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心蠱
?顧少陽一字一句將蘇天凌的名字說了出來,猶如晴天霹靂。洛弋軒瞬間被震驚得連渣渣都不剩,洛弋軒忍住了將一旁酒罈舉起來砸在顧少陽頭上的衝動,也就擡手給了顧少陽一個響亮的耳光,把顧少陽那張可惡的嘴臉打得偏了個四十五度。?
“顧少陽,你真是個人渣!”洛弋軒撂下這句話,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走了幾步似乎覺得還有些對不起自己,於是轉身再回到顧少陽身邊,衝著顧少陽的肚子便一腳踩了下去。?
顧少陽悶哼一聲,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洛弋軒轉身離去,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內室傳來噼裡啪啦酒罈打翻的聲音,還有顧少陽若有若無的呻吟聲。洛弋軒不由停住離去的步法,站在門口有些糾結,而內室裡顧少陽的隱忍的呻吟聲愈演愈烈,似乎還夾渣著隱忍的痛苦,洛弋軒皺皺眉頭,一跺腳朝內室走去。?
只見顧少陽捂著肚子匍匐在地上,全身有些痙.攣般顫抖,洛弋軒面無表情地站在內室門口,“顧少陽,別裝了,我功力被你散了,那一腳能奈你何?”?
顧少陽沒有吱聲,仍然匍匐在地上隱忍地痙.攣著,喉嚨裡時不時溢出的低吼,讓站在內室門口的洛弋軒有些不知所措。悌?
顧少陽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似乎不像是裝出來的,然而,顧少陽那麼驕傲的人,自然也不屑裝神弄鬼。諛?
直到顧少陽匍匐的地方,隱隱透出了血跡,洛弋軒才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洛弋軒急忙跑到顧少陽身邊,將在地上痙.攣的顧少陽扶了起來,頓時,洛弋軒驚得差點叫出了聲,幸好有雙手從身後及時捂住了洛弋軒的嘴。?
顧少陽匍匐的地方,儼然是一片血色,那些暗紅略有腥臭味兒的血似乎是從顧少陽身體裡四面八方溢出來的一樣,手所到之處,都是血浸透的溼潤觸感。?
“噓…軒兒,是我…不要出聲,知道麼?”身後傳來的熟悉聲音,才讓洛弋軒頓時心安起來。?
洛弋軒轉過身,看著身後的人,“顏卿,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事兒說來話長…”顏卿繞過洛弋軒,從身邊拿出一個銀針袋子,取出幾根銀針,在顧少陽周身的幾個大穴刺去,不一會兒,顧少陽便停止了痙.攣,暈了過去。“軒兒,幫我扶起大皇子。”?
洛弋軒還有些心有餘悸,看著顧少陽的樣子,心裡不由疑慮叢生,縱然心裡有很多疑問,還是幫著顏卿將不省人事的顧少陽扶起,然後顏卿走到一旁的花瓶邊輕輕移了兩圈,一邊的牆面上便頓時開了個一丈大小的暗門,顏卿朝洛弋軒看了看,洛弋軒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便點點頭,同顏卿一起扶著顧少陽朝密室走去。?
剛踏入密室,身後的暗門便轟然合上,密室裡的長明燈頓時照亮了密室狹長的甬道,洛弋軒和顏卿對視一眼,便徑直扶著顧少陽走了進去,在這個世界,就連一般的大戶人家都會有密室,更別說皇室了,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直到密室的最裡面,纔看見了一間不大不小類似煉丹房的藥房,顏卿從懷裡掏出鑰匙,將藥房打開,從洛弋軒手裡接過顧少陽,將顧少陽扶了進去。?
洛弋軒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還是跟著走了進去,藥房雖小,卻也是五臟俱全,洛弋軒走進去的時候,顏卿早已將顧少陽衣衫除盡,放在了藥房中央的一個盛滿藥材的木桶裡,而顏卿則神色專注地爲顧少陽銀針渡穴,洛弋軒站在一旁,打量著眼前的密室,身上傳來的血腥味,讓洛弋軒有些難受,因爲扶著顧少陽走了那麼長的一段路,衣衫上早已被顧少陽浸出的雪染紅,顧少陽的血與常人的血氣味有些不同,常人的血液雖然有腥味兒,但不至於像顧少陽那般有股惡臭味兒。?
看著顏卿似乎施針完成了,洛弋軒低著頭轉了個身,果不其然,就聽到了嘩嘩的水聲,顏卿將不省人事的顧少陽擦拭乾淨,放在了一旁的牀榻上,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洛弋軒,然後從衣櫥裡拿出一件乾淨的衣衫遞到洛弋軒身前。?
洛弋軒看著突然遞過來的衣服,回頭看著同樣一身是血的顏卿,再看看在牀塌上熟睡的顧少陽,將衣服接了過來。?
“密室最裡面,有一池溫泉,將身上的衣服換下吧,這是我平日裡換洗的衣服,是乾淨的,軒兒若是不嫌棄…”?
