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沒有了明亮的窗戶，牆壁上到處畫著大大的拆字，蘇靜若突然想起來這裡是金地項目北側(cè)的棚戶區(qū)，人都搬走了。

漆黑的衚衕裡只有月色，人影變成了黑影，四周寂靜一片，氣氛詭異陰森。

她聽到黑影的腳步聲窸窸簌簌，由緩至急，最後開始跑起來。蘇靜若確定他發(fā)現(xiàn)自己，索性也不躲了，撒開腿追。

跑步聲、喘息聲，還有身邊時不時撞倒瓶瓶罐罐的聲音，稀里嘩啦的甩在身後，越跑越黑，越跑黑影越快，羊腸的小衚衕就好像迷宮，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不知道盡頭是哪。

突然，黑影跑過一個彎後，消失了，也沒有腳步聲。

蘇靜若警惕著周圍的動靜，甚至連呼吸聲都細(xì)細(xì)的，耳朵豎起，腳下的步子輕輕挪動，她舉起手中的管子，防衛(wèi)著。

眼睛適應(yīng)了此刻的黑暗，很多剛纔沒注意的細(xì)節(jié)，變得輪廓清晰。

她在心裡數(shù)，1,2,3，這裡有三個人！

蘇靜若攥緊鐵管，餘光向後掃了眼剛纔跑來的衚衕口，鄭野教過她，就算是打，也要先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譁啷……’一個啤酒瓶滾在蘇靜若腳前打轉(zhuǎn)，她沒動，挺直脊背保持著警惕。

黑暗中，一個黑影緩緩走出，她一眼認(rèn)出不是她追的那個人。

對方先開口：“你追我?guī)致铮俊?

男人聲音沙啞、低沉，在這漆黑的夜裡陰森恐怖。

蘇靜若攥了攥鐵管，說：“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讓他出來。”鐵管指向他身後的方向，那裡也站著個人。

先開口的人微滯，冷冷的說：“你到底是誰啊？我們不認(rèn)識你！”

“不認(rèn)識我沒關(guān)係，我認(rèn)識他。”蘇靜若說。

黑暗中的人不耐煩的蹙眉，“你有完沒完，趕緊滾。”

說罷，黑影朝著身後的倆人招手，“我們走。”

“站住！”蘇靜若先一步堵在了衚衕口，手中的鐵管指著他們，“你們走，我找他！”執(zhí)著的說。

漆黑的小衚衕裡，死一般的沉寂，夜空中如鐮的冷月照在女人的側(cè)臉，一半隱沒在黑暗中，眼神銳利如豹子，盯著三個人，那是不見人就不讓開的架勢。

“你找我?guī)致铮俊币恢彪[藏在後面的男人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蘇靜若的心在抖，身體裡每一根神經(jīng)緊繃的如張滿的弓，可臉上的表情依然的平靜的。

她說：“我倆單獨談?wù)劇！?

男人蹙眉，在蘇靜若的臉上打量，“我也不認(rèn)識你，你跟我有什麼好談的？”

隨著男人說話時嘴脣的蠕動，蘇靜若看到他臉上猙獰的疤痕，那是被大火燒傷造成的，她在自己的臉上見過。

她保持冷靜，繼續(xù)道：“跟你打聽個人。”

“誰？”男人問。

“莫、晉、城。”擲地有聲的三個字。

男人臉色頓時驚變，厲著眸子否定：“不認(rèn)識！！！”

這反應(yīng)給了蘇靜若答案，她拎著鐵管朝男人逼去。

惡狠狠的說：“不認(rèn)識也找你！”

“小姑娘，你這是想挑事了？”第三個男人終於開口，從腰上解下鐵鏈纏在手上走出來，站在了男人的前面擋住。

蘇靜若滿眼怒火，體內(nèi)的血在沸騰，她眼裡此時只有那個被護在身後的男人，其他兩個完全被屏蔽在視線外。

“黑三，別跟她廢話，這丫頭找不自在，我們給她點教訓(xùn)。”第一個人男人跟鐵鏈男人說，順便從腰上抽出軍刺。

被叫黑三的喊拿軍刺的男人，“大牙，別弄死了，留口氣讓我爽一下。”

