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怎麼感到有些古怪?”小青耷拉著腦袋,本來還想踏著晨光一覽大漠風光,剛纔那件意外,讓人完全沒了興致。
“什麼古怪?”範朵朵坐在她的身旁,放在膝蓋手臂上的腦袋失神地望著遠方。
“小男孩爲什麼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呢…就好像睡著了。”小青也學起小姐的模樣,紅色頭髮的腦袋趴在膝蓋上,望著大地盡頭的地平線,有些孤單的感覺縈繞心間。
“鏡兒姐姐不是說過了嘛,他是餓死的並且眼睛生前就已經失明,我猜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乖乖地依偎著父親,死也不離開半步。”範朵朵這般說著,突然想起自己的爹孃。那隻存在在小時候非常模糊的記憶中,據後來領養自己的爺爺說,他爹孃是感染了瘟疫病死的,而她僥倖逃過了一劫。爹孃對於範朵朵,也是命中註定的缺失,她想去尋都沒得地方找。
“好可憐哦。”小青說著眼淚珠子啪啦啪啦像下雨的水滴掉落下來。範朵朵觸景傷情,抱住單純可愛的丫頭,輕輕拍她的背,口中輕聲念道,“不哭不哭,小蟻已經把他們的屍骨埋葬,入土爲安不是嘛。”
小蟻此刻正和鏡兒站在新豎起來的墓碑前,臉色表情佈滿了決絕。
“幼時求道,只爲得見真正的仙人。今天見到小男孩父子倆的屍體,才大致明白修道是爲了人間正義。此間事,我管定了!”堅定的九頭牛拉不回去的語氣,從小蟻嘴中吐出讓人感覺真的就是這樣。
“惡人作惡,從來不顧及他人處境。修道之人正是要懲惡揚善,還人間清明太平。小蟻,我支持你。”鏡兒輕抿嘴角,點頭道。
“嗯,謝謝你。臨行前,掌門給了我姐姐一張蠻荒地圖,那上面應該標示有呼嘯山莊的位置,我們爲何不直接前去,而要等待下午到來的駝隊呢?”小蟻從痛苦情緒中慢慢掙扎出來,才問出自己一直想問的疑惑。
“因爲我救下的那名少女的魂魄,她臨走前讓我幫忙找她的孃親。而她的孃親長得跟掌櫃的妻子非常相像,我可以肯定兩人就是同一個人。還有那家店裡面還有深不可測的秘密,我猜整個小鎮的荒蕪都跟他們有關。再就是這座新堆起來的小墳,所有的一切都要查個水落石出。”鏡兒徐徐講道。
小蟻點點頭,鏡兒壓低聲音仔細講起她在二樓房間裡的遭遇。
頭頂的藍天一朵雲彩都沒有,整個遼闊的天空,只懸掛著一輪太陽。惶惶然的陽光炙熱下,地上的人影越縮越小,不知不覺到了中午。
小蟻等人在外呆了一個早上,肚子並不是很餓,但是卻有些渴。在一個不缺水的環境裡,人們輕易不會覺得如何的渴。但是到了一個真正缺水的地方,哪怕你不渴,也會下意識地覺得很渴。
這是一種奇怪的潛意識的心理暗示現象。
小青咂巴著有些乾裂的嘴脣,一路上拉著範朵朵匆匆地往客棧裡趕。小蟻等人身負道行並不會渴,只是朵朵是凡人,小青道行忽高忽低,她們倆可耐不住喝水的慾望。
只有他們四人趕回客棧,凌雲和丁香雪兩人出去查探地形方位,還未回來。這是鏡兒的主意,因爲今晚也不會平靜,必須做好撤退的準備。
客棧中的大廳,小蟻等人喝著掌櫃的端出的清涼的茶水,心裡那叫一個舒爽。小青咕咚咕咚猛喝了幾大碗,甚至打了個飽嗝,才拍拍胸口的道:“額…喝飽了。掌櫃的,中午飯什麼時候開始,我餓了。”
……衆人無語中。
“小姐餓了就好,餓了就好,我這就去吩咐阿鳳準備飯菜,諸位少待。”掌櫃的訕訕笑著去了後廚。
“青兒,你怎麼餓的這麼快?”小蟻睜大眼睛呆呆地問道。
青兒砸吧著小嘴,用手纏繞著小姐幫自己梳的漂亮的馬尾,理所當然道:“一天三頓飯,頓頓不可少。這是養生之道,少爺這都不懂嗎?“
小蟻噎的嚥了口唾沫,半天回不上話。鏡兒和範朵朵捂住嘴湊到一起癡癡地笑。
門外的風聲中,忽然有一陣清脆的駝鈴聲傳來,叮叮噹噹。
小青一個箭步衝到門外,手搭涼棚瞅了半天,纔看到極遠極遠的鎮外荒地上出現一對駱駝的影子。
“小姐,少爺,鏡兒姐姐,是他們!他們真的來了。”小青興奮地叫道。
駝隊的到來阿鳳早就有通知過,算算時間,現在這個時刻正該來了。據說下午會變天,不過看現在門外萬里無雲的晴空,阿鳳說的真的不像真的。
