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裡的空調已經被開啓,乾燥的熱風吹來,很快就烘乾了每個人溼溼的頭髮。
蕭雪坐在羅笑紋的牀上聽著音樂,不時看看身邊正全神貫注看小說的羅笑紋。
“這小說真這麼好看嗎?”她簡直就是手不離書。
“不好看?!焙喍痰幕卮鹜耆狭_笑紋的風格。
“那你還看得這麼認真?!?
“無聊?!表樖謴陌e掏出一本小說遞給蕭雪。
“你那麼無聊,也看小說吧。”羅笑紋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哦……這個,謝了?!苯舆^書,蕭雪漫不經心地翻著。
“看完了我們交流交流?!?
“這……”就免了吧。
阮玉和許倩已經睡著,寢室裡,安靜得只有翻書“沙沙”的聲響。
陰霾的冬日裡,寢室裡如此的景象讓蕭雪突然覺得很舒服,很溫暖。
這裡似乎已有家的感覺。
良久。
書已經從蕭雪的手裡滑落,她已沉沉睡去。
羅笑紋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拉過一邊的椅子將自己牀上的雜物和自己都挪在椅子上,讓給蕭雪一個舒服的牀。
她訓練得這樣努力是累了。
羅笑紋看著蕭雪,笑了。
門被輕輕敲響。
羅笑紋開門就看到田蜜甜甜的臉和笑容。
還不及反映,羅笑紋就被田蜜拉出門。
一絲神秘恍惚隱藏在田蜜甜甜的笑容裡。
“今天的訓練就到此爲止。”
衆人紛紛散去。
“陳成,蕭雪留一下。”難得領隊會親自來督促他們。
“上次你們的雙人很不錯,夠機靈,知道借水柱的力量完成原來做不到的託舉動作。”
領隊稱讚著。
這是蕭雪第一次受到領隊的稱讚,嚴厲的領隊是從不輕易給予稱讚的。
陳成笑得比往常更燦爛,眼睛閃著光,因爲他知道,領隊的稱讚通常意味著某種獎賞。
“沒什麼東西可以給的,就給你們這個作爲獎勵。”領隊從衣袋裡摸出厚厚的一疊餐券。
“亞洲餐廳”的餐券。
“好好去慶祝一下?!?
“謝謝領隊?!标惓珊褪捬┙舆^領隊手裡的餐券。
隱約有燈光的路上,兩個人在寒風中默默地走,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這很不符合陳成的性格,他在想什麼?
蕭雪沒有問。
寒風吹來,蕭雪仍沾著水的頭髮漸漸變硬,頭皮被風吹得生疼。
幾天前發的冬季隊服上的帽子被自己拆去了,蕭雪現在很後悔。
“這裡的冬天冷,下次記得戴帽子。”話音未落,蕭雪突覺頭上有了溫暖。
“那你呢?你把帽子給我你也會冷的。”
“我沒有關係?!?
“謝謝……”
陳成沒有答話,兩人又回到了原先的沉默。
分手的時候,陳成纔好象恢復到了往常。
“明天就可以拿工資了,你可以出基地買東西。”
蕭雪搖頭。
“基地裡什麼都有,我什麼都不缺?!?
“哦,那明天就好好放假休息一天吧。”他的聲音裡沒有失望,卻有隱隱的喜悅。
“嗯,帽子……”蕭雪摘下帽子,陳成接過。
兩人道別,轉身,各自向寢室樓走去。
黑暗中,看不出他們臉上的表情。
寢室裡,不見羅笑紋的身影,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是捧著書坐在牀上的。
許倩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只有阮玉一人百無聊賴地翻著雜誌,看到蕭雪阮玉照舊不打招呼。
蕭雪也沒有對她說話。
進隊一個月以來,阮玉幾乎沒有好好和她對過一次話。
而且,竟然連冷嘲熱諷都漸漸消失了,是無話可說吧,她們之間。
蕭雪暗暗嘆息,她知道阮玉和自己最大的矛盾在於她們是對手。
是競爭最激烈的對手!
