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韶靈進(jìn)宮
從行囊中取出兩本醫(yī)書,她一邊看著書,一邊等候慕容燁回來。
慕容燁回到客棧,已經(jīng)是三更天,初春的深夜,依舊寒涼,他見桌上的燭火還亮著,韶靈興許是等了許久,如今正趴在書上睡著了。
他朝著她伸出手去,微微頓了頓,最終還是緊緊貼上了韶靈溫?zé)岬哪橗嫛1凰中牡臎鲆怏@醒,韶靈瞬間睜開了眼,朝著身旁的男人微笑。
“去牀上睡。”慕容燁對著她開了口,神色沉靜,臉上沒有往日的笑,彷彿心事重重。
“你用過晚膳了嗎?”韶靈不再提及昨晚的事,也不再追問他今日到底在何處流連忘返,輕聲問道。
慕容燁下顎一點(diǎn),黑眸之中的一抹複雜情緒,猶如驚濤駭浪一般,翻卷而來。
他的眉頭,始終鎖著,看不到那個談笑風(fēng)生毫無顧忌的慕容燁,韶靈猶如一瞬跌落了萬丈深淵。
“外面冷嗎?京城可比幽明城冷多了吧。”韶靈笑著望他,神色一柔,他本是常年練武,方纔他的手卻冷得像是冰塊,蠻橫地把熟睡的她拉回了現(xiàn)實(shí)。
慕容燁的眉峰稍稍展開,溫文一笑,笑容卻依舊沒有太多熾熱的溫度。
“有點(diǎn)涼。”許久之後,他才這麼說,眼底的笑,晦暗晦明,像是被風(fēng)吹動的燭火,下一瞬就要熄滅。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慕容燁。
他的動搖,他的苦澀,他的憂鬱……
韶靈卻一刻間鼻酸苦澀起來,伸手捉住他的手掌,果然很冷,她拉起他的手,往自己的面頰上貼,試圖溫?zé)崴氖终啤?
“別擔(dān)心,那麼小的事,爺不會記掛到如今。免得被你說,爺小肚雞腸,斤斤計(jì)較——”慕容燁輕聲說,卻被她下意識的動作而撼動了心,如今的他,像是岌岌可危崩裂的山峰,不知何時就會倒下。
今日,深受重?fù)舻乃残枰B(yǎng)精去銳的睡一覺。
就算要戰(zhàn)鬥,也是明日開始。
她狐疑地看著他黑眸中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笑,卻發(fā)覺,他根本不快樂。
“爺更願記得,跟你一起吃糖葫蘆的滋味。”他伸手覆在她的肩頭上,說的認(rèn)真,最初是心中不快,但怒氣最終無法抵過她教會他嘗的從未有過的甜美滋味來的重要和深刻。
有別於昨夜,他始終抱著她沉睡,雙臂將她的細(xì)腰幾乎箍斷,她不明緣由,卻只是靜靜地任由他粗重的呼吸,燙著她的脖頸。
“別睡了。”正睡得朦朦朧朧,卻聽到慕容燁的聲音,他將她抱起,韶靈費(fèi)力看清他,窗外已經(jīng)一片明亮。
天亮了。
她坐在牀沿,仰著臉看他,已然猜得到,慕容燁要說的事。
“你要帶我去見她?”韶靈低聲問。
慕容燁不置可否,不搖頭,也不點(diǎn)頭,他過分的沉默,卻讓韶靈更加不安忐忑。她不再多言,起身穿衣洗漱,跟著慕容燁坐入了客棧前停著的馬車。
她不知這輛馬車,會帶著她駛向何方。
但她知道,決不能讓慕容燁看到她的退卻,他這麼看重自己,她不能漠視。
“我的髮髻是不是梳的不太好?”韶靈回眸看他,苦惱地問。
慕容燁扯脣一笑,她在雲(yún)門向來自力更生,雖然會梳頭,卻梳不出太過華美繁複的花樣,他伸手從她手中拿過梳子,給她拆了髮髻,輕輕梳著。
“過去我爹爹也會跟我梳頭,只是梳的好難看……”韶靈盤腿坐在慕容燁的身前,馬車徐徐開往前方,他悠然自若,但動作卻又有著男人慣有的笨拙,她想起往事,不禁微微心酸。
