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之魂這一事實際上極爲危險,不同的人的魂魄並不一定相容,縱然是千萬人當中也是難以找到一個與自己的靈魂契合度高的,況且一個人的魂魄片數有限,借了另外一魂自然是要捨棄自己原本的一魂,這當中步步艱難,而因此,這借魂之說雖然有記錄,但是一般的修士都寧可奪舍也不肯借魂。
“妖主要是借後世一魂的話,恐怕當中頗多坎坷?!碧煲粽f的也是實話。
扶桑閉上眼,過了許久才緩緩睜開,她那墨黑的眸子當中一片沉寂,“我將我這一輩的記憶留在這供奉殿之中,這之後我自會將其設置結界,除了天音你旁人無法進入。少了這一部分記憶的話,要借魂也並非過於困難,總是能夠找到那麼一兩縷魂的。這之後回到了上界,你便將我那記憶拿回來……”說到這裡的時候,扶桑停頓了一下,又開口道,“這恐怕並非是一個記憶,在那魂借過來的時候,天音你把我這最後的記憶給我,而其餘的還是在供奉殿之中?!?
一般沒有了記憶,外來的魂魄往往可能先入爲主,倒是對原來的魂魄不會產生什麼排斥。
“妖主所說的那最後的記憶是什麼意思?”對於扶桑其他的吩咐,天音倒是還是清楚。只是關於這一點的,他卻不大摸得準。
扶桑的目光漸漸移開,然而那最後面的幾個字卻格外清晰,“有關那叫傅竟鬱的道修的記憶??v然這最後我許是與他有什麼牽扯,但是一輩歸一輩的事,天道縱然是有輪迴因果之說,但是難保也有什麼意外發生。”
扶桑將那道修的名字一說出來,天音自是明白過來了。他道:“妖主吩咐,天音自然遵從。”
而任和在聽到扶桑將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竟是心中微微跳了一下。
一直以來,任和倒是覺得自己與寧默的相識都是一番偶然,若非是兩人都是入了長嶽宗,也不會有之後在秘境之中的相爭結緣,但是這一切倘若都是之前一個人計劃當中的,倒真正有幾分茫然了。
而傅竟鬱那個道修……
任和一直被認爲是這個道修的後世,雖然任和倒是認爲自己和這個道修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聯繫,然而他心裡也是清楚,倘若當初的傅竟鬱不死的話,倒是不一定會有他任和這個人,然而傅竟鬱的死,或許也僅僅只是那妖主扶桑計劃當中的一個。
那時候在一品宗秘境的時候,任和是見到了扶桑留存的魂魄,而現在想想的話,自己手中的那一隻乾坤壺便是扶桑所遞給他的,若非扶桑知道他這個人的話,這個人情顯然是沒有必要的。
傅竟鬱。
實際上來說,任和這算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這一個所謂的前世。
對方無論是長相身形還是那性情,與他差別都是有幾分大。任和只是掃了一眼,便覺得這人縱然是自己的前世,但是也全然是與自己沒有了絲毫關係。一世之後,記憶完全
掃清,而經歷際遇等等不同,又何談和以前是一般的?
傅竟鬱和扶桑的第一次見面則是在魔修的無涯部。妖主扶桑與無涯部的關係倒是還是能說得過去的,而扶桑又是將傅竟鬱這個人設計在自己的計劃之中。
任和見過扶??粗澳莻€被她稱之爲師父的妖修的目光,和看傅竟鬱則是兩碼事。扶??聪蚋稻刽d的目光縱然是情深如斯,但是隻要一轉身,那看似深情的目光立刻便是沒有了,只是冷冷清清的一片,一如平常的扶桑。
而就在事後與天音談起傅竟鬱的時候,扶桑也是冷冷淡淡,如同平日的公務一般。
扶桑對於傅竟鬱的感情是假的。所謂的情深,實際上不過是欺瞞天道的一種方式。雖是不清楚天道是不是清楚,但是扶桑自己想必也是明白自己的這一分感情到底何在。
任和漸漸能夠將這當中的點點滴滴串接到了一塊。
在一開始的時候,任和所見到的場景是斐珉的印象,但是之後便基本上都是扶桑的……也不一定是扶桑的,斐珉與扶桑既然是有了魂契,多多少少也是能夠有一些扶桑的記憶。扶桑之前因爲前一屆妖主而走了極情之道,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那妖修最後登化入了神界,剩了扶桑一人在這上界,還替那妖修照顧著自己的心頭好。
後來扶桑讓天音入妖部,對於天音各種任重,其實很大的程度之上,是因爲天音與那前一屆的妖主頗有幾分相似。
而寧默呢?
