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羅玉寒的臥室裡一片漆黑。
任娜娜坐在牀頭,挖了一勺米飯放在羅玉寒嘴邊,然後用一塊白布蓋在羅玉寒臉上,又突然掀開。任娜娜摸摸調(diào)羹勺,裡面的米飯已經(jīng)不剩一粒。
相同的動作如此重複,直到還剩最後一勺米飯,任娜娜才嘟囔著說:“羅玉寒,你到底什麼時候醒來呀,有個準信沒有,你讓我這樣天天餵你,何時是個頭啊。”
勺子重新放在羅玉寒嘴邊,剛要蒙上白布,房間裡突然亮堂起來,嚇得任娜娜驚叫一聲。
“喂,警花姐,你在幹什麼呢?”
是沙如雪的聲音。
任娜娜眨眨眼,朝門口看看,見沙如雪和他老爸站在門口,秋紅和夏怡晴站在兩人身後。
“我我我——”任娜娜看看羅玉寒,看看手裡的勺子,再看看站在門口的三個人,一時語塞,半天才說,“我在吃飯呢?!闭f著把最少一勺米飯送進了嘴裡,大口咀嚼兩下。
沙如雪走進來,看看任娜娜,再看看躺在牀上的羅玉寒,發(fā)現(xiàn)羅玉寒的嘴脣上沾了兩個米粒,突然驚叫道:“警花,你好變態(tài)哈?!?
任娜娜停止了咀嚼,拉著臉反駁道:“你才變態(tài)呢。”
“我怎麼變態(tài)了?”沙如雪反問道。
“大晚上鬼鬼祟祟帶人進來,打擾羅玉寒的清淨,這還不叫變態(tài)呀。”任娜娜質(zhì)問道。
“哼,我們只是想祭拜一下羅玉寒,不是變態(tài),你呢,竟然和死人親嘴,這才叫變態(tài)?!?
任娜娜忽地站起,說:“沙如雪,你別血口噴人,我怎麼和死人親嘴了,黑燈瞎火的,難道你看見了?!?
“咯咯咯——,任娜娜,你就別自欺欺人了,羅玉寒嘴邊的兩粒米就是你和他親嘴的見證,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是在喂羅玉寒吃飯?!鄙橙缪┲钢_玉寒嘴邊的兩粒米,洋洋得意地說。
任娜娜朝羅玉寒的嘴邊看看,果然發(fā)現(xiàn)羅玉寒的嘴脣上沾了兩粒米,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如果承認她在給羅玉寒餵飯,不但羅玉寒曾經(jīng)交代她的話要露餡,而且沙如雪等人也不會相信,那就只能承認自己和羅玉寒親嘴了,於是就粲然一笑,說:“沙如雪,既然你都看見了,我也不瞞你了,我就是和羅玉寒親嘴了。”
“那就是承認你變態(tài)了?”沙如雪質(zhì)問道。
“隨你怎麼說都可以。”任娜娜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知道你這樣做是爲什麼?!鄙橙缪┳宰髀斆鞯卣f。
“你不是都替我說了麼,我變態(tài)呀?!?
“你剛纔聽到動靜了,知道我要來,就故意假裝和羅玉寒親嘴,從而證明和你羅玉寒最親密,這樣一來,你就能名正言順霸佔羅玉寒的遺產(chǎn)了,是不是?!睂度文饶鹊淖儜B(tài)行爲,沙如雪很快找到了原因。
“是又怎麼樣。”
“任娜娜,你就別癡心妄想了,羅玉寒把錢存在你名下,是因爲他沒有身份證,但這並不等於他把錢給你了,他的錢有一部分是他贏來的,但大部分都是我家的,我老爸一次性就給了他八千萬,有轉(zhuǎn)賬單可以證明,所以,等辦完了羅玉寒的喪事,你必須物歸原主,把錢交出來?!?
