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天雖然仍然懷有疑慮,但是還是相信了他親愛的爸爸的話。
對此黎清宴只想說,別看小惡魔那麼會折騰,跟他爸爸一比完全沒有可比性,更別說這個爸爸還有這麼強大的糊弄人技巧了。
黎清宴跟著兩人想要離開,無意中一擡頭,就看到了倒映在對面玻璃上的自己,頓時嚇了一跳。
這個面色羞紅,滿眼春水,笑容盪漾的傢伙究竟是誰啊!簡直不能忍!
但是想起自己剛纔和詹燁凌居然舌吻了,她都覺著這個世界有點不真實。
而且,親了自己他都沒有任何交代的嗎……
黎清宴真想大吼一聲,“你神經病嗎?沒事親別人很好玩是不是?”,但是想到接下來半年還要在他手底下討生活,黎清宴還是很沒出息地軟了。
當然,最讓她情緒低落的,還並不是詹燁凌的親吻,而是黎安雄。
或許,從她離開黎家開始,就註定了她的這段初戀,無疾而終。
她又何必在意他看見的這一切呢?
剛回過神,就發現詹天天居然一直乖乖的在身邊玩玩具,而她擡頭看向牆上的鐘表--詹燁凌說去浴室,他似乎在浴室裡洗了一個小時了?
這比女人還要洗的精細啊……
正在黎清宴腹誹詹燁凌的時候,天天一邊在地上跑著小火車一邊幽幽的說:“誰讓你今天抱了爸爸,只要別人這樣對爸爸,他就會洗很長時間的澡哦。”
黎清宴:……
到底後來誰抱誰,誰親誰啊。她也要去洗個澡表示下憤慨!
就在黎清宴一股子屈辱的氣盤繞在胸口的時候,詹燁凌已經換了身寬袍睡衣出來,略微昏黃的燈光下,劉海上的水滴滾到鎖骨上,居然十分性感。
黎清宴略有點眼暈,但她還是略有點屈辱的問:“抱、抱下我就那麼噁心嗎……居然要洗那麼久?”
詹燁凌微微挑眉,他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兒子,詹天天玩著小火車,眨巴著眼睛很是無辜,他便勾起脣角,眼神似有似無的掃過黎清宴的脣,“我真要覺著噁心,現在應該是給自己的嘴巴消毒?”
說完這句,他便悠然轉身去了自己的書房,臨走前只是交代已經石化的黎清宴好好照顧天天。
詹燁凌!你這是標準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典型好嗎!
…………
今天詹天天倒是乖巧的很,很快就睡著了。
可能白天真的玩的有點累。
黎清宴鬆了口氣,無意中看到牀頭櫃上自己調成了靜音的手機亮起來,她皺眉拿過來,發現卻是黎安雄的電話。
黎清宴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走到陽臺上才接了電話:“喂?大哥,有事嗎?”
“唔,沒什麼。”黎安雄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貫讓她沉醉的沙啞,“哥給你道歉,今天的事確實是我衝動了。”
黎清宴聽見他的話不禁笑了一下,他現在的表現還真像是個標標準準的好哥哥,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一心爲妹妹著想的兄長。
她輕輕道:“沒事,反正也無所謂了。”
“但是你也知道,前幾天你突然拿那麼多錢回來,你一個剛剛師範畢業的大學生,哪裡來這麼多錢?我們關心擔憂也是正常的,希望你不要怪我。”黎安雄的聲音還是這麼冷靜。
黎安雄此時冷靜下來了,果然還是這麼條理清晰冷靜自持,仔細想一想的話,其實這麼多年來,冷靜自持的難道向來不是他嗎?
黎清宴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說了,我在給一家很有錢的人家帶孩子,這有什麼不妥的?當時你們沒信,現在當然開始質疑我了。大哥,以後就算你不喜歡我,就算林幸朵非要和我作對,你也不要幫著她好嗎?你現在難道已經喜歡上她了?”