阮玉的實力是絕不遜色於自己的,或許,缺少的只是一次給她風光表演的場合或機會而已。
而自己,有了與陳成合作這樣的機會是自己最慶幸的。
阮玉近來特別努力,蕭雪看得到,阮玉對自己沒有了冷嘲熱諷,蕭雪看得到。
這些的改變讓蕭雪欣喜。
從心底裡,蕭雪希望她們的矛盾能消失不見。
男子寢室樓和女子寢室樓的構造是基本相同的。
命令腳撤離最後一級樓梯,陳成的步子沒有平時的輕快。
帶著疲憊的面容,陳成推開房門照舊看到室友們圍著最炙手可熱的新來室友。
一臺筆記本電腦。
“嘿,今天可別和我搶!”正坐在電腦前的那位擔心的看著陳成。
陳成搶起來絕對是可以用“兇殘”形容的。
“放心,今天我不玩。”陳成放下揹包給他一個微笑,然後,無力地倒在自己牀上。
男子寢室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這麼凌亂和骯髒,正相反,牀單簡單素潔的顏色讓人感覺清新,雖然桌子上堆著不少遊戲電玩的攻略雜誌但都被整理成整整齊齊的一摞。
看著天花板,陳成的腦中不斷回放著與蕭雪在一起時的畫面。
在他的面前,蕭雪似乎始終都沉靜,努力,溫和,總是抿著嘴笑。
她又是果斷的,機敏的,嚴厲的。
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孩子?
陳成問過自己這個問題許多次了,卻從沒有得到過答案。
他無法控制,當葉簡告訴他蕭雪被人欺負,當他看到蕭雪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時自己的憤怒。
在水柱之中,泡沫涌動之時,他想要保護她,在那塊飛射而來的碎瓷片劃傷她之前。
擁抱並不是唯一的方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選擇這樣保護她。
是否,原來親近她是自己內心深處的願望?
翻了一個身,對面葉簡的寢室燈還亮著。
“葉簡。”推開房門,陳成卻沒有看在葉簡的寢室裡看到他的身影。
對於這個??偷耐蝗怀霈F,寢室裡的人早已習慣。
“葉簡出去了。”
“去哪兒了?”
“不知道?!?
※※※ ※※※ ※※※ ※※※
雨絲打在窗玻璃上,星星點點地盤踞著,偶爾滑落下來,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蕭雪在看雨,臨窗看雨這麼優雅而富有詩意的事蕭雪偶爾也會去做。
通常,她會很高興地放幾首喜歡的曲子,輕哼著,聆聽著,靜觀著。
可惜,冬天的雨更見陰霾。
蕭雪面無表情。
她是一個盡力讓自己快樂的女孩子。
今天,她卻沒有方法讓自己快樂。
是因爲寢室裡空空無人,所以她寂寞了嗎?
是因爲近日裡看不見羅笑紋和田蜜的人影嗎?
孤獨的心靈,缺失的友情或許是她不快樂的原因。
但,似乎還有著什麼。
翻轉日曆,今天剛好是十二月二十日。
蕭雪的生日。
空蕩蕩的泳池裡,葉簡的腳步聲聽起來顯得響亮且沉重。推開因水汽侵蝕而總是“咯咯”作響的門,他看到蕭雪平躺在水面上。
披散著長髮,緊閉起雙眼。
放輕腳步,葉簡站上池邊,靜立不動。
失去了活潑與靈動的一面,蕭雪讓葉簡感到迷惑。
睜開眼見到葉簡的時候,蕭雪才慢慢地站起來。
“你心情不好嗎?”