望山跑死馬。看似極盡,往往要走上很遠的距離才能到達。那駝隊走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踏入小鎮。大家都沒有見過沙漠裡最有名的生物駱駝,紛紛來到門外好奇地觀看。
駱駝長得比馬兒高大,這是第一直觀印象。嘴巴不停地咀嚼著什麼東西,似乎津津有味。背上兩隻巨大的駝峰,像兩座小山很是奇特。脖子下掛著巨大的銅鈴,隨著它的擺頭扭動,噹噹作響。
“你們幾個,去把貨物放到客棧後院,下午會變天,動作要快…還有你,把駱駝也拉到後院的馬廄下,喂些草料。不能虧待了我們的好夥計。”一個領隊模樣的中年男人井井有條地指揮著自己的手下,他頭上裹著厚厚的頭套,粗布把大半個臉包住,僅僅露出兩隻精明強幹的眼睛。
大概有七八隻駱駝,七八個大男人跳下駝身忙著轉運隨行的貨物,但是當他們瞧見客棧門口站著的三位秀氣的佳麗時…居然忘了手裡的動作,一個個呆頭鵝般矗在哪兒目不轉睛。有名男人忘了自己正用力擡起的箱子,一不留神鬆了手,箱子落下去正好砸到腳,疼得呱呱亂叫原地打滾。
小青撲哧一聲,捂住肚子指著那名夥計哈哈大笑。小蟻臉色尷尬,在旁邊訕訕賠笑。暗中拉了拉小青的胳膊,那名領隊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也是修道者。他背在身後的大刀是一件法寶!
領隊的中年男子明顯沒有想到這個荒蕪人眼的客棧,今天居然來了這麼多陌生人,而且其中有不少漂亮女人。
眉頭皺了下,回頭怒喝一聲,吼道:“我剛纔說的話沒聽見?都傻站著幹嘛!”聲音中帶有法力,連空氣都震起了波紋。
失魂落魄的夥計們這才從夢中驚醒,手足慌亂地繼續手裡的活,再也不敢看那幾名勾魂的美女一眼。看得出,這麼領隊的威信非常高。
再次轉回頭,那領隊的看都不看門口幾位好奇觀光的小蟻等人一眼,大踏步走進了客棧。
小青在背後偷偷豎起中指,臉帶鄙夷之色。皺著小鼻子小聲哼道:“臭男人擺架子,見到我們三位美女,居然不給正眼。哼,詛咒他討不到老婆!”
範朵朵羞得連忙捂住小青的嘴巴,不顧她仍在自己手心裡不停張合的嘴部動作,連聲道:“我的姑奶奶,小聲點。不要出口傷人,再這樣我可生氣了。”
小蟻和鏡兒相對苦笑,這個機靈古怪的丫頭,太調皮了。幸好朵朵管得了她,不然,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一類叛逆的角色……
大廳中,小蟻等人坐在門口那一桌,因爲採光好光線明亮。而後來的駝隊一行人則縮到牆角的位置,佔了兩張桌子。
掌櫃的正在那邊親切地交談著,看樣子他們非常的熟,像認識很久的老朋友。
儘管小蟻不想偷聽他們談話,但是大廳狹小,他們說話聲音又特別的嘹亮,那些話仍舊落入了他的耳朵。
“百里兄,你們總算回來了。下午就要變天,真是驚險。”
被稱作百里兄的赫然就是駝隊的領隊,他的全名叫做百里沙。剛剛摘下纏在頭頸上的布巾,濃眉大目絡腮鬍子,十足一副粗狂漢子的相貌。
“呵呵,多謝掌櫃的關心,我們心裡有數。今晚在這裡歇息一夜,明早趕路。後院的駱駝和貨物,還要勞煩掌櫃的照看照看。”百里沙抱拳說道。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掌櫃的答應道。隨和兩人又聊了些大漠的趣聞,衆位漢子附和著在旁吆喝打趣,甚是熱鬧。
盼了好久的飯菜終於端了上來,一下來了這麼多人,一直在後廚忙碌的阿鳳並沒有費多少時間便準備好了衆人的午飯,看來她早有準備。
範朵朵夾起碟中的土豆絲,放到嘴中細細咀嚼,眉開眼笑地讚不絕口道:“老闆娘好手藝,這手廚藝燒的比我好。”
正在那邊應酬的阿鳳聽到有人誇自己,笑嘻嘻地來到小蟻這一桌,親切說道:“小姐過獎,託了幾位大俠的福,趕走了那名歹毒的妖人,不然婦人哪裡敢放開心思好好做飯。”說著那眼神分明含有深深地感激。
小蟻下意識地停下手中的筷子,心裡暗道,原來這名婦人知道一些昨晚的事,看來該找個機會好好和她詢問一番。
駝隊那一桌人說笑聲甚大,阿鳳的聲音輕柔,估計他們並沒有聽到。但是領頭的百里沙,胳膊猛地一抖,夾在筷間的肉片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