黎安雄沉默半晌,黎清宴才從電話那頭聽到一聲悠悠的嘆息:“清宴,過去我是記著的,如果沒有她,我也許就會……”
“不,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別人,”黎清宴只覺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鼻腔酸澀得要命,“哥,讓我死心個徹底吧,喜歡你太難了,沒有一個人會站在我們這一邊。我們是名義上的兄妹,爸媽不會認可我們,我沒錢沒勢幫不上你,你的親友不會認可我們。”
“我已經累了,就讓我們放下吧,不要再說什麼如果了。”黎清宴終於將壓在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可是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她卻並沒有感到解脫,反而有一種徹骨的空茫將她籠罩。
她茫然地擡起頭,感受著胸口彷彿缺了一大塊的空虛。
黎安雄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嘆了一聲。
黎清宴的眼淚忍不住嘩啦啦地往下掉。
這一刻她知道,年少輕狂的淺薄愛戀就在這個時候終結了,從今往後再沒有一點僥倖的、希冀的空間了。
她木然地掛了電話,捂著臉站在陽臺上吹了片刻涼風,感覺情緒差不多了才慢慢轉過身去打算回房間,誰知道一回頭她就看見詹燁凌一張撲克臉正冷冷地看著她。
“你……你怎麼在這兒!”黎清宴嚇了一大跳,心想這傢伙究竟是哪兒冒出來的。
彷彿是看出了黎清宴的想法,詹燁凌淡淡地說:“從你打電話開始就已經在這兒了。”
黎清宴:“……”
從來沒看過有誰聽牆角以後,還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
詹燁凌道:“從下午就很想問了,你和你哥哥究竟怎麼回事,*?*還這麼光明正大的,我也是第一次見。”
黎清宴趴在陽臺上,微風拂過她的臉龐,她閒適地任由微風拂面,輕輕笑道:“很奇怪吧?其實當我發現我喜歡上他的時候也覺得很奇怪,畢竟原本我只是把他當做哥哥看待的。我只是個養女,剋死了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是哥哥的父母比較仁慈,盡了作爲朋友的本分收養了我。所以我對他們一家都很感激,只是媽不怎麼喜歡我,總是覺得是我拖累了全家。”
詹燁凌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她口中講著的是沉重的過去,但是臉上卻是輕鬆的笑容。
“唔,怎麼說呢?大概是因爲命比較硬的關係吧,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去世了,後來是奶奶帶的我,但是奶奶也很快過世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沒有我的存在,大家都會過得輕鬆一點呢?後來就是在黎家了,也……不是很開心。”
這一句不開心其中的內涵是什麼,詹燁凌想想也知道。他沉默著,聽著黎清宴繼續著。
“不過哥哥一直對我很好,從小就是。有什麼好東西他總是想著我,有人欺負我他也總是保護我,聽到有人罵我喪門星,他就拼了命一樣跟人家打架。那個時候我就想,哥哥一定是我這麼乏善可陳的生命裡最亮的那一束光了。很中二是不是?但我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黎清宴輕輕側過頭來,一雙有如星子的眸子裡帶著淺淺的憂傷,但又似乎並不憂傷。
詹燁凌忍不住想,那個人和她真的像嗎?
也許是有那麼七八分容貌上的相似的,但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另一個女人,分明擁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詹燁凌甚至有點後悔了,本來有點拿一個贗品回來看看的意思,但是現在他卻發現,這個贗品完全沒有身爲贗品的自覺,個性張揚的很。
黎清宴微微垂下眸子,不知道想掩飾什麼:“後來呢,關注著關注著,不小心就陷進去了。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喜歡上他的時候,完全來不及了,只能任由自己越陷越深。不過呢,現在也還好,哥哥結婚了,對這段註定沒有結果的戀愛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黎清宴輕輕笑起來,詹燁凌發現其實她有雙和她一點都不相像的眼睛,那雙眼睛微微上挑,莫名帶了點兒媚意,又分毫不見矯揉造作。此時微微一笑,就有種能夠勾走人魂魄的魅力。
詹燁凌覺得自己大概也明白了那位混蛋哥哥喜歡上自己一直愛護的妹妹的原因了。
“想一想,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對彼此感到厭倦,或者是他覺得要克服種種難關實在是太難了,想要放棄我。那個時候究竟會有多痛我想不出來,”黎清宴想了想,突然間俏皮地歪頭一笑,“反正不會比現在更難受就是了。”
詹燁凌道:“爲什麼不對他抱有一點希望?也許他會力排衆議跟你在一起呢?”
黎清宴輕輕搖了搖頭:“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一場沒有任何人祝福的戀愛,就算是我也沒有想要將它繼續下去的慾望,更何況是他呢?”
詹燁凌啞口無言,他原本以爲一個會喜歡上自己哥哥的女人肯定是頭腦不清醒的,今天下午的那個吻,雖然是對她的憐惜,也是恍然間以爲自己見到了那個人,但是那麼快就動作,未必不是因爲在那個時候就對黎清宴看輕了幾分。
誰知道原來她從一開始就很清醒。
所以纔會痛得更加徹骨。愛情向來如此。
黎清宴轉過頭來看著詹燁凌:“今天你說,你的夫人已經……能跟我說說看嗎?”
詹燁凌沉默了一下,才慢慢擡起眼睫:“下個月是她的祭日,你可以一起來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