“沒什麼?!彼皇菗u了搖頭,“今天不訓練,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上次交流賽的時候很成功,這個給你?!彼斐鍪郑盅e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
禮物。
蕭雪愣愣地看著他,站在水裡。
“還有,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生日快樂?!蔽⑽⑼nD他繼續道:“今天——”
沒等葉簡說完,蕭雪竟然微微抽泣起來。
葉簡愣了,手足無措地站在水池邊。
她已記不得自己有多少年不曾收到禮物了,更不必說生日禮物,她只記得自己最後一次收到的禮物是哥哥走之前的那次生日。
葉簡心裡突然有說不出的苦澀滋味涌出,悲從中來。爲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
或許,這也只能用緣分來解釋。
把臉埋入水中迫使自己抽泣的聲音不再發出,眼淚與水混合在一起,複雜的滋味就像是自己現在的心情,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歡樂。
看著她的肩膀微微抽動,葉簡幾乎忍不住要跳進水裡,擁她入懷。
而現在他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
他不是陳成,他不曾衝動的做任何事情,他也很少受別人的心情起伏影響。
所以,他只是輕輕地說:“起來吧,今天游泳池沒開暖氣,這樣站著會著涼的?!?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放在蕭雪面前。
輕輕握住葉簡的手,蕭雪不再哭泣,她利落的一撐,人已坐在水池邊,禮物也已經在她的手中。
“打開來看看,喜不喜歡。”葉簡幾乎沒有買禮物的經驗,更沒有買禮物給女孩子的經驗。
所以,他有些擔心,只是因爲交流賽那天自己看到蕭雪的表演,看到她最後最精彩的一幕,並且覺得這個動作像一朵清新的荷花,他就買了這個禮物。
點點頭,蕭雪小心地撕開了包裝,盒子裡,一朵水晶的荷花含苞待放。
“這……”蕭雪驚訝了,驚訝地看著葉簡。
“怎麼,不喜歡嗎?”自己果然不會挑選禮物,女孩子的心思確實難以琢磨。
“不是,”停頓了一瞬,蕭雪的眼裡有淚光閃現。
“這個…我很喜歡…謝謝…”
泳池裡又變得安靜如初,只是,不同於之前的氣氛,現在,整個空間裡彷彿都漸漸洋溢起了一種溫暖。
窗外寒冷的雨絲彷彿也變得纖細柔和了。
暖意一直流入蕭雪的心底。
“小雪,小雪。”田蜜甜甜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泳池的空氣中,她原本輕柔的聲音也因泳池的空蕩擴大了幾倍,回放了幾遍。
門縫裡,擠出一個腦袋,然後出現了一張臉,一抹笑。
看到葉簡後,這笑容變得有些驚訝。
“學長好?!北M力保持笑容而不露出驚奇,田蜜恭敬地向葉簡問好。
“你好?!崩捬┱酒鹕?,葉簡給了田蜜一個微笑。
田蜜更是愣住了,學長可是很少笑的。
看著田蜜愣愣地站著,蕭雪也不禁抿嘴笑起來。
於是,田蜜的臉變的更紅了。
此時,羅笑紋才慢慢地推開門,輕輕嘟噥:“我就知道你一個人不行?!?
深深看了蕭雪和葉簡一眼,羅笑紋拉起蕭雪的手走出門。
“跟我來。”
夜色裡“亞洲餐廳“現得耀眼光亮,通明燈火從玻璃窗內裡射出來,就像在這裡吃飯的每一個人的才華。
掩蓋不住。
掩蓋不住的還有蕭雪臉上的笑意。
在陳成預訂的包廂裡圍坐在餐桌前,快樂不斷從每個人的嘴角,臉上,眼中顯現。
特地訂製的蛋糕上是羅笑紋和田蜜給蕭雪的祝福。
“夢想成真,天長地久?!?
