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色枯槁臉色蒼白無力躺在病牀上的寧遠，顧念兮的心裡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還記得在學校裡的時候，不管是中學還是大學裡，寧遠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不僅家世好，長相好，成績好，還打的一手好籃球，可謂是校草級別的人物，那時的他，是多麼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眸子裡永遠都是亮晶晶的，整個人就像是發光的太陽般耀眼奪目。

可現在的寧遠，就像是蒼老遲暮的老人，連最基本的生活自理都不能，什麼事情都要依靠別人，要強的他應該是承受不了的吧？

就好比一個人生下來就雙目失明的話總好過看過大千世界後失明的人，因爲不曾感受過，所以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可擁有過了再失去之後，就不是簡單的痛苦了。

“後悔當初連挽留都沒有就讓他出國了嗎？”溫冉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身後，冷不丁的開口道。

“你後悔當初背叛最好的朋友了嗎？”顧念兮語氣平和的反問。

“說不後悔是假的，可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你想要的跟你現擁有的總是不能兼得。當時不是不知道你跟寧遠有著多年的感情，即便你們兩人分開了，寧遠的心裡也永遠都會有你的位置，可年輕驕傲的我還是義無返顧的選擇了配合寧遠演戲，爲的就是讓你徹底死心，從今往後都不再對寧遠有所牽掛，將他的人從你記憶中徹底移除。”

“明知道結果不會如你所想，爲何還要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顧念兮面上淡淡的，看不出真實情緒。

“因爲你……”溫冉看著她，眸色間滿是複雜。“我是個孤兒，打工認識了你，我以爲你是真心當我是朋友，可你對誰都一樣，資助我學費也是，我是真的很感激你，我溫冉也不是個沒有良心的人，也想過以後好好報答你，可在你眼裡卻是可有可無的。後來，我發現自己愛上了寧遠，尤其是得知寧遠得了肺癌之後，那個時候他的肺癌發現的早，好好治療就沒事了，可他還是不想讓你有丁點的擔心，寧遠真的很聰明，對你的心思也很深，他看出來我對他有好感，於是就找到了我。班級裡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謠言，說我是靠你資助，溫冉是顧大小姐的小跟班，我幫你提水打飯也成了丫鬟伺候小姐，我沒有父母是個孤兒，可我心氣卻也高，我感激你卻也恨你。念念，你能夠明白那種感覺嗎？”

“溫冉，這些都不是你背叛的理由。”顧念兮以前不理解，可現在多少能夠有點明白了，就像她跟陸灝南，她愛陸灝南是不假可他們的婚還是要離的。

“人性被自私，誰不會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我自認涼薄又自私，跟你說這些也不是爲了求得你的原諒，我只是覺得欠你一個解釋。”溫冉看著顧念兮，神色間透露著一絲歉疚之色，“這個，是我欠你的……”

雖然顧念兮不贊同她的觀點，倒也沒有反駁什麼。

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己爲人處世的方式，有人大氣淡然，有人斤斤計較，你不能說誰錯了，也不能說大氣不計較就是好的，值得倡導的。我們不是聖人，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別人什麼，也不能要求別人都要學著你來。

“剛到國外那會，寧遠有段時間天天咳嗽，每天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吃了就吐，吐了吃，我甚至都不敢離開他一步，深怕他咳著咳著人就不行了……他每天說的最多的就是你，從小時候的一點一滴說起，那些事情他說了不知多少次，多的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念念，我羨慕你，也嫉妒你，可我也明白，終其一生，不管我如何努力都可能代替你佔據寧遠的心。”溫冉嘴角彎起，眉目成了月牙形，很是好看。

顧念兮對於溫冉說的這些話不是不動容，卻沒有太多的感覺，可唯獨她的笑容讓她心底有些發酸。

有些事情她寧遠自己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心裡不痛快，也堵的跟什麼似的。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我跟寧遠不管有沒有在一起過，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都是不會變的。你們雙雙出國那會，我對寧遠恨之入骨，可得知他生病了，我對他的恨意一下子就沒了，反而擔心他會不會就這樣走了……人就是這樣的奇怪，並不是說我如何聖母，只是有些東西會改變，有些東西也永遠不會變。”

