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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舊情復燃

059 舊情復燃

“我七歲那年就見過他,兩家是世交,他跟我——是我還未出生就定下的姻緣。”韶靈笑了笑,讓他知道她跟風蘭息的關係,能讓慕容燁消氣的話,他遲早都會知道,早說晚說並無區別。頓了頓,她的喉嚨一緊,嗓音冰冷。“指腹爲婚的夫君。”

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答案,慕容燁的笑容,漸漸斂去消失。“就是世間那種最無趣好笑的娃娃親?”

韶靈盯著他陰暗的黑眸,點頭:“是。”

“你不再是宮琉璃了!你還妄想那段錯過的姻緣?”慕容燁的大掌一收,一道猙獰閃過他的俊臉,夜色的陰影,擋住了他的半張臉,讓他看來亦正亦邪,很難分辨此刻的情緒。

那本就是她的!怎麼到了所有人的口中,就成了妄想?!韶靈苦苦一笑,只是她也清楚,她曾經全心去喜愛一個人,而如今,她不敢再愛。她不想再反駁了,或許當初去阜城,除了慕容燁的授意之外,她也會有不甘心。但很多事,不如她預期,也不受她的控制。

慕容燁當下就知曉自己說錯了話,卻又無法放下架子去追回她。她在九歲那年失去一切,想找回一個可靠的夫君,再自然不過,她只是想得到一個人的關懷和疼愛,況且,那之前,他不曾對韶靈坦白自己的情意,她何錯之有?!

她滿心混亂,他又何嘗不是?

彷彿他們之間細微的親近,不過是黑暗前的黎明,不過是剎那間的溫和。

他從未如此不安。

彷彿他們一起的時光,敵不過一個指腹爲婚的安排。

就像是,他的出現,不過是她人生中的一條岔路,她的康莊大道,是風蘭息,她繞了一段遠路,卻終究還要走上大路。

“只是因爲這樣?”他看著韶靈的背影,聽著自己的嗓音過分地平靜,沒有任何一絲起伏。

“只是因爲這樣。”韶靈的臉上血色盡失,每一個字,都說的極爲艱難。她在心中企盼,慕容燁就此打住,回京城也好,回雲門也好,別再懷疑了,別再查探了,別再離真相更近一分了。祈禱了幾乎上百遍,她身後纔沒有任何聲音,韶靈轉身過去,他果然走了。

這樣也好……她告訴自己,嘗試著說服自己。

她雙腿一軟,幾乎癱坐在地,花費了所有的力氣,才努力不讓慕容燁察覺的到她半點不自在。

伸手扶住冰冷的石牆,她拖著腳步,打開鋪子的門,一步步走回了自己小院子。跟往日一樣,她總是在臨睡前,看一眼熟睡的韶光,在他的牀旁坐了許久,纔會去歇息。

連日來的奔波勞累,讓她一沾上枕頭被褥,很快就陷入睡夢。

睜開眼,窗外的晨光已經灑落一地,韶靈掀開被子,半坐起身。她起身洗漱,從屏風內走出來,卻徹底愣住。

她的屋內多了一個人。

慕容燁背對著她,負手而立,他的目光落在牆上掛著的那一副畫,月牙泉畔睡著的女子,她的身子微微蜷縮,宛若這世上再無她可信可賴之人,她唯有以雙臂抱緊自己的身軀,度過漫漫長夜。

也許別人看上去,是覺得這幅畫很是賞心悅目,但他卻看得到,這幅畫其中的悲傷涵義。

這幅畫,是風蘭息之作。

那是一種眼看著心愛女子就在自己的咫尺之間,也無法伸出手臂攬她入懷的悲涼和孤獨!

慕容燁的身子,漸漸緊繃,他轉身看她,彷彿什麼都沒看到,神色自如,瞥了一眼韶靈,她剛下牀,只穿著白色裡衣,長髮披肩。

“你怎麼又來了?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這是私闖民宅,犯了王法。”韶靈眉頭緊蹙,伸出手來,選了一件衣袍,匆匆忙忙披上了自己的身子。

“想告官?我隨你。”慕容燁的神色依舊很淡,一副毫無所謂的模樣。

韶靈暗暗咬緊牙關,就算她狠下心來去告官,這一點點小小罪名,又如何能處置的了當今皇子?!

她頸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的豎起來了。

直到這時候,她才赫然發現,慕容燁那妖嬈的姿態、俊美的笑容,都跟昔日判若兩人,多了一分詭詐。

眼前的他,根本就是笑裡藏刀。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還是原本的他,就是這樣?!

