，掀開廚房的布簾一角，走出來的第一剎那，他就愣住了！

隔著老遠，就看店裡所有的人都擠在火爐旁邊，似乎在聽一位姑娘說書。他腦子裡嗡的一聲，快步靠近了些。果然透過圍坐的人羣，他看到一位秀氣清麗的姑娘，在神采飛揚的說書。

範朵朵剛好說到小蟻孃親過來恐嚇他爺爺的那一段，一擡頭，看到多年不見的店掌櫃，他似乎老了不少。她對他示以笑意的點了點頭，便繼續自顧自的講故事。

很快，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範朵朵在一片眩暈中坐了下來。覺得腦袋暈暈的，這種感覺很奇怪，會讓人有一種想要說話的衝動，而且什麼都敢說。

老闆偷偷把老闆娘拉到櫃檯後，低聲道：“果然是她，你認出來了嗎？”

老闆娘摸不著頭腦，傻傻道：“認出什麼？”

老闆哎呀一聲，從櫃檯後偷偷探出腦袋，望著火爐旁兀自飲酒歡笑的範朵朵等人，一把按下老闆娘的腦袋，聲音有些發抖道：“就是七年前，一個寒冬的白天，在我們小店裡說書的爺孫倆！火爐旁那位講故事的姑娘，就是當年那位調皮可愛的小丫頭！”

老闆娘掌管店鋪財務多年，腦袋裡盡裝滿了銅臭味。她早就忘記這件事了，經老闆這一提醒，她猛地一拍額頭，驚道：“果然是她，那怎麼辦！”

這句話用足了力氣，聲音特別大。話一出口，兩人才萬分後悔。火爐邊那些人已經注意到這裡的異樣了，他們倆戰戰兢兢的從櫃檯後探出了頭，傻傻地陪笑著，表情極度不自然，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

開明獸調侃道：“老闆娘，你一驚一乍的，莫非見到了鬼！我們可有影子，不信你朝地上看！”

影子？兩人聽到這兩個字，更是渾身哆嗦的厲害，還是老闆心理素質好一些，咳嗽了一聲，結結巴巴道：“幾位...說笑了......哪裡見到了鬼......是真的見到了鬼！”

小青哈哈大笑，放下酒杯，把玩著頭上垂下的紅色髮辮，逗趣道：“老闆，這裡除了我們四兒，就剩下你們兩個。現在店外頭烏起碼黑的，你可不要自己嚇自己哦？”

老闆望著木地板搖曳不停的影子，情知這幾位說的都是對的。但是他的確見過那個沒有影子的鬼，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講的明白。老闆娘暗暗掐了他一下，他這才從恐懼中清醒過來，只覺渾身被冰水澆過一般，冰涼刺骨。

老闆娘咬了咬牙根，低聲道：“平時看你殺豬宰羊，眼皮都不帶眨一下。怎麼被那鬼東西嚇了以後，睡覺都不安穩。那件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走不出來，難不成你要把自己活活逼死，把它帶到墳墓裡去？依我看......”

老闆娘把一張大嘴湊到老闆耳朵旁，一陣竊竊私語。老闆聽完後，雙手抖了一下，臉色蒼白道：“這這...能行嗎？”

老闆娘一副決然的表情，一字字道：“不行也得試試！一切都是他們惹的禍，總不能讓無辜的我們，擔驚受怕一輩子吧！”

老闆一聽也對，這麼多年的噩夢，總要醒來。難得今天重逢當年的當事人，要是再不把事情挑明的話，他恐怕會被噩夢糾纏到死。再說，如今這位小姑娘，早已不是當年那位弱弱的小丫頭片子了，看她身邊幾位朋友的言談舉止，很像有些道行的樣子。

老闆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拉著老闆娘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兩人一副做賊的模樣，偷偷摸摸東瞧西望，似乎在防備什麼。

老闆娘先確認了店鋪裡只剩下火爐旁的那四個人，又走到門口，把掛在門板後面，刻有兩個大大的“歇業”的兩個字的招牌掛到了門簾上，一腳把小二踹了出去，讓他提前下班。再從店內一片一片把門板封住。這一番奇怪的動作，瞧得小青等人一陣費解。她們還沒有把飯菜吃完，怎麼，這就要打烊關門了？