“可我陪伴在他身邊五年了，他依舊不肯施捨一個眼神給我……”溫冉雙手掩面，似有痛苦。

顧念兮沉默以對，勸解的話她說了溫冉也不會信，不如什麼都不說。

“醫生說寧遠的身體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不能喝酒，情緒不能太過激動，可他不僅喝酒，還因爲你喜歡吃辣的而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在一次酒精中毒之後，他的肺癌也嚴重了，不得不手術，他死活也不肯手術，非要給你打電話，說想聽聽你的聲音。好不容易得知了你的號碼，也知道了那天是你大婚的日子，看著你的婚紗照，他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三天，無論我們在外面怎麼叫他、哀求他，他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溫冉，你別再說了。”顧念兮抿了抿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出國之前你們就都已經成年了，所以，不要總是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我的身上，我承受不起這麼沉重的包袱。”

“你也是自私！”溫冉冷嗤，她以爲說了這麼多顧念兮回諒解，可她卻料想錯了，誰都會變的，沒有人會一直保持著善良的本性。

“我是否自私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你拐著彎跟我說了那麼多，無非就是想要我諒解你，利用別人的同情心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溫冉你自己本就自私又有什麼資格來說我？來看寧遠也是因爲我們大小就相識的情份，還有寧媽媽的請求。溫冉，我覺得你該將你的聰明用在別處，若是你永遠都這樣，寧遠跟誰在一起那個人都不會是你。”

“顧念兮，你別太過份了。”別的還好，說寧遠跟別人在一起也不會跟自己在一起，溫冉氣結。

“要是我真的過分，你大可不必跟我廢話這麼多。”顧念兮無謂的笑笑，絲毫不將她的不滿放在心上。

“你……”溫冉脾氣本來就急，這些年面對寧遠刻意壓制，面對著永遠壓制著自己一頭的情敵，她怎麼也無法佯裝淡定，手下意識的就揚了起來。

顧念兮面色不變的將她舉高的手放下，“溫冉，這麼多年你別的沒變，脾氣倒是上漲了，當年戰戰兢兢的小姑娘如今倒是盛氣凌人了。”

“還不是被你給逼的！”溫冉壓抑著聲音怒道。

“錯，從事制總都沒有人逼過你，我更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你說自己生性涼薄又自私，若是你沒有因爲嫉妒背叛我，現在的你說不定也是某家大型公司負責人級別的人物。選擇什麼樣的路很重要，錯了，即使一路荊棘也要硬著頭皮走下去。”

“我披荊斬棘的勇氣全都用在了寧遠的身上，可效果甚微，我的勇氣已經耗盡了，真不知道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就算是這樣，你還不是不願意放手？”顧念兮斜睨了她一眼，語氣雖然平淡卻直白。

“是啊，這麼多年都堅持過來了，我怎麼捨得在最後關頭放手呢。”溫冉低頭俯視著病牀上蒼白削瘦的人，

“既然捨不得，那就好好的。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鐵杵都能磨成繡花針，只要堅持，一切都有可能。”

“國外的治療比國內好多了，知道寧遠爲什麼非要堅持回國嗎？”溫冉溼潤浮現，沒等顧念兮的回答自顧說道：“這幾年一直在療養院裡靜養，他的身體倒也還勉強過得去，有次他不顧自身的問題救了個被人欺負的女孩，被幾人給打的肺部出血，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裡。你知道爲什麼嗎？”

顧念兮感到莫名，難不成跟她有關係不成？

“因爲那個女孩的側面很想你，所以，他不顧一切。”溫冉緊盯著她的臉，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比起顧念兮來她差的不止一個檔次。

顧念兮覺得真是夠了，幹嘛什麼事情都要往她的頭上算？要是寧遠真的在乎她，當初怎麼會聯手溫冉演那麼一齣戲，爲什麼不肯告訴他生病的事情，她是那種只能富貴不能共苦的人嗎？

“溫冉，我不知道這些是你的想法，還是寧遠，甚至你們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可你們問過我的意願嗎？你們一個是我曾經的男朋友，一個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對於我來說是雙重背叛。只是肺癌而已，爲什麼不肯跟我說，我們明明可以一起努力的，他卻沒給我這個機會。是，寧遠是爲了保護我，可他也剝奪了我知道真相的權利，直接就判我出局了，打著爲我好的名義可真的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溫冉語塞，無言以對。

“溫冉，我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對於寧遠我如今只有兄妹之情，全無男女之愛。不管你最後跟她如何，結婚也好，分手也罷，那都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念念--”溫冉舉步要追，寧遠卻睜開了眼睛，眼角有著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