她抿著紅脣,瞪著那張俊美的笑臉:“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在打擾我?我已經逃到大漠來了,你還想怎樣?!”

“你昨天給我的答案,無法說服我。”慕容燁冷靜地說,坐了下來,悠然自得,彷彿這個小小屋子,是他的領地。

“不管你是大家閨秀,還是販夫走卒,我都要你,要定你了。”他欣賞著她臉上的一抹死白,知道她一定隱藏著更多的奧秘,他若是此刻停止,無法心安理得地回去。他的忍耐力,原本就是他的驕傲。“你要是相信命理之說,不如這麼想,你是上蒼送來的禮物,我纔是你的命中註定。你九死一生的時候,遇到你的人,是我慕容燁,而不是他風蘭息。”

把她送到他的身邊。

韶靈聽著他的話,雙手捉著腰際的紅色雲帶,卻遲遲無法打一個結,他總是固執的不近人情,哪怕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認定他們之間的緣分嗎?!

“我見你的時候,你本就一無所有,我還怕你失去什麼嗎?”慕容燁定定地打量失神的韶靈,她不曾跟方纔一樣怒氣衝衝地叫囂,顯然是動搖了。他的胸口一暖,實在見不得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逐字逐頓地說。“你是宮琉璃也好,韶靈也罷,我不在乎。”

是啊,他是能不在乎,只是因爲他對十年前的血案一無所知。

精巧的小臉上,一雙盈盈大眼,與生俱來的清靈和嬌俏,倒是比那些個端莊安靜的閨秀小姐們活色生香。

一襲紅色羅裙,肩頭繡著銀白無暇的薔薇花紋,紅脣微微勾勒著若有若無的笑。她曾經記得,好幾回太后宣召她入宮,安排她站在女眷們中,身旁卻無一人說話,環顧四周,她冷眼相看自己的突兀位置。彷彿她身染惡疾,一旦靠近,就會斷氣身亡。

她們早已得了太后的告示,誰會去親近太后存心要疏遠的人?!而如今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她無法不怨恨張太后,更難不理會父親被殺的冤屈。

慕容燁看著她臉上的冷淡笑意,臉色一沉,他念著他們的舊情,但她卻笑著不屑一顧。“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割捨那些過去?”

韶靈寥寥一笑,強忍著心中的莫名刺痛,繼續說下去。“若是別人這麼問,我只會一笑置之。可是慕容燁,你是看著我這一路怎麼熬過來的,你的心裡比誰都清楚,我若能放下,我早就死了。”

“別避重就輕,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慕容燁拍案而起,幾乎快失去耐心。“爲了你,我可以不當御源燁,爲了我,你就不能不去想宮琉璃嗎?!我知道你跟我去了京城,受了不少委屈,我很心疼,但那只是暫時的。跟你一樣,我也厭惡京城,你值得我放棄那個身份,我們可以一起離開。你何必誆騙我,說你愛的是風蘭息?!”

韶靈微微一怔,幾乎就要朝他撲過去,但她緊握雙手,遲遲不給任何迴應。

慕容燁站在她的面前,一臉凝重,正色道。“我一個人活了二十幾年,根本就不在乎多幾個所謂的親人。你比他們更重要,重要的多。”

他居然跟她妥協到這般地步。

她心中芥蒂又何其之深!那個關卡設在懸崖峭壁之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能夠過得去的人,只能有一個。一旦兩個人攜手同行,會全部掉下去的。

他說她值得她放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榮光!他是張太后的親兒子,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只要他放下姿態,他就是最尊貴的那位王爺!

她心緒翻騰,幾乎都忘了呼吸。

輕輕張開雙臂,擁住他的身體,她將自己的臉,埋入了慕容燁的胸膛,眼神落在他身後的遠處,低聲輕笑。

“七爺,我多希望這世上有一種酒,喝了什麼事都想不起來,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一輩子。”

一聲七爺,平地聚起萬重山,一瞬就隔開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

即便,他們還擁抱著。慕容燁下顎一僵,雖然不見動怒,但是眼裡的不悅,倒是明顯得很。“稀裡糊塗?你的心裡分明有我,爲何不肯承認?不肯面對事實?”他用極爲輕柔的語氣,重複道。

她卻彷彿依舊不曾聽到慕容燁的輕聲詢問,依舊陷入在自己的世界中,幽然地說。“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會搶過來,把自己徹底灌醉。”