老闆娘弄好一切，搬了條板凳和老闆坐到火爐旁，這纔對衆人笑了笑，笑容十分怪異。

範朵朵本有些醉意，但是醉眼朦朧中瞧到老闆娘兩人的奇怪舉動，就猜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她連灌下幾碗戒酒的茶水，腦袋稍微清醒了一些，才道：“兩位...莫非有什麼要緊的事？”

老闆娘用胳膊碰了碰老闆，老闆又用胳膊碰了碰老闆娘，竟是誰也不肯先說。老闆娘暗暗嘆息了一聲，狠狠瞪了老闆一眼，這才陪笑道：“打擾幾位飲酒的雅興，實在是拙夫婦的不該。可是剛纔看到這位姑娘講故事，我們實在......”尚未說完，竟然哭了。

老闆拉過老闆娘粗糙的大手，握在手心裡輕輕摩挲，眼神中滿身愛憐之意。雖說平時這位老闆娘精明能幹，老闆廚藝地道。兩人經營這座小店，日子也算過的滋滋潤潤，和和美美。可是自從七年前遭遇的那可怕的一幕開始，兩人平靜幸福的生活，就徹底打碎了。

老闆長嘆一聲，端起桌上開明獸的酒碗，一仰頭把大半碗女兒紅喝了下去。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粗著脖子道：“實不相瞞，我們苦等你整整七年！”

這個“你”，當然是範朵朵。範朵朵聽到此話，頓時愕然。她的記憶力，只有小時候和爺爺來過這裡一次，別的時候彷彿再也沒有來過。怎麼回事，老闆娘夫婦居然等了自己七年？

僅僅這一句話，一下子抓住了桌上所有人的心。範朵朵身爲局中人，更是一頭霧水。老闆苦笑了下，才緩緩道出當年的噩夢般的開始。

原來在範朵朵和他爺爺離開小店以後，店鋪裡的喧囂一下子靜了下來。食客們酒足飯飽，也過足了書癮，紛紛結了帳各自離去。小二正在收拾桌上的殘羹剩飯，門簾忽然被掀開。小二習慣性的吆喝了一聲“歡迎光臨小店，請問這位......”剛回過頭，話還沒說完，就被活活嚇死了過去。

聽到撲通一聲跌到地上的聲音，在廚房裡忙著洗碗刷盤的老闆娘，眉頭一皺。以爲又來了位耍酒瘋的漢子，她的溼漉漉的手也顧不得擦，一邊向外走，一邊厲喝道：“這位客官，小店不是客棧，你要是醉了，請......”

門簾剛剛掀開一角，她就嚇得把剩下的話生生嚥了下去。因爲她看到一個黑色人正坐在火爐旁發呆，因爲是背對的關係，所以只能看到一個漆黑的背影。奇就奇在，這個明明是背對著她的黑衣人，腦袋後面居然也長了一張臉，正對著她莫名的笑。

這一幕，老闆娘終生難忘。剛剛去茅廁解完手的老闆從後廚的後門走進來，看到站在門簾邊發呆的老婆，便叫道：“怎麼了，難不成看到鬼了，瞧瞧把你嚇得！”他一邊調侃著，一邊從案板上拿起了一把剁肉的菜刀，走到老闆娘身邊，望著她嚇得變了顏色的臉，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他順著老闆娘目視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一顆長有兩張臉的腦袋。只嚇得菜刀咣噹一聲跌到地上，他差點沒嚇暈過去。

“兩張臉？怎麼可能！”小青皺了皺小鼻頭，不屑一顧道。

黃仙兒放下酒碗，喃喃道：“確實不可能！要麼是上乘的幻術，要麼弄虛作假。”

開明獸卻道：“咦，你們別忘了，醜八怪哦......”

一句話驚醒四座，小青和黃仙兒，還有範朵朵鐵青著臉，這纔想起剛剛熟識起來的妖族令牌裡面的守護者，醜八怪。它不但有三顆腦袋，還有三張臉。要說不可能，分明就說不過去。

老闆和老闆娘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範朵朵卻追問道：“這位大叔，請你接著說。後面怎麼了？” ωωω ?TTkan ?￠ o

老闆表情有些僵硬，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繼續道：“後來，那個長著兩張臉的傢伙，示意我們過去。我和她嚇得要死，一步都邁不動。那個傢伙忽然站了起來，緩緩轉過身，我們竟然看到...看到他的另一張臉卻是一張人皮，光禿禿的人皮，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