簡單的八個字,寫出的是她們對蕭雪的祝福,對蕭雪的友誼。
許下一個願望,蠟燭被蕭雪吹滅,然後,燈光重新照亮這一方充滿歡樂的天地。
陳成依舊能說會道,葉簡聆聽著,田蜜甜甜地笑著,羅笑紋偶爾調侃幾句。
蕭雪感謝蒼天,感謝它給予自己這樣的一次生日,給予自己這些人。
這許多年來,這是她最快樂的生日,她二十一歲的生日。
希望,這一切能夠天長地久。
“蛋糕還剩這麼多,大家分一分帶回去吃吧?!笔捬┱f著拿起刀,小心地一份份分好 ,一份份裝起來。
阮玉醒來的時候就聞到了一陣甜香,一盒擺放整齊的蛋糕進入眼簾。
蕭雪的生日蛋糕。
蕭雪的生日,阮玉不是不知道,心細如她也早已察覺到羅笑紋與田蜜在爲蕭雪的生日做準備。
沒有什麼能夠表示的,矛盾已經形成。
阮玉凝目看去,蛋糕上拼出的字依稀可辨。
夢想成真。
蕭雪把祝福送給了她?
把夢想送給了她?
阮玉緊緊抿起了嘴脣。
端坐了許久,她翻出紙筆,寫下了什麼。
蕭雪收到這張紙的時候,笑了,笑得很燦爛。
紙上只有兩個字,兩個帶有魔力的字。
謝謝。
多麼簡單的兩個字,她卻同時給了這對競爭對手同樣的快樂。
如果願意分享,如果願意感激。
快樂,其實很容易就會到你身邊。
※※※ ※※※ ※※※ ※※※
蕭雪從水裡探出頭來的時候,她沒有看到原本站在水池邊看她訓練的王指導。
認真嚴格如王指導,怎麼會中途離開?
疑惑地回顧四周,蕭雪終於看到王指導正站在泳池的出口處打電話。
沒有再好奇的觀望,蕭雪繼續她的訓練。
過不多久,陳成和紫藤突然停下練習,叫住蕭雪。
“你猜王指導幹什麼去了?”陳成永遠像一個好奇打探萬物的孩子。
“去年今天她也早走的?!弊咸傺a充著,老資格的她適時的表現了一下她的經驗豐富。
蕭雪搖頭,打探別人的行蹤本不是她的愛好,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最尊敬的指導。
陳成仍是興高采烈,眼睛越發光亮了。
訓練結束的時候,王指導還是沒有再出現。
今天確實與衆不同,指導們沒有多說一句話就離開了,今天游泳隊也很早就結束訓練了。
“很正常呀,今天是聖誕夜嘛。”田蜜掩著嘴笑,“今天晚上還有聚會呢。”
“有聚會啊,那就一起去吧。”蕭雪拍拍一言不發的羅笑紋。
“無所謂?!?
看著羅笑紋的漫不經心,田蜜和蕭雪不約而同的笑了。
“你們還真是同步啊?!绷_笑紋話音未落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聲。
三個女孩笑作一團。
“我們要準備些什麼嗎?”
“不同,一切都有人準備好了。”
阮玉打開門的時候就看到蕭雪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晚上聚會一起去吧?!?
阮玉轉過頭不看她,“我本來就要去的。”
這隻驕傲的孔雀臉紅了。
簡直比田蜜的臉更紅。
聚會如同想象中一樣,藉著基地裡的小會堂,所有與水有關的隊伍都應邀聚在這裡。
游泳,花樣游泳,跳水,水球……
吃的,喝的一應俱全,整個會場頗有規模。
蕭雪她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陳成和葉簡的身影。
來往的人看起來都與他們相談甚歡,迎來送往,葉簡平靜且禮貌的笑如同往常,陳成卻簡直熱情得可以用“倚門賣笑”來形容。
原來他們被派任爲迎賓先生。
蕭雪覺得哭笑不得,這樣的情景讓人好笑又覺荒唐。
“是誰安排你們走迎賓的?”羅笑紋半瞇起眼,走近陳成和葉簡,眼裡閃著光。
蕭雪也好奇了,雖然陳成可以用熱情活潑來形容,做迎賓或可想象,但葉簡這樣的人怎麼會願意迎賓?
即使陳成再怎麼難纏,葉簡也決不會答應的。
是誰命令他們的?
不,他們應該從不受誰命令。
葉簡無語,陳成卻道:“你猜?猜得到我請你吃飯?!?