仇恨,就是在她心底種下的荊棘,這些年時光流逝,荊棘瘋長,遺忘——居然也成了一種奢侈。

她眼底的笑意,宛若春花般絢爛,卻又瞬間如冰雪般清冽,他突然懷念起那些無數個她惡狠狠連名帶姓罵著慕容燁的日夜,哪怕誤會也好,怨恨也罷,至少不會如這一聲“七爺”平靜地毫無痕跡地刺痛他的心,彷彿他們徹底成了擦肩而過的陌路。

他們的過去,輕而易舉被抹殺的乾乾淨淨。

張太后,她讓我眼睜睜看著父親慘死,讓韶光爲奴受盡折磨,讓我們姐弟顛沛流離,讓我根本不敢認宮家,不敢認他,也不敢認自己!

七爺,我也很想忘掉,可我忘不掉……

她在心中輕聲呢喃,但始終沒辦法說出口。我可以死,但不能再連累韶光。不能讓宮家最後的血脈,死無葬身之地。

她不能讓她的存在,更加堂而皇之地被人知曉,當然,慕容燁不會將她的真實身份隨意告知別人,但她不敢再冒險。就算不是爲了自己,她也不敢不惜命,她跟韶光都是宮家之後,血脈自然是連成一體,生死命運也是連在一起的。

她不敢再生枝節。就算不用明的,用暗的,他們兩條人命,能輕而易舉死在殺人的刀劍之下。

“慕容燁。”

她止步在三步之外,笑著喚他的名字,秋水美眸中宛若晚霞般溫柔美好。

他但笑不語,朝著她伸出手掌,等待她再走兩步,他就要拉她入懷,緊緊地抱著她,把她徹底融入到自己的生命中去。他們,終究還是能夠回到原本的位置,不是嗎?他在等著,她說“我好想你”,他們都一樣。只要他不理會她的身份,他們之間就沒有更多的阻礙。

“我們別再見面了,這輩子,下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她用那雙柔情似水的眼,漠然望向眼前的俊美男人,脣畔溢出的這一句,字字誅心。

他的手,突地落了空,就像是他滿懷期待而來的心,也落了空。

……

他獨自坐在客棧的屋內,手下的筆應聲而斷,是昨日發生的事,她的話卻依舊縈繞在他的耳畔,遲遲無法消退。

“我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即便在沉思之中,方纔有人跳上屋頂,藉著從窗戶跳入,不用掌燈,他依舊耳力非凡,一開口,冷聲問道。

“屬下潛入吏部,查看了歷山山賊羣首的自白,他們在十年內一共犯下一百零三次搶案,也殺了不少人,但沒有一次殺過一個女娃。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忘了,還是不曾招認記載在冊……”隱藏在暗處的手下,這麼說。

果然如此。

宮宏遠並非山賊所殺。

他的手掌涼的像是冰,若是尋常人,也許不會在意這些真相,但若是韶靈,她會。

她會費盡一切心思,把真相從冰冷的地下挖掘出來。

“繼續去查,多帶點人,十日之內,給我答案。”慕容燁面無表情地發號施令。

黑影在窗口一閃而逝,很快躍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下。

暗的看不清任何東西的屋內,只有一小個地方,還在發著光,慕容燁順著光源望過去,發覺那是一塊金子。

更確切來說,那是一塊金牌。

自從那回見過面之後,已經是第八天了,慕容燁不曾出現在她回家的路上,她的院子,甚至是不請自來出現在她的閨房之內。

或許,當真是風平浪靜了吧。

“月娘,你看起來愁眉苦臉的,我手下的賬目沒算錯吧,跟上個季度比,並沒少賺多少。”韶靈查看完最後一日的賬目清算,笑著擡起臉來,月娘正依靠在軟榻中,懶洋洋地看著她撥弄著算盤珠子,神態不變。

月娘輕輕嘆了口氣,一臉憂心忡忡。“我是擔心你。過去姑娘們的一些請求,我也是看著答應,你說要把明月坊提升一個層次,以才藝爲精,我不反對。但你總是縱容她們不接不喜歡的客人,偏偏那些人又以權貴居多,古往今來的煙花之地,又豈有不賣身的道理?”

