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華臉色有些難看：“母妃，這件事情太過危險，而且牽扯重大，即便趙慧盈已經被廢了，但是她畢竟做過皇后，一旦出了事情，誰也不知道會牽扯出多大風浪來。”

若是簡簡單單的就能夠將趙慧盈殺掉，百里擎蒼之前爲什麼要費那麼大的力氣佈局，如果不是皇后自己冒險謀逆，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名，要扳倒她和趙家還需要大力氣。

步雲傾坐在軟榻上不發一言，低垂著眼眸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沈凝華心中不安：“母后，我知道您和廢后之間仇恨深重，她現在被廢掉了皇后之位，幽居白露宮，再加上趙家被處置是遲早的事情，她活著比死了還要難受，您有何必去找那個麻煩呢？”

步雲傾眉心皺的越發的厲害，擡頭看著沈凝華姿容絕豔的面容，冷笑一聲：“若是你經歷過本宮所經受的一切，怕是就不會說出這般風涼話了。”

沈凝華心中一寒，她和步雲傾的關係極爲複雜，當初如果不是步雲傾相救，她早就死了，後來在得知她便是百里君熠的母親，她一心盡孝，儘可能讓她在宮中生活的順心，府中有了好吃用、好用的全部都送了一份進來。

可是她能感覺到步雲傾對她的不耐，甚至是厭煩。這種感覺最近越來越強烈，尤其是昨天步婷荷差點被殺之後。步雲傾一直在旁邊照料她，就連她差點受傷都沒有顧忌。

說到底，步雲傾雖然當初是叛出大越國，但對自己的國家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暗中給驛館行方便，甚至派遣了眼線到步婷荷身邊。

看到沈凝華不說話，步雲傾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過分了：“早朝也下了，你趕緊回去吧。”

“是，兒臣告退。”

她出了宮門，正好看到等在宮門口的百里君熠。兩人一同上了馬車，百里君熠略帶惋惜的說道：“凝華，你在母妃宮中，應該也聽說了吧，父皇只是廢黜了皇后，甚至連趙家都沒有發落，而是暫時關押。”

沈凝華點點頭：“我聽說了，看來父皇有長遠的打算，這次皇后的動作將他嚇到了。”

“嗯，是啊，想來父皇之所以不處置趙家和太子，爲的就是試探一下朝中的臣子和各方勢力的反應，看看他們都站了什麼隊。”

“父皇謀算深遠，接下來怕是朝中會一直因爲趙家和太子的事情沸反盈天，我們就一直保持安靜好了，這種大風大浪的時候，安安穩穩的停在岸邊纔不會翻船。”

“知我者娘子也，我和你想得一樣。”百里君熠笑著握住她的手，看到她神色似乎並不輕鬆，關心問道，“怎麼了，從剛剛便看到你似乎有心事？”

沈凝華擡頭看著百里君熠：“母妃對廢后恨意深刻，今天聽說了皇上的處置辦法之後，極爲憤怒，甚至問我要毒藥。”

百里君熠微微睜大眼睛，心中緊張：“你給了？”

“沒有。”

百里君熠心中一鬆，隨即嘆了口氣：“母妃被皇后害的太慘了，一個孕婦被人點火焚燒，拼死生下孩兒二十年不得相見，那種痛苦恐怕時時刻刻折磨著母妃。她有些偏激可以理解。”

“我明白，只是那麼長時間都等了，越是眼看著要成功了，越是急不得，否則容易功虧一簣。”想到步雲傾的模樣，沈凝華心中的不安就越發的濃重了一些，“這些時日，多關注一下母妃宮中的情況，萬不要讓她魯莽行事。”

“嗯，放心吧，我會讓人時刻注意著。”

芝春殿內，步雲傾一動不動的坐在軟榻上已經將近兩個時辰，宮女將午膳端進來又原封不動的端了出去。

“娘娘，不管您有什麼心事，還是要吃點東西保重鳳體啊。”

“我這身體早就破敗了……你退下去吧。”等到殿中空無一人，步雲傾的臉色扭曲了片刻，而後勾起一抹冷厲的笑意：“還是不甘心啊，只要趙慧盈活著，本宮就不安心啊……”

朝堂上因爲趙家和太子的事情爭論的一天比一天激烈，可是百里擎蒼卻只是一直做出一副爲難的模樣，任由官員們每天吵破天，遲遲不做迴應。

天氣熱起來，因爲有兩個孩子在，沈凝華只是讓人開了窗通風，並未放置冰盆。兩個孩子已經快六個月了，老大讓人扶著可以短暫的坐一會兒。可是小寶卻已經能短距離爬動。

只是小寶那丫頭太懶了，只有在爭奪沈凝華注意力的時候纔會動一動她那金貴的小手小腳，平常你將她擺成什麼姿勢，她就能就著那個姿勢睡過去。

原本以爲小寶那丫頭出生晚，身體弱，可是現在看來，怎麼都覺得他們兄妹倆倒過來了。

過了午後，天氣越發的悶熱，沒多會兒一道驚雷下來，天快速變黑，豆大的雨點落下來。

小寶被雷聲驚到，一邊伸著腳踹她哥哥，一邊咧著嘴哭。沈凝華連忙讓白渃將窗戶關上，自己抱著小寶哄著。

被妹妹踹醒的老大，睜著眼睛蹬了一會兒腿，打了哈欠接著睡得四腳朝天。

沈凝華將小寶哄睡了，走到窗邊看著漫天大雨，心中的躁意消下去很多：“準備雨具讓人給王爺送到吏部去。”

