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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暗香襲來 第一章 鞋面上的並蹄蓮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內的時候,安苒還有些不願起牀。只在自己的被窩中翻轉了一下,想要尋一個更爲舒適的位置繼續睡覺。

“阿苒,起牀啦。”一旁的女子輕輕搖晃著她,呼喚著她的起牀。

安苒在被窩裡輾轉反側,只覺得困的厲害一點都不想起牀,“別~讓我再多睡一時。”

“今兒咱們還要去寧樂府做活呢,你若是再不起牀,小心娘回來罵你。”一直叫安苒起牀的女孩子是她的姐姐安蕙,此時穿著一件洗的有些發舊的翠綠色長裙,嘴裡說著警告的話語。

猛然睜眼,安苒上下轉悠著溜圓的眼珠,無奈爬起牀來。

“聽說今兒寧樂府要擺宴席,那姐姐你和娘豈不是要有得忙?”從一旁拿起一件打著幾個補丁很舊的暗紅色碎花衣裳穿在身上,熟練的系起那極是繁瑣的衣釦。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系,可安苒還是覺得這是一樣極其麻煩的工序。

兩人穿戴妥當之後,安蕙就拉著安苒坐下,隨後幫著她梳頭,安蕙的手法極其熟練,不一會兒就梳成了一對可愛的雙丫髻,然後繞上兩個紫紅色的布條。

安苒皺眉,心中有點無奈,“好姐姐,這布條就別繫了,看著有些累贅呢。”

“累贅?”安蕙放下手中的梳子,左右端倪,很是疑惑的說道,“哪裡累贅了?我瞧著就挺好看的,你看咱們隔壁郭大娘家的二丫,不就是這樣?你那時候不是還說瞧著極可愛嗎?”

安苒嘴角微微抽搐,卻是沒有多言,總不能說她是嫌棄這樣太過幼稚了吧,畢竟,那個二丫還比自己大個一歲呢。

兩人又都拾到一番,就出了房院,拐出榕樹衚衕。向不遠處的寧樂府走去。

兩人拐到寧樂府的西邊的偏門後,安蕙便輕輕敲了敲門,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腳步聲,然後就有人問道:“誰呀?”

“是我小李哥,安蕙,還有我家妹子。”安蕙說道,隨後門便被打開,探頭的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子。他見著來人是安蕙和安苒,看著到極爲高興。

“原來是安蕙安苒呀,快些進來,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早?”小李哥嘿嘿笑著,露出那一口有些發黃的牙齒。

安苒微微皺眉,雖然知曉著小李哥是個極好的人,可對於那口黃牙實在沒啥好感,微微努嘴,只道了一聲早,就沒再說話。

“嘿,今兒還不是因爲這兒有宴,才叫我們那麼早來幫忙的嗎?”安蕙笑了笑,與那小李哥又多說了兩句,就拉著安苒入了門,向著廚房的地方走去。

“姐,那廚房我就不去了。”安苒不怎麼會做飯,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我今兒還是去四小姐那裡吧,昨日她身邊丫鬟玉環讓我過去幫忙繡那個並蹄蓮的鞋面。”

安蕙點點頭,妹妹來這兒本來就是做這個刺繡的活計,且她年紀又小個子也矮,就算是去了廚房也幫不上忙。“那你便過去吧,只不過你可別亂跑,這寧樂府可大著呢,若是迷了路,我就算是出來尋你也不見得能找得到。”安蕙今年雖然只有十四歲,可囑咐起這小她兩歲的妹子到很是認真。

安苒翻翻白眼,到也沒說其他,心中卻也是習慣這種總是將她看做小孩子的叫法,雖說,此時的她也確實像個小孩。

與安蕙分開之後,安苒就向東邊的那回廊走去,穿過迴廊,便是這寧樂府的一處花園,此時正是菊花盛開的時節,花圃之中是那各種顏色的繡球菊其中還點綴著小巧可愛的雛菊,其中假山怪石縈繞,假山周圍是人工引的溪水,上面還搭著小橋。

安苒越過那小橋,睡著假山周圍的那處林蔭小道,便向樹林深處的那個院子走去。

那院子的外圍看著極其的清雅,還未入院,便聞到一股茶香。嘴角微微上揚,安苒已然猜到這院子裡的人在做什麼。

“呀,安苒妹子來了。”這時一個穿著鵝黃色丫鬟衣裳的女子捧著一摞子衣裳從院中走來,正巧就看見準備進來的安苒。

安苒嘴角勾笑,隨後對著來人說道:“玉環姐姐好。”仔細聞著鼻尖是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氣。

“安苒妹子來的可真是巧在這兒遇上你。”玉環笑著說道,她人本就面善,這般看著,更是顯得極其親和。

“玉環姐姐今兒抹的什麼香粉,很好聞啊。”安苒素來對這些香味比較敏感,知曉這玉環姐姐是個極其好脾氣的女子,所以說話也隨意些。她雖然不是這寧樂府的奴婢,可到底也是在這幫傭的人,家中收入也不算多,還是要依仗著這些大戶人家的主子們吃飯,自然也是要與這玉環姐姐處好關係的。