韶靈的眼神專注,雙目清如水,不疾不徐地說。“她們也是人,不能只有被別人指點選擇的權利。有些才藝超絕的姑娘,並未以美貌自居,並不樂意服侍那些太過年長無趣的老爺,與其讓她們笑臉迎人,實則積累怨氣,還不如一開始就拒絕了。要世人知曉,明月坊並非所有人都接待,若是窮的只剩下金銀,就想來這兒胡亂買下一個姑娘作陪,明月坊還有半點格調嗎?”

“你的心意我明白。”月娘眉頭舒展開來,臉色依舊蠟黃,但眼底多了幾分光彩,柔聲笑道。“只是怕得罪了有些人,他們暗中給明月坊小鞋穿,笑臉迎人,至少不會落得個埋怨,你說呢?”

韶靈笑而不語,任何一個選擇,都有利弊。

“等我死後,明月坊交到你手裡,我死也瞑目。”月娘拉住韶靈的手,神色一柔,語氣之中卻又滿是警備。“但你一定要提防一類人。”

“什麼人?”韶靈眉頭一擰。

“官,是最不能得罪的。”月娘幾乎用盡了全力,緊緊握住韶靈的手腕,逼她將這一句話,聽進去。

“月娘似乎話中有話。”韶靈的眼底,閃過一絲狐疑。

月娘的眼神一黯,低低地說。“前車之鑑。當年我在京城,是炙手可熱的花魁,就算後來年紀大了,手裡也有一筆養老的錢財,絕不會讓自己捉襟見肘,更不必千里迢迢來到大漠——只是因爲,得罪了一個官吏,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心高氣傲,沒想到最後,沒有一個人敢在京城保住我。直到後來他在官場落馬,我纔敢現身,在大漠開了一家自己的歌舞坊。我的教訓,你一定要謹記於心。”

“我記住了,月娘。不過,我還沒有答應你成爲明月坊的當家,你別太放心安逸,說不定沒兩天就被我賣了。”韶靈強笑道。她刻意說的沒心沒肺,就是不讓月娘放下心中最在意的東西,太早離開人世。

月娘任由她伸手給她蓋上薄毯子,安靜地閉上眼眸沉睡,她連日已經被病痛折磨的難以入眠,若不是韶靈在她的房內點了安神的薰香,她就算在夢中都在吃痛。

……

慕容燁的腳步,還是走到這個小鋪子面前來了,他的臉色煞白,就算身著華服,也無法讓他看來神清氣爽。

方纔,他剛剛從下屬的耳畔,得知零星的可疑之處。

當時太子御祈澤跟六皇子御塬澈,是最被看重的人選,但最終御祈澤失去了東宮之位,御塬澈脫穎而出。

那是十幾年前的一場皇權爭奪戰。 ωωω?Tтka n?C〇

原本站在御祈澤身邊的好幾位臣子,不是隱退,就是默默無聞。而一心支持御祈澤,一直到最後的人,是宮宏遠。

不用想,他也猜得出,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這一切。除掉自己前進路上的阻礙,掃除一塊塊頑固的石頭,哪怕用嘴殘忍的方法,也一定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他從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間開始,就已經不是自己了。

一幕幕,都在眼前一閃而逝。

他氣,他恨,他不甘心——他指責她不想爭。她怎麼能爭?!把他當成是昔日的情人,從小到大熟悉的那位“七爺”,還是……仇人之子?!

光是看著他,光是跟他同桌一席,光是跟他一道嚥下一日三餐,光是跟他一起同牀共枕……就足夠要了她的命!

否則,她何必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忘記一切?!恨不得灌醉自己,不再忍受命運的擺佈!

她說她受不了。

她怎麼受得了?!可她以爲她受不了的,是他。其實不然。

加註在他身上的那些痛,一點一滴,轉嫁到他的身上來,哪怕他常年練武的身軀堅硬如山,他亦覺得好疼,覺得好痛……

他很錯愕,也很吃驚,深究了原由之後,他很害怕,怕的不是她會因此而覺得他可怕,畢竟那麼久的相處,讓他不至於變成仇恨幻化出來的惡魔。他恐懼之處在於,知道她仇視他的理由,牽扯到她父親的死亡,一條他永遠無法彌補的性命,她若爲此一輩子不原諒他,他又能怨誰呢?他深思了許久,摒除一些雜亂干擾,似乎捉到某個頭緒,不過純屬臆測,他需要她給予進一步的解答。她若是當真想要他也在仇恨中沉淪,若是想報復他,她儘可挑一些其他的法子。她卻只是深藏著這個理由,遠赴大漠,躲在他找不到看不到的角落。

會不會……她還喜歡他?會不會,她只是不忍真相再傷著他?

