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宴喊得聲嘶力竭的,直到最後大風(fēng)颳進嗓子裡。
她被迫嗆了幾口,捂著嘴彎腰站了會,雨勢的漸大令她越來越擔(dān)心天天的情況,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難道是她猜錯了?
黎清宴氣喘吁吁的找了棵樹停下,雨水已經(jīng)模糊了她的視線,令她眼底越發(fā)的模糊。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扶著樹歇了片刻。
越往上爬她就越難過。
艾小葵說出那樣的話固然可恨,可她其實說的也沒有錯,黎清宴無法保證自己和詹燁凌在一起有了孩子以後,還會不會對天天像以前那樣。
她可以保證自己對天天依舊好,可是在這個孩子心裡,未必會真的不會有艾小葵說的那種感覺。
所以之前詹燁凌和她都暫時沒想好怎麼告訴天天,而是想著和天天先好好處著,等天天接受並且真的習(xí)慣黎清宴在自己身邊,才把這些事情告訴他。
也許他會比較容易接受這個事實。
黎清宴實際上覺著天天那麼聰明,應(yīng)該早就已經(jīng)看出苗頭,只是他一直信任自己的父親,信任她這個黎姐姐,所以相信這兩個人不會欺騙自己。
可這事實卻被艾小葵提前揭開,讓天天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打擊。
天天偷跑,也許是因爲(wèi)他覺著自己被信任的兩個人欺騙了,也許……他是因爲(wèi)艾小葵的話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不管現(xiàn)在有多討厭艾小葵,黎清宴卻覺著這件事裡,自己也有責(zé)任。
哪怕她和詹燁凌早一點告訴、告訴天天,或許都不會讓天天丟失。
她完全憑直覺趕到了這裡,可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看見天天,難道是她的判斷錯誤?
可如果吳媽那邊有進展,肯定會告訴她的,不可能到現(xiàn)在那邊也一點進展也沒有。
黎清宴歇了歇,準(zhǔn)備繼續(xù)去找。
然而就在她轉(zhuǎn)身要離開的時候,忽然間聽見旁邊的山坡上傳來個孩子低低的哭泣聲,不覺腳微微一頓。
“天天?天天是你嗎?”黎清宴趕緊掉轉(zhuǎn)過頭來,直接衝著下方喊了聲。
天天沒有回答,只是低低的哭著。
黎清宴趴在臺階上向下看了眼,她準(zhǔn)備不算充分,但傘和手電筒都是從老楊的車上拿上帶過來的,她把手電筒打開,就見山坡的泥濘裡,天天小小的身子正掛在一棵樹幹上,臉蛋髒兮兮的。
她看的不算太清楚,但至少心裡頭安定了點。
黎清宴拿起手機給老楊打電話,“你和吳媽那邊說一聲,就說我找到天天了?!?
“那你等我,我這就上去?!崩蠗钏闪丝跉?,連忙回了句。
黎清宴又看了眼正在哭著的天天,咬了咬牙想,如果是天天的媽媽,這個時候恐怕已經(jīng)下去陪他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孩子一個人在下頭待著吧。
她壓低了聲音,說:“這裡天黑地滑,你小心點上來。我把傘掛在這邊當(dāng)標(biāo)識?!?
黎清宴和老楊交代完後,便又俯身喊了句,“天天別怕,姐姐這就下來。”
黎清宴把傘撐開以後牢牢綁在身邊的大樹上,而後探著身子慢慢的往下滑。
這裡的山不算陡,所以天天也相對安全的趴在那雜亂的樹幹上。
只是因爲(wèi)現(xiàn)在天黑雨急,這又是個剛?cè)龤q的孩子,一個人待了那麼久恐怕是真的怕了。
黎清宴幾步便衝了過去,身子趔趄了下,她扶住身旁那樹幹,而後將天天抱在了懷裡。
小小的身體被她緊緊抱住,黎清宴便忍不住哭了出來。
之前她始終強忍著沒有哭,可這時候她那懸著的心終於緩緩回落,還好……還好這小傢伙沒事……要是真的就把他忘在這地方好幾天,恐怕……
後果黎清宴不敢想象,腦子嗡嗡地亂七八糟的。
她見天天一聲不吭,趕緊搖了搖他的身體,“天天?天天?”
那張肖似安雅卻又不像安雅的臉入了天天半睜不睜的眸子,忽然間他爆發(fā)出一聲痛哭,聲音洪亮並且氣力十足。
這樣的聲音聽起來雖然痛心,可黎清宴終於還是安慰的鬆了口氣,至少、至少孩子沒事。
……
老楊收了電話,剛準(zhǔn)備上去,忽然間身後傳來低低的一聲詢問:“怎麼回事?”
老楊扭過頭,就見詹燁凌已經(jīng)站在面前。
他的身後有人幫忙打傘,可肩膀和褲腿依舊溼透,昏黃的燈光看不清他的面色,但脣色卻略泛著蒼白。
老楊沒想到詹燁凌居然趕到了這邊,他伸手指了指上面,硬著頭皮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了句,“剛纔黎小姐來了電話,說小少爺已經(jīng)找到了。她掛了把傘在上頭?!?