“你還信不過爺嗎?”慕容燁漫不經(jīng)心地說。
韶靈取了一面小銅鏡看了一眼,頓時哭笑不得,眼看著被慕容燁耗費(fèi)不少時間,她急忙給自己重新梳頭。
“七爺?shù)氖炙囘€不如我爹呢。”
慕容燁笑著捏了捏她的面頰,他的確是頭一回去碰女子的頭髮,梳了許久也不知該如何挽成髮髻,他獨(dú)斷地說道。“就這樣挺好,素淨(jìng)明麗。”
她垂眸一笑,他喜歡她原來的模樣,但不見得別人也會喜歡。
馬車,漸漸停下了。
慕容燁先行下了車,爲(wèi)她掀開布簾,她從車內(nèi)鑽出來,只覺得周遭安靜的駭人。
“昨日沒告知你,擔(dān)心你臨陣逃脫。”
雙腳落地,她下了馬車,面前是硃紅色的宣武門,韶靈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不遠(yuǎn)處的金色殿宇,彷彿是遙望著層層疊疊的山水之色,幾乎被那一陣反射出來的金光,刺傷了眼睛。
皇宮。
慕容燁輕描淡寫地說:“來都來了,就陪我去見一眼,你要不喜歡,往後說什麼都不來。”
韶靈的臉上,再無任何溫柔笑靨,她冷冷地回望著,不發(fā)一語,低頭看著慕容燁朝她伸出來的手,遲遲不曾伸手握住。
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宮殿。
令人聞之變色的深宮。
命運(yùn),將她帶向這個地方,只是因爲(wèi)……老天都看不過去,打算成全她一回,助她一臂之力,解開所有的疑團(tuán)嗎?!
慕容燁滿心狐疑,正想開口,韶靈卻在下一瞬抓牢他的手,笑顏對他。
“走吧。”韶靈的雙眼,璀璨如火。
他徹底釋懷,回以一笑,這纔是他認(rèn)識的韶靈,喜歡的韶靈,瀟灑而從容,自信而淡然。
宣武門外的侍衛(wèi),不曾阻攔他們,低頭行禮,相信昨日已經(jīng)見過慕容燁,而上頭也下了命令,讓他們放行。
從宣武門到深宮內(nèi),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慕容燁並未跟她一前一後保持距離,每當(dāng)她的腳步稍稍放慢,他也會停下來等候她。
他的眼神帶著探索,本來有幾分擔(dān)心,她到了宮裡難免會不太自在,唯獨(dú)幾度跟她眼神交匯,一眼就看到她的心底,發(fā)覺她的眼底清澈如水,一臉肅靜沉著,並沒有半分閃避。
“七爺,您總算來了。”
還未走到一座宮殿前頭,已經(jīng)有一人匆匆忙忙走了過來,聲音萬分熟悉,韶靈定睛一看,頓時面色死白。
來人正是馬伯。
或許,又不是她所認(rèn)得的那個面目嚴(yán)苛,一絲不茍的六旬老人。
他身著墨藍(lán)色衣裳,衣袖口一圈白色綢布,神態(tài)甚至比往日更加恭敬謹(jǐn)慎,如履薄冰,慕容燁見了馬伯,只是微微一頷首,不曾開口說話。
馬伯下一刻,便見著了慕容燁身旁的韶靈,他的眼底一閃而逝的錯愕和慌亂,跟韶靈的驚訝如出一轍。
他顯然沒有料到,慕容燁會在今天就將她帶入宮內(nèi)。
而韶靈也不曾猜到,陪伴慕容燁二十幾年的忠心老僕人,竟然是宮中的閹人。
怪不得,馬伯幾十年不曾娶妻。
“老奴先去稟告一聲。”馬伯的目光剛剛落到韶靈的身上,便很快移開,朝著慕容燁這麼說,隨即轉(zhuǎn)身離開,匆匆忙忙走上不遠(yuǎn)處宮殿的臺階,朝著自己的主子稟明——她這個不速之客,好讓自己的主子,有個準(zhǔn)備。