若是這樣,他除了震驚之外,竟然還覺得能夠在陰霾中看到最後一絲希望。

誰讓她一個人,默默忍受這些的?誰讓她一個人,全部埋葬這些的?誰讓她一個人,試圖抵抗殘酷的命運的?!

他沒有給過她這些權利。

她在平日裡再怎麼有主見也好,再怎麼擅作主張也罷,這次,他不能縱容她。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過他們一道死在某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夜,至少他們那一刻赤誠相見,肌膚相親,他能將她埋入自己的最深處,而她胸前的那道傷疤,也不是冰涼的。

血緣,無法造假。

……

直至廳內獨留她一人,韶靈才軟軟跪倒,捂住開始泛起疼痛的腹間,低低吟著,額際已經出現無數顆涔涔冷汗,痛楚蔓延到達胸口,阻斷吐納的順暢,她支撐不住,伏臥在地,好痛、好痛、好痛……

只是幾天沒好好吃飯,就犯了胃痛,她苦苦一笑,拖著自己的身子,抓到藥箱,瓶瓶罐罐掉落一地,她強忍著痛,快速地翻找著,總算找到了。打開瓶子口,她手一抖,十幾顆褐色丸子,全部滾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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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她以爲是鳳兒,其實不是,鳳兒的步伐急促,做什麼事都風風火火的,但此人,步伐穩重。

她的心突地一抖,睜開眼來,擡起死白的臉。

背光下,慕容燁神情教人瞧不清晰,只見他緩緩走來,單膝跪地,雙臂一攬,自她身後將她密密抱在胸坎間,他的呼息,拂於她雪白頸後,極度燙人。“這些藥都髒了,別撿了。”

她以爲是幻覺,但他的氣息就在耳畔,韶靈咬緊牙關,逼自己看清他。他從地上撿起那個白色瓷瓶,倒出幾顆藥丸,破有耐性地問。“吃幾顆?”

“我自己來。”已經察覺到他是真實的,不理會他怎麼進到明月坊來,反正他素來獨來獨往,任意妄爲。她冷著臉,不看她。

“幾顆?”慕容燁似乎不曾聽清她的話,又問了一次。

“三顆。”她被他的耐心擊敗,只能低不可聞地說道。

慕容燁揚脣一笑,將多餘的藥丸倒回瓷瓶之中,手心藏著三顆小小藥丸,貼到她的脣邊,另一手則從茶幾上取來清水,等待她稍候服用。

看她依舊緊抿著紅脣,似乎不願妥協,他卻不顧她冷汗淋漓,微涼的薄脣,遊移過她的鬢髮,看她的死白臉色,漸漸恢復健康血色的剔透肌膚,啄在她微微開啓的脣心,綿密如雨絲。“別磨我的耐心,要我把藥親口餵給你才吃?”

他絕對敢這麼做。

韶靈無法抗拒他的惡劣,心中就算有一千個一百個疑問,在此刻也根本無力詢問,只能張開口,嚥下藥丸,他很快送上清水,她嚥了一口。

“聽說你在明月坊給那些女人看病,怎麼連自己的身體都料理不好?說出去,不怕貽笑大方?”慕容燁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她實在坐立難安,才放開了她,坐在她身旁的位子。

“我只是忘了吃飯,沒什麼大病。”韶靈雖然開了口,但語氣還是很冷淡。

“你是餓了半個月還是一個月,只能在地上爬著走找藥?”慕容燁胸口的怒火,一瞬間熾燃燒起來,語氣自然不太客氣溫柔。

他不相信。

他的神色,他的眼神,他的言語,全都是在這麼說。

他不記得以前韶靈會因爲幾餐不吃而胃痛……她總是很鮮活,鮮活的像是不會累,不會倦,不會病。

但短短半年,他讓她累,讓她倦,讓她生了好幾次病。

“你的身體竟然這麼弱不禁風?”慕容燁的眉頭,皺的更深,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懷疑,難道是因爲張太后命人給她下了一種不知名的藥,那幾日她精神萎靡懶散,很難維持清醒的理智,後來又逼她喝下了避娠藥,難道……她是那個時候,壞了她的身體?!她原本就有宿疾,但因爲她樂天的性格,他鮮少看到她軟弱的一面。

她頭兒垂得更低,正在思索著,該如何圓謊時,男性的手臂伸來,倏地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擡起頭來。