秋紅見沙如雪越說越離譜,就碰碰沙忠孝,低聲說:“我們是來祭拜羅玉寒的,不是來爭財產(chǎn)的,你看,我們是不是舉行祭拜儀式,其他的是等羅玉寒入殮了再說?!?
“我聽你的,”沙忠孝答應(yīng)了秋紅,上前把沙如雪拉到一邊,說,“如雪,人死爲大,咱們就別打擾羅玉寒了?!比会峥粗文饶?,繼續(xù)說:“我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祭拜一下羅玉寒,麻煩你找個盆子什麼,我們要燒紙錢,順便也送給羅玉寒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洗臉盆裡,烈火熊熊燃燒,白色的紙錢,金色的元寶,若干童男童女,手機,轎車,銀行,按照當?shù)氐娘L俗,該送給死者的都送了。
火光照亮了房間,煙霧騰騰的,薰得人睜不開眼睛,秋紅買了幾身紙質(zhì)的高檔衣服,一邊往火盆裡放一邊默唸道:“羅老弟,你收了錢別光顧著一個人花,據(jù)說小鬼閻王都貪財,你一路上多送點給他們,上下都要打點好,他們就不會爲難你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大不小了,希望趕緊成個家,你一個孤兒,到陰間多可憐呀,以後缺啥少啥了,就給我們託個夢,我們會盡快給你送去,我們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我瞭解你的爲人,你雖然年齡小,但卻是個正人君子……”
默唸到此,秋紅再次回憶起那天晚上和羅玉寒相處的情景,不禁抽噎起來。
“小媽,你哭什麼呢。”沙如雪好奇地問道。
秋紅一邊抽噎,一邊解釋道:“羅老弟是個好人,那天晚上,我們在桃花河邊的一個樓頂上相處了一夜,他武功那麼高,如果那個什麼,我肯定就那個什麼了,可是,他待我就像待他的姐姐,現(xiàn)在想起來,我就嗚嗚嗚嗚——”
“什麼和什麼呀,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鄙橙缪┎唤獾貑柕?。
沙忠孝對於秋紅的話心知肚明,但不好意思說出來。任娜娜看不慣沙如雪多嘴多舌,冷冷地說:“你那麼聰明,連我和羅玉寒親嘴都看得出來,怎麼連這話都聽不明白,你小媽的意思是說,她是個美色少婦,羅玉寒沒有見色起義,是個正人君子,你小媽很佩服羅玉寒,感覺這樣的好人死了挺可惜的?!?
“既然做了就不怕別人說,證據(jù)擺在那兒了,我就說你和羅玉寒親嘴了?!?
“我和他親嘴我願意,你要嫉妒,你也可以學我呀,親一個讓我看看。”任娜娜嘴不饒人,試圖激怒沙如雪。
“哼,我纔沒那麼賤呢,想讓我和死人親嘴,你做夢?!鄙橙缪┧坪趺靼兹文饶鹊哪康摹?
“我就知道你不敢,也不會,你只會惦記羅玉寒的錢和別墅,我告訴你,錢和別墅都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他是羅玉寒的,你等著,過不了多久,我就還給羅玉寒的。”任娜娜說到最後,臉上充滿了洋洋得意之色。
“聽你的意思,羅玉寒似乎還活著似的。”沙如雪諷刺道。
“他就是活著,不信你摸摸,他身體現(xiàn)在還有溫度呢?!比文饶戎钢_玉寒說。
“騙誰呢,人都死了一天多了,怎麼可能還有體溫?!?
“有沒有你摸摸就知道了,不敢了吧。”
“想讓我摸死人,沾染晦氣,連門都沒有,有本事你自己先摸摸給我看看?!鄙橙缪┵€氣說。
任娜娜伸手,拉著羅玉寒的手,認真地說:“羅玉寒,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這下你心裡有數(shù)了吧,你放心,我會按照你說的做的,絕不敢再馬虎了?!?
