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4章 鱷魚的眼淚
他想要從中漁利，這“利”就是同類的腦核。
“說不定他想收藏呢？”霜葉聳了聳肩，輕鬆道，“比如我就喜歡收藏孤品，最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
虐食者的腦核，這世上怕是沒有第二枚了，除了他自己。
賀靈川當然知道他沒講真話，只是側頭打量著他：“只爲一枚藏品，就深入蒼晏，在我眼皮子底下攪渾水？”
“青菜蘿蔔，各有所愛。爲了心頭好，冒點風險又如何？”霜葉聳了聳肩，“再說，你當年闖入墟山大鬧天宮，不也只爲一具蛛蛻？因爲這事，你真是給我添了好多麻煩。”
霜葉何許人也，賀靈川闖下潑天大禍之後，他一覆盤，就知道自己無意中也成爲這小子計劃中的一環。
以至於自己被短暫與賀靈川綁定，不得不替他收拾一些馬腳，比如替賀靈川抹掉了在孚國、寶樹國的許多痕跡，讓青陽和貝迦其他勢力追查不著。
當然後來青陽還是發現了，在帝君和天神那裡狠狠參他。雖說那時他已經大權在握，青陽遠在萬里之外也動搖不了他的根基，但也著實給他造成許多困擾。
說起來，這些不都拜賀靈川所賜？
君子報仇，十五年不晚，所以他出手了。
從前是賀靈川潛入靈虛城搗亂，現在換作霜葉潛入他賀靈川的城池搗亂。
一報還一報，公平。
這不就是因果？霜葉心安理得。
“說起當年之事。”賀靈川笑道，“若沒有我，青陽現在還好端端地當她的青宮之主，你能掰得倒她？”
“所以，我讓你在仰善羣島過了好幾年安生日子。”霜葉國師搖了搖頭，“終究是錯付了。”
若是知道賀靈川日後會成爲九幽大帝，會統並整個閃金平原，那他當初放過仰善羣島一馬的心思，是對是錯呢？
“你還挺好心。”賀靈川都懶得戳穿。真相是，青陽因不老藥事件倒臺以後，霜葉成爲最大的獲益者。賀靈川忙著建設仰善羣島時，他也忙著收攏貝迦朝堂的權力，搶佔青陽留下的真空。
可以說，兩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霜葉哪有時間親自過來收拾他？
但由此也反映出，霜葉國師對眼前這枚金核的重視程度，甚至不惜爲它隻身犯險。
隻身？嗯……
霜葉正色道：“再說，青陽國師結黨營私、敗壞朝綱風紀、屢犯天神利益，攤子還鋪得越來越大，捲入的官員越來越多，落在別人手裡的證據也越來越厚，只差一個爆發的時機罷了。即便沒有當年的賀驍，她也已經積重難返，終將自破！當然，天降你這個猛人，一擊命中，也讓她始料未及。不然，說不定她還可以再風光一段時日。”
青陽自有取死之道，無論有沒有賀靈川，結局都已經註定，或早或晚而已，所以霜葉有理由不領這個情。
賀靈川也聽懂了，霜葉話裡所說的“別人”就是他自己，他一直在暗中收集青陽的證據，日積月累，就爲等一個機會。
直到賀靈川出現，機會來了。
不然，他還可以繼續等下去。
有什麼好著急的呢？他有的是時間。
“是麼？”賀靈川給兩人各斟一杯酒，“我反倒覺得青陽國師乃不世人傑，爲扶新帝而鞠躬盡瘁。觀乎貝迦形勢，她以利結黨是短視手段，也是無奈之舉。而在青陽失勢之後，妖帝不忘舊情，頂著滿朝壓力，仍給青陽國師爭取一隅之地養老，也是有情有義。”
反話正說誰不會？你看人家青陽妖帝君臣相得，再看自己暗懷鬼胎、陽奉陰違，是不是差距很大？
“青陽有大才，她的死，確實可惜了。”霜葉也跟著唏噓一聲，“她大概到死都想不明白，爲什麼又栽在你手裡？真是可嗟可嘆。”
爲什麼要說“又”呢？因爲賀靈川前後擊敗她兩次！
青陽好端端在靈虛城當她的青宮之主，是賀靈川硬把她拽落馬下！
青陽好端端在爻國當她的大監國，又是賀靈川在朝堂、在戰場將她打敗，進而滅之！
姓賀的先毀了她，又殺了她，還要在這裡假惺惺地悼念她、替她說好話？
嘿嘿，說一句“鱷魚的眼淚”不過分吧？
賀靈川懶洋洋地換了個姿勢。
爲什麼沉穩如青陽，也會對霜葉破防？賀靈川今天終於有切身體會了。
霜葉這廝真是表面一等漂亮可親，內裡十分陰險惡毒；他無時無刻不在算計別人，而別人卻根本看不清他的立場，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嘛。
他的方向和目標，只有他自己清楚。
天生邪惡，心智強大又極其堅定。這種人不是最可怕麼？
他當上秋宮國師也一百多年了，賀靈川原以爲他被青陽壓一頭，但經過今日這番交談才明白，霜葉根本不急著掰倒青陽，但始終盯緊青陽。
即便是青陽國師，知道背後始終有個惡鬼如影隨形，一直在積極收集對自己不利的證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難，那感覺也不會好受。
這是一段持續了百多年的鬥爭，被青陽視作勁敵的霜葉，可是靠著自己白手起家的。
“這個時候，你應該正在出訪苡國等四五個地方，卻跨越數千裡，隻身突然出現在蒼晏。嗯——”賀靈川打量著他，“霜葉國師，妖帝知不知道你蹺班了？”
“隻身”兩字，咬重音。
霜葉何等身份，貝迦是沒有攪渾水的人才了嗎？賀靈川纔不信妖帝會直接派他到蒼晏來作妖。所以，這一趟多半是他不可告人的私下行程呢？
霜葉溫文有禮：
“九幽替我費心了，我們帝君無所不知。”
針鋒相對至此，接下來也該進入正題了。賀靈川佔據主場之便，根本不著急，所以要霜葉先開口。
九幽大帝既然出現在這裡，霜葉就很難按原計劃那樣拿走金核，所以他只能道：“九幽拿著這枚金核也無用處，不如與我做個交易，皆大歡喜。”
賀靈川眼皮一翻：
“你拿它，要做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