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擁擠，鄭野撐著手臂，用背頂著後面的人，爲她騰出足夠的空間。
他垂眸，看著她的側臉，鼻息間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這個令他遠在意大利仍然難以忘卻的味道，難以忘記的人。
她的肚子比照片上看到的要大一圈，雖然他人不在m市，但她的消息卻一刻都沒逃出過他的視線，每週都會有人向他傳送郵件，裡面是她的近況及照片。
一層到十五層，用時十六秒，這恐怕是她人生中經歷的最漫長的一次電梯之旅。
鄭野嘴脣微張，話在口中，可卻如鯁在喉。
‘叮……’一聲，電梯停在了十五層。
人散去，鄭野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終是沒問出那句：“靜若，好久不見。”
“野哥。”衛(wèi)凱拍拍他肩膀，鄭野回過神，“我沒事。”
按下電梯關閉鍵，兩人直奔頂層他的包廂。
卓軼不知內情，所以在看到莫初心臉色難看時，以爲是孕期的反應，問了句，“少奶奶，是不是小傢伙又調皮了？”
小腹絞痛，她咬牙忍住，點頭。
到了包廂，兔女郎敲開門，莫初心讓卓軼在門外守著，她獨自走進去。
房門關上，陳凡見到她後，連忙起身迎上來，“我的妹子啊，幾個月了？”
見到陳凡，將莫初心剛纔的尷尬消散去幾分，她微笑著說：“七個半月了。”
“快快快，坐。”陳凡搬開一把椅子，請莫初心坐下。
“謝謝，陳哥。”
陳凡坐下，兔女郎遞上菜單，莫初心從懷孕後口味變得更加清淡，菜單前幾頁都是比較油膩的牛排等肉類菜品，她一直翻，翻到最後……
擡起頭，“一份南瓜湯，謝謝。”
陳凡的視線從菜單上移到莫初心的臉上，“怎麼不點牛排？”
莫初心對他莞爾一笑，指著自己的肚子，“寶寶不太喜歡油膩的口味。”
“哦……這樣啊。那我也點清淡的。”
陳凡的老婆也從這時候過來的，他自然知道孕婦不喜歡某種味道時的反應。
“給我來一份意大利麪、蔬菜沙拉。”
“陳哥，你不用這麼顧忌的，點你喜歡的。”
“哎……孕婦爲大，你嫂子當時懷孕，我們家半年多沒吃肉類，她聞不慣肉味，聞到就噁心。”陳凡解釋。
他其實是個很會照顧人的人，在政界，也許是最後一個能如莫初心眼的人了。
“陳哥……”莫初心還想勸，陳凡將菜單交還給兔女郎，“好了，上菜吧。”
“是。”兔女郎離開。
莫初心有點尷尬，“陳哥，真對不起，說是陪你吃飯，可這飯還沒讓您吃的開心。”
陳凡拿起蘇打水，倒在莫初心的杯子裡，“妹子，什麼話呢！跟哥見外是吧！咱們兄妹之間說那些可就生分了，只要是有你，哥就開心，吃什麼都開心。”
頂層包廂
鄭野坐在電腦前，看著屏幕中的畫面，雖然外面的人監(jiān)控不了這裡的客人，但是花都娛樂有一套自己的監(jiān)視系統(tǒng)，這點是爲了方便管理，也是爲了掌握很多有價值信息。
現在，鄭野將莫初心所在的包廂視頻切換至全屏，雙手交叉抵著脣邊，目光深而沉。
按下內線，問：“領班，十五層23號包廂裡點的什麼？”
話筒內傳來領班的聲音，將剛纔的菜譜報了遍。
“先讓服務生送一杯熱奶過去。”鄭野說。
“是。”
“對了，就說這是酒店送的。”
“明白。”
……
‘叩叩’房門被敲響。
陳凡看了眼屏幕，外面是服務生，他按下開門鍵。
兔女郎微笑著走進來，托盤上放著一杯熱牛奶，放在莫初心面前，“莫總，這是爲您加熱的鮮牛奶，會所專門爲孕期的客人提供的貼心服務。”
莫初心冷漠的眼神落在熱牛奶上，淡淡的說：“謝謝。”
兔女郎離開，陳凡說：“呦！這花都娛樂不愧是富人的天堂，服務還真是周到。”
莫初心淺笑，“是啊。”
杯子放在那，她沒動，繼續(xù)與陳凡攀談。
隔了幾分鐘，陳凡下巴朝牛奶杯一指，“溫度差不多了，喝了吧。”
莫初心搖搖頭，“我不喜歡牛奶。”她笑容是甜的，可眼神是冷的，視線緩緩上移，盯著牆角的針孔監(jiān)視器。
屏幕上，是女人冷若冰霜的臉，鄭野握緊拳，心疼了下。
她還恨他。
牛奶由熱轉涼，她真的一下沒動過。
席間，莫初心將話題直接拋到澳新美亞項目上，兩人的關係早已熟悉到無需過多的寒暄鋪墊，單刀直入，直奔主題，陳凡面對莫初心時，也不是喜歡打官腔的人，行事作風乾淨、利落，所以，莫初心一直保持著與陳凡的交往。兩人也從公事上的交流，延伸到了私下的交往，尤其跟陳凡妻子的關係，兩個女人相處的很融洽，自從得知莫初心懷孕，陳凡妻子樑沁媛就主動邀請她去家裡吃家常便飯，還煲湯給她喝。
樑沁媛是m市刑偵大隊的一名女民警，與陳凡是在一次市局會議上認識的，樑沁媛負責會場外的安保工作。
“陳哥，澳新美亞這項目還有其他人接觸你沒？”莫初心問。