沙如雪見任娜娜果然拉著羅玉寒的手,嚇得趕緊往後退了兩步,看著沙忠孝,說:“老爸,你看看她,連死人的嘴他都敢親,現(xiàn)在又摸著羅玉寒的手,是不是瘋了。”
沙忠孝點點頭,把嘴巴湊近沙如雪,低聲說:“女兒,她在裝瘋賣傻呢,目的就是爲了霸佔羅玉寒的財產(chǎn),別墅和法拉利的事咱們可以不問,但錢是我轉(zhuǎn)到羅玉寒賬戶上的,銀行的憑條我還保存著呢,等把羅玉寒入殮了,我就和警花談?wù)?,儘量把錢要回來,最少也要拿回來一半,如果她不答應(yīng),就只能法庭見了?!?
“就是,屬於我們的就一定拿回來,不能便宜了她。”沙如雪點點頭,表示贊同。
紙活兒已經(jīng)燃燒完畢,沙忠孝也不想繼續(xù)留在這裡,就上前一步,鄭重其事地說:“任娜娜,人死爲大,入土爲安,羅玉寒曾經(jīng)是小女如雪的保鏢,我想盡早給他入殮,明天我就去給他定個上好的棺材,然後選個如此,入殮埋葬,如果你還有什麼不同意見,現(xiàn)在可以講出來,我們共同商量一下?!?
“不,羅玉寒不需要入殮。”任娜娜固執(zhí)地說。
“可人死了總是要入土的呀,你總不能一直讓他躺在這裡吧?!?
“我就是要讓他一直躺在這裡?!比文饶日f。
沙如雪哼了一聲,說:“你別以爲讓他一直躺在這裡,你就能霸佔他的財產(chǎn)了,告訴你,論關(guān)係,他是我的保鏢,比你近多了,你算什麼,他女朋友,還是別的什麼。”
“沙家大小姐終於聰明一回,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我也是他的女朋友,他的財產(chǎn)也應(yīng)該有我一半?!鄙橙缪┽樹h相對地說。
沙忠孝見兩人又吵起來,知道這樣鬧下去誰也佔不了上風,於是當起了和事老,說:“別吵了,天也不早了,咱們給羅玉寒鞠個躬,祭拜儀式就算結(jié)束了,大家排成一排,站好了,一鞠躬……”
喊完三鞠躬,任娜娜彎腰想端走火盆,只聽沙忠孝繼續(xù)喊了四鞠躬。這下任娜娜可不高興了,把端起的火盆狠狠放在地上,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衝著沙忠孝叫喊道:“誰讓你喊四鞠躬的?!?
“神三鬼四,凡是死人都要喊四下的?!鄙持倚⑥q解道。
“放屁, 我剛纔說羅玉寒沒死,難道你是聾子麼,我看你祭拜是假,故意搗亂是真,滾,我不歡迎你,羅玉寒也歡迎你?!?
任娜娜一邊說,一邊把沙忠孝往外推,沙忠孝一邊往外走一邊囔囔道:“瘋了,這個女人瘋了,如雪,跟老爸回家去,當心瘋狗咬人?!?
“你纔是瘋狗呢,你是老公狗,你女兒是小母狗,你們一家人都是狗,再不滾蛋,我打斷你的狗腿?!比文饶瘸堕_嗓子咆哮道。
沙忠孝走了,沙如雪並未離開,沒離開的原因是,夏怡晴暫時沒地方住,必須住在別墅,她需要沙如雪的陪伴。當然,沙如雪也不願離開,因爲她惦記著羅玉寒的遺產(chǎn),她擔心只要她離開,任娜娜就會偷偷埋葬了羅玉寒,帶著錢消失的無影無蹤。
晚上,沙如雪和夏怡晴還睡在一個臥室,而任娜娜一個人待在羅玉寒的房間,一直守護著羅玉寒,她這樣做,只是爲了完成羅玉寒交給她的聖神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