“這是今兒小姐賞我的香袋,裡面放的據說是些上等的乾花草料,好聞著呢。四小姐這會子正在繡房裡繡那並蹄蓮的鞋面,還說自己總是繡不好。”

“既然四小姐這般說了,那我可一定要現在就過去呢。”安苒淺笑說道,她年紀本就不大,這般笑著,看起來極其招人喜歡。吸吸鼻子,只覺得那香味十分好聞,就好似很舊很舊以前用過的山茶花香水。

玉環本就對於安苒很有好感,她雖然年歲不大,可那手上的繡活卻是絕佳,就是這園中的幾個專門製衣的嬤嬤也及不上。

“你且先過去,我這邊還有事兒。”玉環說道,便就此與安苒道別。

這四小姐是寧樂府大太太楊氏的嫡女,且又是寧老爺兒女之中最小的麼女,自小便是嬌慣寵溺,現如今都十三歲了,卻是連個最爲普通的鞋面花樣都不大會繡。這事兒,可急壞了楊氏,一直尋思著找個繡工極佳且年紀相仿的女子一邊陪著女兒作伴,一邊教她刺繡。

楊氏的想法一提出,這管事的嬤嬤就想起了在大廚房幫傭的廚娘安大娘家的小女安苒,這安苒年紀雖小,可四歲就學刺繡,九歲便可獨自一人繡出一面屏風來。那楊氏一聽,便覺得十分合適,這安大娘她是知根知底的人,且那安苒年紀比自家女兒還小,想來也定然不會讓女兒學壞。

楊氏這樣一尋思,便覺得請那安苒過來交女兒刺繡是再合適不過,當下便點頭說好,將這事給定了下來。

也因此,本來只能靠賣繡品掙錢的安苒算是得到了一份既體面又安穩的工作。

但是這個安穩,安苒還是比較滿意的。她淺笑嫣然,走入四小姐的繡房。四小姐喜愛喝茶,所以這院落之中全部都是那淡淡的清茶香氣。深深呼吸,安苒享受著這份美好的清甜氣息。

“四小姐?”乒呤乓啷的聲音響起,是那琉璃水晶的珠簾被安苒掀起。

“安苒妹妹你來啦!快快過來呢,今兒這並蹄蓮好難繡呀。”四小姐寧雪之撒嬌說道,女孩子的聲音本就清脆甜美,而四小姐長的又可愛,圓溜溜眼珠子全都透著喜色。

安苒走到四小姐身旁,將那已繡了一半的鞋面連著那竹製的撐子拿起,左右看著說道:“四小姐,你這並蹄蓮繡得不是挺好麼?怎的又不願意繡了?”

四小姐嘟嘟嘴,撒嬌的說道:“這刺繡太麻煩了,我不想繡。”

安苒呵呵一笑,心中便知曉四小姐之所以不願,實則就是因爲這刺繡太麻煩,而她,又沒有那個耐心。安苒也不是第一次與四小姐接觸,對於四小姐的性子還是非常瞭解的,“四小姐現在都嫌麻煩,那以後繡嫁衣什麼的,可怎麼得了?”雖說寧雪之生於名門,可這些傳統的規矩卻是如何都要遵守的。

寧雪之雖然任性,可是這些基本的道理自然也是知道的,她面容之上稍微有些糾結,隨後便接過那刺繡,繼續繡了起來。

四周散發著淡淡的茶香,那氣息極其的好聞。

寧雪之終於耐下心來在那兒繡著鞋面上的並蹄蓮。安苒也在一旁繡著自己的活兒。安苒在這個繡房已經呆了有半年的光景,雖然每日的活兒簡單,可壓力卻不算小,小心謹慎的教授四小姐繡花,以防被當家主母楊氏趕出這寧樂府丟失這份工作。

“安苒,你那時候學這繡花,是怎麼學的?爲何我繡得總是不好看?”實際上這半年期間,四小姐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就算是那最爲普通的帕子,也被她繡得有模有樣。不過,與自己的小師傅安苒相比,卻是差了一大截。

安苒淡淡一笑,道:“四小姐是知道的,安苒從四歲便開始學這刺繡,現在安苒已經十二歲了,這左右算著,也有了八年光景。”誰人不想有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可是沒有辦法,安苒的家境在那擺著,光靠孃親和姐姐在寧樂府幫傭的錢並不能維持三人的生活,自己只能好好學刺繡,來貼補家用。

四小姐微微努嘴,努力的將那些線頭用細小的繡花針藏匿在內部,而安苒則注視著,在必要的時候給出一定的幫助和提示。四小姐微微蹙眉,不喜別人說她的不是。

安苒在一旁看出這四小姐似乎有些不悅,便不再多言,只笑著又褒獎一番,便算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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