搖搖頭,羅笑紋道:“一套小說。”語音之中竟突然充滿自信,彷彿小說陳成是非買不可的。
會場里人聲喧鬧,談笑風生,紛繁雜亂,人來人往。
羅笑紋看看會場,她的眼睛笑了,是一種神秘,詭異又難以捉摸的笑。
“季思帆?!焙唵蚊鞔_。
陳成卻不笑了,他已經笑不出來,葉簡神情依舊平靜,卻也忍不住側目。
一張紙條塞進陳成手裡,上面是書名。
羅笑紋竟然隨身帶著紙筆!
“你們的禮物?!币簧鞟RENA黑色運動服突然擋住了蕭雪的視線。
剛剛回國的季思帆!
上個月的世界游泳錦標賽中又一次獲得冠軍的季思帆!
真正的強者,基地裡所有隊員的學長。
蕭雪卻沒有見過他,羅笑紋和田蜜也沒有見過他,她們來到基地的時候他剛好去澳洲比賽去了。
這就是季學長!與想象中大有不同,與廊上的宣傳照片大不相同,與水裡的他大大不同。
蕭雪驚訝。
羅笑紋原本欲舉步離開,現在也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你真是不聰明,怎麼可以和人家打賭?”頓了頓,季思帆看看羅笑紋又道:“願賭服輸,東西一定會買?!八[著眼睛仍舊笑。
羅笑紋看不到他的眸子,他眼裡的神情是贊?是惱?是可笑?
轉頭看著不曾作聲的葉簡,季思帆打開手裡的盒子,抖出一件黑色的毛衣,“你的。”他把毛衣掛在葉簡肩頭。
“這是你的?!绷硪粋€盒子叫給陳成,“純羊毛的。”
然後,季思帆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他們。
陳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葉簡平靜的嘆氣。
而後陳成與葉簡同步跨出會場。
只聽得身後季思帆笑得爽朗。
這是什麼狀況?
蕭雪完全不瞭解。
“變態?!?
誰這麼大膽,竟然敢說季學長變態?!
會場一角突然安靜,所有聽到的人都轉頭尋音看向羅笑紋。
田蜜倒抽一口涼氣,蕭雪也不禁爲羅笑紋擔心。
“不對嗎?男人送男人毛衣,還叫他們穿出來給你看,又做迎賓男?!?
“變態?!绷_笑紋再次重複。
整個大會場的人似乎突然都沉默下來了,兩百多雙眼睛一齊看向羅笑紋。
事實上,真正擔心她的就只有蕭雪和田蜜。
一隻手緩緩伸向羅笑紋。
羅笑紋的臉上沒有表情,沒有恐懼,沒有往常的調侃,“啪!”伸手拍掉季思帆伸過來的手,羅笑紋轉身離開。
羅笑紋平時並不會說出今天的話,通常她會笑,會調侃,會無語走開。
她不會說。
她從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帶著疑惑和不解,蕭雪和田蜜向季思帆禮貌告辭跟著羅笑紋離開。
再看季思帆,他溫柔的笑容已不見,瞇起的眼睛睜開後,裡面竟有一汪深幽。
深邃而不見底。
會場中私語紛紛,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爲這個沒大沒小,不知進退的女孩完了。
無論她目前的實力有多好,在這個基地裡,惹火了季思帆誰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實力,是這裡最有力的籌碼。
“蜜蜜,小雪,我先走了?!?