想到這裡的時候,任和突然間就有些沉默了。
寧默和扶桑是一個人,這是上界的公認之事了。畢竟妖部自己都這麼說了,其他的人便也沒有什麼可以置喙的。然而對於任和來說,這兩個人又是誠然不同的。
扶桑對於傅竟鬱的感情是假的,只是爲了度那一場情劫。
而自己呢?
如果說寧默和扶桑全然不是一個人的話,任和知道這無疑是在自欺欺人。不然寧默對於天音的那分感情也是做不得假的。
任和看著那幻境在自己的面前一點點消失,而眼前的景色又是換了另外一處了。他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便是覺得有些冷。
只是他只是頓了下,便繼續往那前面走去。
這既然是那神界修士所築成的夢境,自然在很多的方面與現實當中的不一樣了。
夢境這層,往往不會受到空間的限制,就算是相隔在上下兩界之中,只要實力夠強的話,那麼也完全是可以通過夢境將另外一個人拉進來。雖然對方在夢境當中的實力會因此大大下降,但是若真的和寧默相戰的話,倒是也不一定會落了下風等等,就是在夢境之中全然是憑著實力也極有可能指對方於死地。然而寧默卻能夠感覺到,對方誠然是想要自己死,但是在這之前,許是自己身上還有一些東西讓對方忌諱,或者說是讓對方垂涎,因而對方纔遲遲沒有動手
。
寧默順著那黑暗的路一直往前面走著,她心情很是平靜。這一分從容好似是從扶桑身上過來的,自從繼承了扶桑的記憶之後,她雖是有幾分難受,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扶桑確實是一個人物。
那一種自己以往只能仰望而不敢稍稍近身的人物。
在自己旁邊不停地出現不同的幻境,有的真的好像是要將寧默融進了這個幻境之中。但是一恍惚,她又收回了自己的神識。
“啾!”一聲清脆的叫聲突然間響了起來,寧默眼前飛掠過一隻豔麗羽色的鳥,那鳥通身豔紅,長長的尾羽極爲漂亮,動作也極其瀟灑,在和寧默擦肩過去的時候,寧默忍不住微微退後了一步。
其實這並非是寧默第一眼見到的妖獸,在這路上走著的時候,寧默見到隱沒在黑暗之中不少的妖獸,它們虎視眈眈,像是寧默再多走一步的話,就會跳出來,將其撕裂扯碎一般。不過寧默自是知道那些不過是對方這夢境之中營造出來的妖獸,要是對方將自己的神識加諸在那妖獸上的話,倒是還有幾分威脅力,但是純粹的夢境之物,自然只是看著可怖,但著實不堪一擊。況且寧默在那妖主符印下印著的空間之中見得妖獸也是多了,面目更甚恐怖的也是不少,之前見到的這妖獸也著實沒有什麼能夠比得上的。
只是這一隻鳥。
寧默在退後一步的時候就後悔了,但是爲什麼後悔自己卻也說不清楚。
“你可知這雀兒叫什麼?”在黑暗之中響起了那修士的聲音。
寧默沉著臉,黑暗之中的那些妖獸在修士出聲的一瞬間全部消失了,唯獨是剩下了那一隻紅羽鳥。紅羽鳥也並不兇惡,它飛掠過去,停在了地上,歪著腦袋看著寧默。
寧默低頭掃了一眼這一隻鳥,鳥兒的身型並不小,倘若是真的計較起來的話,甚至有自己這般高了。她沉著聲:“並不知?!?
別說眼前的這一隻紅色的鳥兒,就是下界的那些長著羽毛的鳥類,寧默能夠叫得出名字的也不多。況且這鳥兒的體型這般大,聽那人說起“雀兒”兩個字的時候,寧默卻覺得有幾分可笑。
“還真不知?”那人顯然是不相信寧默的話,他輕笑了一聲,“其他若是說不清楚倒是也算了,連自己的本身也認不出恐怕就有幾分可笑了?!?
寧默在聽到他的話的時候卻是微微一怔,本身?
寧默知道妖部的那些妖修都是有著自己的本身的,姬裳天音她尚未看出來,畢竟一旦過了合體之期的時候,妖修的真身可以完全隱藏起來了,只要自己不想要暴露的話,就是神界的修士也沒有辦法看得出來,這一點好似也是天道規定的一般。而扶桑自己的真身……寧默原本以爲是一隻貓的,畢竟自己一開始出現在這個修真界就是貓身的,但是隨著時間,她卻是覺得越發不對勁?,F在讓寧默說出自己的原身是什麼,她還真的說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