“小姐，葉易已經派人去送了。”

“那就好。”

此時的白露宮中，趙慧盈坐在牀邊，聽著外面的雨聲神色恍然。一直到雨點被風吹著溼了肩上的衣服，這纔回過神來。

步雲傾撐著傘，一步步走進白露宮大門，看到空蕩蕩的大殿，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和嘲諷。

趙慧盈轉過頭，滿臉厭惡的看著她：“步雲傾，你來做什麼？”

“本宮自然是來探望皇后姐姐的，哦，不對，現在不能叫皇后了，你已經被皇上廢黜了後位，貶爲了趙氏。”步雲傾放下傘，在大殿中四處走動打量。

被廢黜之後，雖然有一應飯食，但是脂粉之類的已經不再供應，趙慧盈沒有裝扮，眼角帶著皺紋，完全不見平日裡美豔的模樣。

“你是來笑話我的？”

步雲傾勾脣一笑，嘖嘖有聲的感嘆道：

“看看這大殿，竟然連一件像樣的擺設都沒有。聽說原來的擺件、瓷器一應物品都被內務司收回去了，說的也是，這白露宮原本住的是皇后，那自然是後宮最尊貴的宮殿，現在住著的人變成了廢后，那就淪落成冷宮了。”

趙慧盈胸口起伏，臉上帶著怒火：“放肆！”

“放肆？呵呵，”步雲傾猛地笑起來，冷冽的眼神猛地看向趙慧盈，“我是貴妃，你是罪婦，見過本宮竟然不行禮？”

“行禮？我看你是瘋了吧，我雖然被廢黜了皇后之位，但只要我做過皇后，我就比你們尊貴。你們這些妃嬪是妾室，永遠都是妾室，還想要在我的頭上撒野？”趙慧盈|滿臉輕蔑，一身倨傲高高在上。

步雲傾冷笑一聲，對著門外拍了拍手，兩個侍女和一個端著藥碗的嬤嬤快步走進來：“貴妃娘娘。”

趙慧盈心中一驚，瞳孔劇烈的收縮：“你想要做什麼？難道你敢在白露宮毒殺我？”

步雲傾脣角帶笑，笑意不達眼底，顯得格外的無情：“趙慧盈，這麼長時間了，有些仇該清算一下了。”

“我就不信你敢。”趙慧盈咬牙切齒，“雖然本宮被廢，但是太子還沒有，只要他一日未被罷黜，你們就不敢動我，我是太子的生母，有朝一日他登基稱帝，我就是尊貴的太后，你敢對我動手？”

看著趙慧盈色厲內荏的模樣，步雲傾滿臉嘲諷：“真是不知所謂，你親手毀了太子，還做夢想著他登基稱帝？哈哈哈，就好比你先一手將剛出生的嬰兒掐死了，然後偏要等著他長命百歲。”

“你胡說！”趙慧盈臉色發青，胸膛起伏怒氣橫生，“我怎麼還害自己的兒子？”

“皇上對你失望，可是對太子那可是抱有大期待的，只可惜，你一直沒有看明白，好好地康莊大道不走，非要從懸崖峭壁上躍過現在自己摔的粉身碎骨，還帶上了自己的兒子和家族，還敢在這裡言辭鑿鑿的狡辯？”

“你……你胡說。”趙慧盈口中不承認，可是情緒已經全然低落下來，滿臉的痛苦之色。

步雲傾勾起脣角，笑的格外的開心：“自從本宮被你用莫須有的證據陷害，每一天都生活在地獄之中，每天都要受到撕心裂肺的煎熬，如今看到你這幅模樣，我總算是開心了。”

趙慧盈整個人似乎被壓垮了一般，對於步雲傾的嘲諷置若罔聞。

步雲傾轉頭看向端著藥碗的嬤嬤：“給她灌下去。”

她反覆想過沈凝華的話，覺得還是極爲有道理的，讓趙慧盈活著比讓她死了更加痛苦。

所以，她不會要她的命，只是讓人給她灌下讓身體虛弱、疼痛的藥物，每天在生死邊緣掙扎，反而一直死不了，那個樣子真是解氣極了。

兩個宮女鉗制住趙慧盈的手臂，那嬤嬤不顧她的掙扎，面無表情的掰開她的嘴，直接將藥灌了下去。

“唔……唔……”趙慧盈搖著頭想要躲開，卻被抓著頭髮不由自主的吞嚥下苦澀的藥汁，她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大笑的步雲傾，恨不得見她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