“等等,我們也一起。”蕭雪和田蜜追上去,與走來的葉簡和陳成擦肩而過。
細雨,還在下個不停,午後的天空竟陰霾得像失戀女孩眼裡的憂鬱,總是能勾起昨日的回憶,像泥潭使人深陷。
羅笑紋停在屋檐下看漫天的雨絲,回憶著什麼。
蕭雪伸出左手搭在她肩上,田蜜則伸出右手。
三個人,站在一起,什麼也沒問。
無須話語,朋友只須在一起,一直,一直——同進退。
聖誕夜的寢室樓空蕩蕩無聲,只有蕭雪她們的寢室裡三個女孩子談笑著,歡樂著。
無論是蕭雪還是田蜜都不會詢問羅笑紋衝撞季思帆的原因。
因爲那是往事,而往事通常悲傷。
※※※ ※※※ ※※※ ※※※
“蕭雪?!北灰浑b突然伸出來的手一把抓住,蕭雪驚了一跳,她打著傘的手一鬆,雨傘滑落,雨水瞬間打溼了她的肩頭。
黑夜,雨還沒有停,三個人的聖誕夜裡,揹負著下樓買零食的使命,蕭雪急急抓起傘,可不能讓羅笑紋和田蜜久等。
重新撐起傘,傘下已多了一個人。
陳成。
蕭雪當然知道是陳成叫住自己,“陳成學長,是不是也想責備笑紋衝撞季學長?”蕭雪口氣很硬,怒氣顯而易見。
“我不是爲了這個,你不要生氣。”
“那請問夜半無人,你來幹什麼?”蕭雪不停腳步,向寢室樓走去。
撐著傘的人是陳成。
“你怎麼不跟著季思帆繼續倚門賣笑做迎賓男?”即使他再出名,再有能力,你憑麼要聽他的!
原來蕭雪生氣是因爲這個。
陳成的心情重又恢復了晴朗。
“我不去他那裡,我想和你一起?!?
陳成這句話一出口,蕭雪沒回話,黑暗裡,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臉紅了。
然後,她覺得自己茫然地跟著陳成走。
“來舞蹈房幹什麼?”
陳成打開舞蹈房的電源,燈光突然明亮,音樂也跟著到來。
“我有一個願望?!标惓蓮澫卵?,伸出手。
“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嗎?”
蕭雪回過神,她覺得自己簡直成了公主。
雖然她沒有華麗的禮服,即使她沒有絕世的美貌。
她卻是陳成眼裡唯一的公主。
他生命中的公主。
陳成的言下之意蕭雪當然不是不明白。
童話故事中,一支舞定一生緣。
那只是騙女孩子的東西。
公主和灰姑娘?蕭雪都不曾想過。
那隻手就在她的眼前,自己是否喜歡陳成?
也許幸福與快樂已在眼前。
蕭雪伸出手,將手搭在陳成手上。
站起,翩翩起舞。
小小的浪漫,小小的心願。
若然伸手抓住,幸福就已在手。
“你肩上的劃傷好了嗎?”那道爲了保護她而劃傷的口子。
“沒事,早就好了?!标惓傻统料侣曇襞c衆不同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魅力。
他往??偸情_朗十足,用高八度形容也不過分。
低沉的聲音在蕭雪的耳邊響起。
她與他的距離不知什麼時候貼得這樣近。
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隱隱觸動蕭雪的神經,蕭雪的心靈。
緩緩向前,蕭雪的頭即將靠在陳成的肩上。
高跟鞋的聲音突然出現,腳步聲急切,彷彿是在“逃”。
“薇薇,你別走,你聽我說!”傳來男人的聲音,那口氣中的焦慮與懇切連聾子都聽得出。
“你走吧?!迸说穆曇魝鱽?,冷硬得像供桌上放了多年的饅頭。
彷彿是被女人推了一把,男人踉蹌地往後倒退,站不穩當。
蕭雪與陳成對視一眼,慌忙關閉舞蹈房的電源,室內剎那間光亮全失,一片沉寂。
只有蕭雪和陳成的呼吸聲,兩人都能清楚的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有一點急促的呼吸聲。
如果被人看到自己與陳成像這樣單獨在一起,自己又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謠言出現。
悠悠衆人之口,如何能夠掩得???
明白蕭雪的心事,陳成拉過她的手敏捷地躲藏在舞蹈房的落地鏡之後。
他們的舉動當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薇薇,你知道的,女兒需要你?!遍T外,男人的聲音更響了。
“你難道忘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遍T外女人的聲音仍是既冷又硬。
女人的話語一出口,舞蹈房裡的陳成和蕭雪大吃一驚。
王指導!
這分明是王指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