韶靈別無選擇,只能擡頭望進那雙深邃的黑眸裡,但依舊波瀾不驚。“我沒事,吃了藥就好了。”

“我會繼續留在大漠,不管你心裡多希望我走。”慕容燁並不曾因爲她的話而展開笑臉,語氣頗爲生硬。

“你是走是留,我哪裡管的了?”韶靈苦苦一笑。

“你還欠我一個答案,別想躲。”他危險地低語,口氣不滿。

“我沒有要躲。”韶靈低聲回答。

背後傳來一聲冷哼,看來對她的回答很是不以爲然。

“最好是這樣。”慕容燁冷冷地笑,露出森然白牙,宛若蓄勢待發的野獸。

“我還有事要做,你能出去了嗎?”韶靈的視線,落在桌上厚厚的幾本賬冊上。

“要想趕我走,至少也該把飯吃了,我不以爲那幾顆豆子大的藥丸,可以支撐你多久——”慕容燁指了指茶幾上擺放的飯菜,她自然是忘了,纔會一口都沒動。

韶靈在心中嘆了口氣,如今是盛夏,好在吃冷飯也沒多大不妥,她喝了口暖熱的清水,知道他雖然語氣譏誚,實則是關心她的身體。但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是顯得可笑。

挖了一小勺豆苗雞片,她放入口中,小口地咀嚼,麻婆豆腐雖然涼了,但淋在白飯上,滋味也不差,青菜雞蛋羹清淡,卻撫平了她心中的難過和空虛。

她不該貪心地順從他,貪戀那些原本就屬於自己的關心。

“你要是再不按時吃飯,我會覺得你是想見我。”他冷淡的話,刮過韶靈的臉,聽上去像是威脅,但實則他不忍看她生病吃痛。

“我不會再這麼健忘了。”韶靈放下筷子,胃中填滿了,雖然是一些涼掉的飯菜,她卻無法無視心口的暖意。只是紅脣邊,依舊平靜地這麼說。

她因爲不想看他,甚至這麼乖巧地答應。

雖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慕容燁依舊不曾舒展開眉頭,他近日來陰森的可怕,再無往日慵懶鬆散的神態。

他打開門,緊繃著俊臉,拂袖而去。

韶靈在身後稍稍欠了個身,不動聲色,柔聲說。“慢走,七爺。”

胃,不再疼了,也是因爲他。

那個答案,她也是過了好久才知道。

但時過境遷,那三個字,她說不出口。

……馬上是大結局。

013 矢志不移025 七爺咬人046 小鬥繼姐008 送他信物009 再撲七爺051 本來模樣049 我不愛你076 生米熟飯025 侯爺表白057 七爺護短059 七爺邀約073 認真的吻077 爺的娘子058 告知真相080 擦身而過046 小鬥繼姐061 大結局上046 獨佔愛人014 滾滾被單038 侯爺受傷041 七爺野心028 三人撞見007 爲爺吹簫026 姐弟相見028 碎他碎你021 大漠尋親001 楔子020 刺傷七爺046 小鬥繼姐045 侯爺的吻027 你是天意036 七爺護她067 破鏡重圓023 重回雲門052 七爺放手011 街頭擁吻025 侯爺表白019 金石爲開018 不要怨我050 兩人別離031 牢獄之災077 爺的娘子024 皇上青睞037 送走胞弟051 毫無退路065 番外2020 七爺知心047 七爺照顧049 我不愛你081 七爺禁yu18號073 認真的吻052 七爺修好023 重回雲門015 怕生孩子052 七爺放手059 舊情復燃012 韶靈進宮033 談談條件021 大漠尋親042 再遇母女049 我不愛你004 母女受罰020 刺傷七爺008 送他信物049 什麼來頭023 侯爺挽回039 你別碰她068 看春工007 爲爺吹簫056 感激七爺048 守株待兔013 矢志不移015 怕生孩子062 大結局中080 擦身而過072 七爺吃醋035 爺想要你040 雨雲之歡009 再撲七爺049 什麼來頭058 七爺強吻014 七爺關懷081 七爺禁yu18號042 不嫁七爺057 七爺護短050 侯爺懷疑016 殘殺男孩033 一家團聚065 番外2036 小別新婚064 番外1048 離別歡愛033 一家團聚061 繼姐見鬼002 死而復生077 爺的娘子021 韶靈知情060 破鏡重圓027 垂涎韶光025 侯爺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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