韶靈垂著眉眼,短暫沉默著,盯著自己腳下的那一片一塵不染的白石路面,心中沒有任何的懼怕跟動搖。
沒有人會知道,她曾經(jīng)來過皇宮。
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都是東宮官職,均負(fù)責(zé)教習(xí)太子。爹爹曾是狀元之才,而後成爲(wèi)太子少傅,許多年後,才正式成爲(wèi)東宮的棟樑。
她來過一趟皇宮,那是很小的時候了,五歲還是六歲……見過的人……印象很是淡薄了,爹爹受先皇寬待,手牽著她進(jìn)了宮。早朝的時候,她被丟在東宮,溫文平和的太子御祈澤陪伴她一起看書寫字,雖然他當(dāng)年看的書,她並不懂,盡是一些深奧的讓人頭疼的治國之道。
“在想什麼?”慕容燁碰了碰她的指尖,韶靈尾指一顫,回過神來,望向身旁的男人。
“沒什麼,我們快去吧,別讓人久等了。”韶靈的心中無聲落入莫名的不安和空白,她彎脣一笑,正欲往前方的宮殿走去,兩人袍袖滑過的那一刻,她的手被他牢牢握住。
好熟悉的感覺……彷彿站在身旁的是那位儒雅的父親,他低頭看著身旁夠不到他一半高的矮小女娃,寬厚的手掌牽著她的軟嫩小拳頭,眼底盡是溫軟的笑容,他的另一手指著遠(yuǎn)方的金色屋頂,雕欄玉砌。
“琉璃你看,多美的大院子——”
她微微一笑,眼底一片企盼,流光溢彩。她並不懼怕皇宮,在她的心裡,深宮高牆,只是一處有別於平凡家庭的宏偉大院子罷了。
慕容燁微微蹙眉,韶靈眼底的溫和明媚,宛若三月春光,看的令人心醉。但彷彿她的面前,站著的是另一個人,他心中一痛,刻意地加重力道,捏疼她的指尖,冷聲道。“在你面前的是爺,不許分心。”
“我只是想到我爹爹了……”韶靈臉上的笑,一瞬間崩落,被他捏的實(shí)在是疼,恨不能齜牙咧嘴。
“爺看起來有這麼老嗎?不就差了六歲?”慕容燁心中的擔(dān)憂灰飛煙滅,轉(zhuǎn)過臉去,說話的嗓音,越壓越低,這一聲抱怨,很快被突如其來的風(fēng)吹散。
話是這麼說,慕容燁卻不再生氣,臉上的怒氣消散了,拉著她的手走上臺階。
仁壽宮。
韶靈擡起眸子,淡淡掃了大紅色匾額上的金色大字,臉上雖無太多神情,但心中隱約得知了答案。
邁進(jìn)門檻的下一瞬,韶靈主動鬆了手,直視前方,眼底明澈如水。
正中擺放著一張長塌,雕花紅木,鋪著金色的福字軟墊,一名婦人坐在其上,雖說是婦人,但但凡見過她的人,無不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她明明已經(jīng)四旬有餘,但因保養(yǎng)得宜,身段毫不發(fā)福,看來竟然像是三十歲的女人。蛾眉如月芙蓉臉,肌膚白皙勝雪,紅脣如花,若是不仔細(xì)瞧,眼角和脣畔的細(xì)紋也不易察覺。她挽著宮內(nèi)時興的滿月髻,發(fā)內(nèi)叼著鳳凰金釵,一顆上乘的紅寶石綴在額頭中央。一襲幽藍(lán)色立領(lǐng)宮裝,長裙曳地,披著黃色雲(yún)帶,高雅出衆(zhòng)。
一手端著白瓷茶盞,一手打開茶蓋子,婦人不曾看韶靈一眼,輕輕吹涼杯中熱茶,彷彿正在等待什麼。
而馬伯正站在婦人的身側(cè),另一旁還靜立著一個上了年紀(jì)的姑姑,馬伯的眼神平靜而死沉,在韶靈的身上稍稍停留一瞬,蒼老的嗓音依舊嚴(yán)苛,只是比起雲(yún)門,竟然少了幾分斥責(zé)的意思。
“還不下跪行禮,拜見太后娘娘?”