詹燁凌直接轉(zhuǎn)身向上面跑去,順便回頭交代特助現(xiàn)在就去聯(lián)繫墓園。
把所有的燈都給打開,不允許黎清宴和天天有任何的閃失。
詹燁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計較讓女人一個人上去找天天,還在下頭唯唯諾諾半天不動的老楊,他帶著一羣人直接奔上了臺階。
遙遙的,一把青蔥綠色的傘懸掛樹上。
遠處天際破開一道光線,唯有一縷陽光在山頭上照耀,那縷光纖照在綠色的傘上,隱隱有生機勃動。
詹燁凌連續(xù)跑了好幾步,站在臺階上正好看見已經(jīng)抱著天天正慢慢往上爬的黎清宴。
黎清宴擡頭就看見詹燁凌,那一刻她鼻子酸了酸,又有點想哭。
“快,還不快救人!”特助在後面喊了聲,馬上便有幾個人圍了過來,詹燁凌也已經(jīng)跟著下來。
路燈一盞盞的被打開,黎清宴看清了他的臉。
臉色特別難看,脣也是發(fā)白的,她都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告訴的詹燁凌。
一羣人烏泱泱的在旁邊簇擁著,黎清宴想說點什麼發(fā)覺喉嚨真的很痛,詹燁凌過來後從她懷裡接過天天,蹙著眉又轉(zhuǎn)身朝著臺階下跑去。
黎清宴張了張口,不知道爲(wèi)什麼心裡頭赫然間空落落的。
她走了幾步,慢吞吞的跟上。
前面急慌慌的跟在詹燁凌身邊的特助,忽然間想起什麼,又掉頭回到她面前,“黎小姐,你走快點吧,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別淋溼了。”
黎清宴其實對這個特助一直都有點模糊的印象,或許因爲(wèi)他是個男生,平時都是在處理一些詹燁凌個人事情的時候會出現(xiàn),公司上的項目反而不見他參與。
詹燁凌之前也提過,這個叫張紹渠的特助年輕,公司上的一些業(yè)務(wù)恐怕不熟練,但安排雜務(wù)卻非常的熟練,是個好幫手,否則以他的能力,恐怕沒辦法提到特助的位置。
張紹渠面相白淨(jìng),看起來比較年輕。
大雨同樣淋溼了他的身體,但黎清宴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真誠。
這樣的感覺令她心裡好受了一些,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們先走吧。”
她裝作無意的去拿自己的傘,“待會讓老楊等我,送我回去就好了?!?
張紹渠愣了下,“老楊……剛纔被詹老闆辭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現(xiàn)場,是不是有點累?我讓車稍微等下你?!?
“不用?!崩枨逖鐡u頭,笑起來略有些尷尬,“我的腳剛纔下去的時候扭傷了。所以走不快的?!?
她現(xiàn)在只想躺倒睡覺,完全沒有下山的力氣。
雨那麼大,一眼望去,山路綿延不斷,她甚至都忘記了自己剛纔是怎麼爬上來的。
黎清宴嘆了口氣,她不得不和張紹渠說:“你先下去,留一輛車等我就好了,我慢慢下山。”
張紹渠真是犯難。
作爲(wèi)詹燁凌的特助,他當(dāng)然需要好好工作,詹老闆面冷心熱,一直對他都很不錯,所以他是能照顧全面就照顧全面的那種性格。
也正是因爲(wèi)這樣,剛纔他注意到黎清宴臉色有異,生怕她心裡頭會多想,纔想著留下來陪黎清宴一起下去,好歹幫自己的老闆圓一下這件事。
張紹渠其實是覺著情有可原,天天小少爺一聲不吭的趴在黎清宴的懷裡,身爲(wèi)父親的自然會擔(dān)心。
只是這忙碌中,也就沒有注意到黎清宴的情況。
但是總不能真的把黎清宴留在這裡,這樣張紹渠都覺著有點過意不去,他想了想後乾脆背朝著黎清宴蹲了下去,“要不這樣吧,黎小姐,我揹你回去?!?
“哎,這怎麼成,太不好意思了?!崩枨逖缁琶[著手。
張紹渠卻很堅持,“沒事的黎小姐,您上來吧。詹先生特意囑咐的我,讓我好好照顧你,他得先去醫(yī)院看看天天少爺?shù)那闆r?!?
黎清宴笑了笑,神情略有些虛弱,“那真是麻煩你了?!?
她也不矯情了,腳扭了是事實,靠自己真的很難下山,心裡頭對這個叫張紹渠的還是很感激的。
幸好有個心細的,否則今晚上說不定她就交代在這裡了。
……
黎清宴趴在張紹渠的背上,小男生年紀應(yīng)該比她小,感覺特別健氣,她低聲問了句,“你多大了,張?zhí)刂???
“我嗎?我今年剛滿20?!?
“才20歲就出來工作,又做到特助的位置,真是前途無量的很啊。”
張紹渠被說的有點害羞,“哎別這樣,我就是個跟班,隨曉姐姐和Amy姐姐那樣的纔是真特助?!?
“不管是什麼,總是有自己的能力和特長的。”黎清宴還是安慰了句,“你看今天晚上要不是你細心……估計我要一個人爬下山了……”
張紹渠被黎清宴戳穿了事實,有點尷尬。
他倒是想幫詹燁凌說兩句,沒想到黎清宴自己注意到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