陳凡放下餐叉，拿起餐巾印了印脣角，“有。巨龍國際、鼎盛實業(yè)、遠洋集團還有蘇氏。”
蘇氏？蘇亦琛？這傢伙居然背地裡接觸陳凡，哼！
狐貍似的眼尾一挑，搶老婆生意的老公可不是好老公啊！這個問題要回家好好解決下！
莫初心微笑的說：“陳哥，你瞭解我，也瞭解莫氏，應該知道誰更適合開發(fā)澳新美亞項目，論資金實力，巨龍、鼎盛、遠洋，三家集團加起來，也不是莫氏和蘇氏的對手。論業(yè)界口碑，莫氏更是有著最悠久的歷史與信譽度。至於專業(yè)性，其他四間公司，除了蘇氏，我可以摸著良心說，沒有人能比得過莫氏。”
“所以，你說的這些就是問題的關鍵。”陳凡神色凝重，“蘇氏現在就是莫氏最大的競爭對手。”
莫初心瞭然於心，“謝謝你陳哥。”
他的話已經說的再明白不過了，未來最具有競爭實力的只有莫氏與蘇氏兩間公司。
“回家好好跟你老公談談吧，看看這案子你們倆誰接。”陳凡玩味的說，“家庭內部矛盾，好好解決。”
莫初心垂下眼，如蝶翅般纖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她笑容狡黠，“既然是家庭內部矛盾，自然是老婆爲大了！”
“呵……”陳凡被逗笑了，手指點了點莫初心，“沒想到我妹在家還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
“那是！”莫初心得意的勾脣。
談清虛實，這頓飯局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兩人下午都有事情要忙，也就沒在多聊什麼，起身離開。
莫初心要結賬，陳凡愣是沒讓，臨走前還交代莫初心，週末的時候記得去他家。
“初心，記得週末去哥家吃飯，你嫂子正好年休，要給你做頓家常菜。”
“好。”莫初心應下。
說實話，樑沁媛的那一手菜，真不是蓋的，色香味俱全。
陳凡先走一步，莫初心在包廂裡接了蘇亦琛的電話。
“老婆，中午喝牛奶沒？”蘇亦琛剛開完會，靠在椅背上休息。
莫初心看了眼餐桌上滿杯的牛奶，說：“喝了。”看向窗外，外灘，繁華、美好，她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聽你聲音很累？”莫初心反問。
蘇亦琛無聲的笑，這女人天生的敏銳，什麼都瞞不住她。
“從上班開始開會，一直到現在才結束。”蘇亦琛說。
莫初心看了眼手錶，五個小時，真是夠累的。
“午飯吃了嗎？”莫初心問。
“……”怕她掛念，他剛要扯謊，便聽她說：“等著吧，我正好在酒店，給你送去。”
蘇亦琛劍眉星目微揚，笑得幸福而甜蜜，“老婆，不用，我下去隨便吃點就好。”
“不行！”莫初心斷然拒絕，“怎麼能隨便吃，你等著，半小時後趕到。”
“老婆，其實你就是以送飯爲由，趁機見我。對吧！”蘇亦琛笑弧加深，“你想我了。”
莫初心眸光一凝，沒錯，她是想他了，很想，很想，她看到鄭野的那一刻，就想立刻見到他，然後撲進他懷裡。
“亦琛……”她水眸黯然，對方輕‘嗯？’了聲。
“我想你，亦琛。”她低聲細語，“我想你了。”
狹長的黑眸柔光盡顯，他溫和的笑通過話筒灌進莫初心的耳廓內，她聽他說：“老婆，你在哪？”
莫初心慌了下，“你等我，你等我就好。”
她匆匆掛了電話，她不想在他面前，提及有關鄭野的任何事。
鄭野對她而言是傷，對他而言，就是一道疤。
就算他是蘇亦琛，愛她如命，視她爲寶，可他也是個男人，有血有肉的男人。
心是會疼的，心是會苦的。不想好的了疤，被她再次撕開！
她有些分神，拿起小坤包轉身朝外走，結果一不留神，腳下被椅子絆了下……
“啊——”她身子向前傾去。
鄭野看著屏幕上發(fā)生的一切，只覺得血液逆流而上，頭嗡的一下炸開了。
人瘋了般的朝包廂外跑，跑到電梯前看著還停在一層的電梯，他轉身朝安全通道跑。
衛(wèi)凱跟在他身後喊：“野哥，你幹嘛去？野哥……”
人影消失在安全通道內，雷子也追出來，“怎麼了凱哥？”
衛(wèi)凱說：“不知道，他從裡面跑出來時，那眼神能殺人！”
兩人衝進安全通道，追去。
十五層
狹長的通道內傳來一聲巨響，鄭野踹開門，朝23號包廂跑去，包廂內部設計爲全靜音，所以剛纔莫初心在裡面發(fā)生的一切，站在門外的卓軼並未聽見。
看到鄭野猩紅著眼飛奔而來，卓軼微愣，“怎麼了？野哥？”
鄭野一把揪過旁邊的兔女郎，厲聲問：“這層的密碼是多少？”
兔女郎被嚇得一驚，忙回答：“788334。”
鄭野丟下人，在23號包廂的密碼鎖上按下數字，‘咔’一聲，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