大牙吸了下鼻子，“切，你tm上午才睡了漫語，又來勁了？”

“md，別磨磨唧唧的，抓了人再說。”黑三拎著軍刺就衝上來，大牙也撲向蘇靜若。

蘇靜若看著一條鐵鏈朝她甩過來，急忙蹲下身避開，一道寒光順著她的側(cè)臉刺來，她原地滾了幾圈，躲到了兩人五步開外。

“毅子！”黑三跟身後的臉上有疤的男人喊，“把路堵上，別讓這丫頭跑了。”

“知道。”毅子直接從靴口拔出兩把匕首，站在了另一個衚衕口。

蘇靜若前後受夾，猶如困獸。

大牙提著軍刺直奔女人的小腹刺去，下手狠準(zhǔn)，完全沒想給女人活路，蘇靜若看了眼身後半人高的牆一個健步竄上去，轉(zhuǎn)身舉著鐵管一躍而下，十足的力道握著鐵管，狠狠的抽在了大牙的手腕上。

“啊呀——”大牙慘叫，軍刺掉在了地上，他捂著折斷的手腕在地上打滾。

黑三跑過去握著大牙的手，“大牙，你怎麼了？”

“啊……我操他祖宗，疼——”大牙舉起手，手腕畸形的扭曲，折斷了。

黑三臉一沉，“忍著，我弄死她。”起身，纏著鐵鏈的拳頭朝蘇靜若襲去，蘇靜若有防備，幾記重拳全被她用鐵管擋住。

黑三沒佔到便宜，開始用手去抓蘇靜若的衣服，抱住人往地上按，蘇靜若掙扎，卻被黑三猛地一拳打在了頭上，她人瞬間懵了，手中的鐵管脫手，還沒回過神，又被舉起來朝著牆扔過去，她後背撞在牆上，人滾落在地，黑三跑過去跳起欲壓在蘇靜若的身上，鐵拳朝她頭擊去。

蘇靜若隨手抓起地上的碎磚，在黑三騎在身上時，將碎磚砸在他臉上，他人朝旁邊倒去，接著連連捱了蘇靜若幾記側(cè)踢和前踢，最後一下，人被踹飛，倒地不起。

蘇靜若咬著牙，回頭看站在不遠(yuǎn)處的男人。

“毅子，想什麼呢，殺了她。”大牙捂著手腕，靠牆站著喊。

毅子靈活的轉(zhuǎn)了下匕首，對著蘇靜若猙獰的笑，“你有功夫？”

蘇靜若沒理他的問題，反問，“誰指示你殺莫晉城一家的？”

毅子微愣，眼中惶惑的看著對面的女人，“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是來取你命的人！”蘇靜若抄起地上的鐵管，朝衚衕口的人衝去，毅子人抖了下，他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殺氣。

想跑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女人像瘋了似得撲過來，鐵管一下下朝他襲來，每一下都打在人的要害。

“傻逼啊，毅子，你他媽倒是出手啊！”大牙喊，他咬著牙朝倒在地上的黑三走去，黑三此時滿臉是血，人暈過去了。

毅子驚醒，防守變成了進(jìn)攻，兩把匕首被他反手握著，朝著女人身上刺，蘇靜若一腳踹在毅子的胸口，一鐵管抽在他腦袋上，人當(dāng)時就被抽癱了，倒在地上，蘇靜若一腳踩在他身上，舉起鐵管先一棍子打折了他的左手，接著是右手，毅子大叫，她又抽斷了他的兩隻腳踝，人躺在地上動不了。