顏卿還沒說完,就被洛弋軒打斷了,洛弋軒朝顏卿搖搖頭,然後抱著衣服,走出了藥房,朝密室的盡頭走去。?
洛弋軒換好衣服出來後,顏卿也早已換了一身素白的長衫,顏卿看著洛弋軒裝著自己寬大的衣服,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洛弋軒提著長長的衣襬,顯得有些尷尬。?
“衣服大了許多…”?
顏卿笑笑,“無妨,軒兒現在應該有很多疑問吧?”?
洛弋軒點點頭,“你會給給我一一解答的,對吧。”?
顏卿笑而不語,給洛弋軒倒了杯熱茶,示意洛弋軒坐下,洛弋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接過顏卿遞給自己的熱茶,淺酌了一口。?
“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洛弋軒愣了愣,將茶盞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伸出左手。?
“孩子很健康…”顏卿放開洛弋軒的手,“不過…軒兒似乎有些鬱結於心,這樣,對孩子不好。”?
洛弋軒垂著頭,輕輕應了一聲。?
“軒兒,我前些日子,收到大皇子的?
信,才趕回黎國的。”?
洛弋軒擡起頭,有些複雜地看著顏卿,“你是大皇子的人麼?”?
顏卿搖搖頭,“大皇子深得師父武學真傳,說起來也和顏卿是同門,但師父卻並未收大皇子爲徒,總的來說,顏卿與大皇子,也只不過是朋友罷了。”?
“朋友…顏卿,這密室,你好像很熟悉一般。”?
“嗯…給大皇子治病期間,顏卿一直在這密室裡居住。”?
洛弋軒看了牀上的顧少陽一眼,想起剛纔觸目驚心的畫面,心裡五味陳雜,“顧少陽,這是什麼病?看起來,好像很不容樂觀。”?
“大皇子,這不是病,是中毒…確切來說,是中的蠱毒。”?
“蠱毒?”洛弋軒大驚,“顧少陽如今在黎國隻手遮天,怎會中蠱毒?而且,中原似乎沒有什麼門派會懂這種歪門邪術,難不成,顧少陽與南疆蠻夷,還有什麼淵源。”?
顏卿搖搖頭,“大皇子若是中毒不久,那也不會像今日那般狼狽了,大皇子是從小就被人種下此毒的,是誰,軒兒應該能猜到吧。”?
“王皇后!可是…王皇后不是已經被正法了麼,怎麼會…”?
“王皇后雖然被正法,可是,母蠱卻不是種在王皇后身上,當年大皇子毫不猶豫將王皇后處死,便應該知道會有如今這種生不如死的結果,現在子蠱反噬,想必種上母蠱的人,早已將母蠱取出。如今想通過子蠱與母蠱之間的聯繫找到種下母蠱之人,怕是不可能了。”?
“既然顧少陽當初知道會有今天這種結果,爲何還…”?
“大皇子心思,從來不是一般人能夠猜透的,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顏卿頓了一會兒,“大皇子早已有求死之心…”?
洛弋軒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有些接受不了顏卿的說法,按理說,顧少陽現在春風得意,黎國一切盡在掌控之中,怎麼會…而且,顧少陽雖然形式怪異了些,但也…?
“求死?顧少陽會死麼?”?
“如今看蠱毒反噬的情況來看,大皇子早已是生死一線,只爭朝夕,只是…大皇子似乎還有什麼值得自己支撐下去的事兒,纔會茍延殘喘到今日。”?
“這種蠱毒,很可怕麼,真的無藥可醫?”?
“蝕心蠱,發作起來猶如萬蟻蝕心,生不如死,除非找到母蠱,要不然,就是神仙來了,也是束手無策。”?
“噝…”洛弋軒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牀榻上昏迷不醒的顧少陽,百感交集,“既然顧少陽一心求死,爲何,還要做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匪夷所思?軒兒指的是…”顏卿有些不解,“不過…不管怎樣,都有大皇子自己的想法罷了。”?
“其他的種種怪事兒不提,就單說顧少陽將我抓緊黎國軟禁,卻不拿我來制約大齊這一事情來說,顏卿就不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麼?”?
顏卿笑笑,“那軒兒不覺得,比起你被黎國軟禁這麼久,大齊都未有任何動靜來說,更顯得匪夷所思麼?”?
顏卿的這句話,生生將洛弋軒心裡那灘死水給攪亂了,要說洛弋軒沒有起疑,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依照自己對蕭羽凡的瞭解,就算大齊內亂,蕭羽凡也不可能丟下自己不聞不問,在這期間,洛弋軒一直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是顧少陽的勢力太過於強大,讓蕭羽凡無從下手,可是如今,顏卿一針見血地將自己這麼久以來不敢正視的事情給提了出來,讓洛弋軒想躲,也無處藏身。?
洛弋軒低頭不語,用手撓著茶盞上的花紋。?
“軒兒,不管你對大皇子有什麼偏見,但這次,你確實是誤會了大皇子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