馬伯終究還是給了她一分顏面。韶靈淡淡含笑,這位張?zhí)笫⒚煜拢约航^沒有想過,有生之年竟然能一睹芳容。
但見到人到中年的聖母皇太后,不難想象張?zhí)髣側(cè)雽m時候的大好年華,是何等的驚爲(wèi)天人,絕色動人,當(dāng)然……也就更不難想明白,爲(wèi)何先帝會冷落端莊賢淑的宋皇后,專寵這位美人,她的品級一升再升,竟然從貴人到玉妃,最終先帝廢除皇后,給了玉妃娘娘天底下女子最爲(wèi)尊貴的地位跟名號——一國之母。
若是空有傾國傾城的美貌而毫無心機(jī)城府,她絕不會坐的上皇后的位置,宋皇后乃前朝太師之女,宋家百年來都是京城根基深厚的名門望族,出過一位皇后,兩個妃子,何其榮耀,但宋皇后堙沒之後,宋家樹倒猢猻散,大不如前。
宮中上了年紀(jì)的老下人都知道,跟宋皇后的身世背景相比,張玉琯只是七品小官之女,微不足道,有的只有令人魂?duì)繅衾@的容貌跟女子最好的二八年華,奉命進(jìn)宮選秀,先帝卻一眼鍾情於她,而後,她在後宮極爲(wèi)一帆風(fēng)順,乃至最後飛上枝頭變鳳凰。
慕容燁帶她來見張?zhí)螅€能是因爲(wèi)什麼?到了此刻,韶靈連多想的心思都沒了,容不得她天真愚昧。
她常常在韶光的俊俏容貌上,回想母親的美麗。而她如今亦不難在張?zhí)蟾饺轃畹哪樕希页鱿嗨频暮圹E。
若是說的淺薄一些,唯有張?zhí)笕绱嘶钌愕呐樱拍苌鲆粋€俊美絕色的兒子。
張?zhí)竺蛄艘豢诒搪荽海瑪R下茶杯,遲遲不曾聽到殿堂之內(nèi)有人下跪的聲響,她的脣邊生出一抹不太分明的笑。老馬早就跟她在信中說過,慕容燁身邊跟隨了一個女子,她不是沒有料到慕容燁迫不及待會將女子帶進(jìn)宮來,只是……這個年輕的姑娘,發(fā)呆出神的時間未免太久了。她還以爲(wèi)是什麼有能耐的,原來,也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蠢丫頭,跟市井小民沒有任何兩樣,到了宮裡,一樣說不出話來的詞窮窘迫。
慕容燁察覺到韶靈的沉默,神色很淡,一句帶過。“我們在宮外久了,不懂裡面的規(guī)矩,就不行禮了。”
“宮裡頭的禮節(jié),向來很讓人頭疼,不行禮就不行禮罷。”張?zhí)髷E起眼來,望向慕容燁的方向,出乎意外的平易近人。話音剛落,眼角餘光才瞥向那個不發(fā)一語的年輕女子。
韶靈的樣貌,明眸紅脣,肌膚白皙,個子雖不高挑,卻也不過分矮小羸弱,身段玲瓏?yán)w細(xì),嫩黃絲綢上衣繡著粉色的桃花,墨藍(lán)百褶長裙,不華麗,卻明媚。黑髮油亮柔順,挽了髮髻,卻沒有任何飾物裝點(diǎn),但發(fā)間隱約有一抹淡淡的紫黑色,定神一看,才見挽發(fā)的是一隻極爲(wèi)普通的木簪。
張?zhí)鬁\淺一笑,臉上更是不動聲色。“你叫什麼名字?”