蘇靜若手上，身上，臉上全是毅子的血，渾身散發(fā)著血腥的味道，胸口劇烈起伏，凌厲的眼神如捕獵成功的豹子，興奮、兇悍。

大牙驚呆，他沒見過女孩子身手這麼厲害，下手也這麼狠的。

預(yù)感不好，轉(zhuǎn)身想跑，突然，一個高大的黑影堵住了去路，他顧不得疼，賊兮兮的想從他身邊繞過去。

誰知，安安靜靜的男人開口：“跑？跑得了嗎？”

“他們，我，我跟他們不是一路的，我是路過的。”大牙結(jié)巴，低著頭假裝路過的，繼續(xù)走。

鄭野？

蘇靜若向後看，鄭野擡起頭，邪帥的臉被淡黃色的月光鍍上了一層硬朗的金屬色，大長腿一伸，踢在了牆頭，嘲諷的口氣說：

“不是一路的，怎麼跑一條路上欺負(fù)人？”

“我……”聲音戛然而止。

鄭野一個飛腳，大牙人被踢出去，人起飛，頭著地，兩顆大門牙‘咔吧’磕掉了。

從此，這個世界上叫大牙的大牙沒了。

“你，你們是誰？”毅子驚恐的喊，身體疼得抽動。

蘇靜若用袖子擦了下臉上的血，從地上撿起黑三的軍刺，又緩緩走回，在他惶惑的仰視下蹲在他身邊。

鄭野站在對面的牆邊，高大的身影隱沒在黑影裡，掏出萬寶路點了根。

紅色的光點，在黑暗裡忽明忽暗，青煙一縷，瀰漫男人的五官，他的眼睛黑如深井，目光冷如梟鷹。

“我問你們是誰？啊，你們是誰啊？”毅子大叫。

蘇靜若冷漠的俯瞰，臉上沒有表情，麻木的樣子在配上一臉血，好似行屍走獸。

聲音如鬼魅魍魎的駭人，問：“誰指示你殺莫晉城一家的？”

“你說什麼啊？我不知道，我不懂！”毅子搖頭，眼睛裡驚恐萬分。

“不知道？不懂？”蘇靜若淡淡的重複，猙獰冷酷的眼睛盯著他看，緩而慢的舉起軍刺，毅子盯著那軍刺的尖看，眼裡是畏懼，語無倫次的求：“丫頭，求求你，相信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我不知道，我不懂你什麼意思……姑娘……啊——”撕裂夜空的慘叫。

軍刺穿過毅子的耳朵，深深的紮在土裡，鮮血豎著鋒利的刃染紅了地面。

充滿鮮血的手握緊軍刺，慘叫聲伴著如狼嚎的風(fēng)聲，她平靜的問：

“誰指示你殺莫晉城一家？”

“啊……疼死我了……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蘇靜若咬牙切齒，眼神兇悍，眼睛裡帶著血光，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她玩味的轉(zhuǎn)動軍刺，一字一句：

“誰，指，示，你，殺，莫，晉，城，一，家？”鏗鏘有力。

“啊……”撕心裂肺的嚎叫，“你是個瘋子，神經(jīng)病，我特麼不認(rèn)識你！！”

鄭野低著頭在抽菸，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軍刺抽出來，帶著血光，帶著男人的慘叫，蘇靜若笑了，月色下她的笑冷豔、詭異，笑得人發(fā)毛。

她緩緩起身，一腳踩在男人的胸口，微傾弓身靠近毅子的臉，手中的軍刺帶著血，一邊抹在他的衣服上，一邊湊近了，有些瘋狂的語氣說：

“不認(rèn)識？嘿嘿……輪到你了。”擡起帶血的手指，抹了一把下巴，好像男人在摸鬍渣的動作，繼續(xù)說：“可惜了一副漂亮的臉蛋，居然是個短命鬼！”

毅子如見鬼般的膛大雙眸，聲音瑟瑟顫抖，“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