韶靈回以一笑,嗓音清亮。“回太后娘娘,民女韶靈。”
原來,不是個榆木疙瘩。張?zhí)蟮男θ莶蛔儯凵窀畛痢!皩m裡的庫房進(jìn)了一批料子,哀家做了幾身衣裳,你應(yīng)該也能穿得下。馬德庸,帶韶靈姑娘去偏殿換身合適的宮裝,哀家想看看。”
不是嫌棄自己的寒酸,而是這位年輕的太后娘娘,想瞧瞧她身著宮裝的模樣……話說的如此隱晦,當(dāng)真很容易讓人放下心懷。韶靈輕點(diǎn)螓首,神態(tài)順從,馬伯很快走了過來,在韶靈的身旁頓了頓,低聲道。
“請吧。”
慕容燁深深看了她一眼,韶靈脣邊有笑,一臉沉靜,以眼神撫慰他,轉(zhuǎn)身離去。
她心中清楚,張?zhí)笞屗Q衣服,不過是張?zhí)蟮慕蹇冢皇且约菏⒁丫玫膬鹤营?dú)處罷了。
韶靈緊跟在馬伯,不,或許是馬德庸宮人的身後,遲遲不曾開口,直到走到偏殿的門外,一位宮女守候在此,爲(wèi)她推開門。
“韶靈,進(jìn)去吧。”
“馬伯。”韶靈見馬德庸正欲轉(zhuǎn)身,冷聲喊住他。
馬德庸回過頭來,目光投向韶靈的身影,靜謐無聲。
“上回,你說七爺很難娶我,只因爲(wèi)他的身份——”韶靈的脣角一翹,捲起莫名的笑容,話說了一半,她竟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如鯁在喉,也是情不自禁。
“我很想見到你們會有結(jié)果,但此事不是我一個奴才可以做主。”馬德庸面無表情地說,他只是一個十歲就進(jìn)宮的老宮人,在張?zhí)笾皇且粋€小小貴人的時候就被派到她身旁服侍,即便他不再是當(dāng)年的那個小太監(jiān)了,即便往後會成爲(wèi)宮中最受寵的宮人,再炙手可熱,也只是一個奴才,永遠(yuǎn)無法違背主子的意願。否則,他不會在慕容燁的身邊,一熬就是二十五載。
“我知道,馬伯是爲(wèi)了我好。即便我答應(yīng)七爺,七爺娶了我,有朝一日他一樣要回到皇宮來,一樣要面對太后娘娘,沒經(jīng)過太后點(diǎn)頭的婚事,在她眼裡不過是私定終身的小把戲罷了,不值一提。”韶靈淺笑倩兮,在她的臉上,看不到半分落寞和寂寥。
她的沉靜跟淡然,卻震懾住了馬德庸,他當(dāng)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張?zhí)笫莻€什麼樣的女人,這回他竟也不想見到這段感情被迫夭折,興許……韶靈是最匹配七爺?shù)呐耍羝郀斨皇悄饺轃睿皇恰R元國御家的子孫。
即便他們已經(jīng)成過親,張?zhí)笕粝腩嵏惨磺校瑥闹凶鞴#€不是手到擒來?!
而他們自始至終不曾成親,她如今以慕容燁喜歡的女人身份出現(xiàn)在張?zhí)竺媲埃m無婚約,但若是她試圖討得張?zhí)蟮南矚g,正大光明地得到所謂的肯定之後,也許就能皆大歡喜。
這樣的可能……有多大?!
馬伯跟她都清楚,微乎其微,但馬伯不想看她草率決定,依舊想讓她走一條不好走的路。他想她……名正言順。
她先前以爲(wèi)慕容燁空有名聲財富,但終究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們只是因爲(wèi)心相近纔在一起,不必去多想那些個門當(dāng)戶對的條條框框。除了韶光,他們已經(jīng)成了對方最重要的人。
誰曾想過,他的父親是齊元國最尊貴的男人,他的母親是手握重權(quán)的太后!
怪不得,馬伯來求她,別答應(yīng)跟慕容燁成親。馬伯就怕他們私底下結(jié)了夫妻,前路也不可知,兇險複雜,牽扯到太多太多東西……
唯有她名正言順,她這輩子躺在慕容燁的身旁,才能心安理得。
其實(shí)馬伯……仁至義盡,唯有這條路,她跟慕容燁纔能有將來。
“七爺救了你一條命,當(dāng)時你都快死了,就是吊著那口氣,不肯死……你從那麼小的時候就很能吃苦,清楚持之以恆的道理,只要你想做的,就能成。”馬德庸背過身子去,不讓韶靈看清他此刻說話的表情,冷冷淡淡丟下一句話。“七爺值得你這麼做。”
她的心並不愚鈍,張?zhí)罂此茰睾兔利悾瑓s對自己並不上心,也並不滿意,如今礙於慕容燁在場,不曾多做挑剔苛責(zé),但往後呢……她願意爲(wèi)了慕容燁,迎合張?zhí)螅驙?wèi)她不否認(rèn),慕容燁值得。
馬伯的話,她沒任何理由反駁。
她斂去笑意,轉(zhuǎn)身進(jìn)了偏殿,望著宮女捧來供她挑選的精緻華服,心中一片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