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正的佛家之氣如潺潺溪水,又如徐徐春風(fēng),帶著隱約而生的佛語,竟讓人靈臺一片空明。
楊延昭的身上也浮出了無數(shù)的佛家般若禪印。明上道人鄒然失色,捋著鬍鬚的手已停在了半空中,這股氣息他曾經(jīng)遇到過,竟然是佛家無上心法妙法蓮華經(jīng),震驚之後,心裡不免生出不解,這佛家絕學(xué)怎麼會與道家功法融合在了一起?
他的身邊,郭淮等人更是心神微微顫動,若不是有著一身的修爲(wèi),差點便要心智失守,而修爲(wèi)略淺的柴清雲(yún)等人早已是盤膝坐地,口中跟著唸誦起來。
隨著這憑空出現(xiàn)佛家之氣出現(xiàn),正在旋轉(zhuǎn)的玉虛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幻,幽綠光芒猛然暴漲,四片本是包裹瓶身的翡翠綠葉逐漸的張了開來,那抹紅色猶如游龍一般,竄動在瓶身四周。
夜幕下,細小的紅色越發(fā)的耀眼,鮮血欲滴,在幽綠之中游動的速度越發(fā)的快了,恍然看過去,似乎要掙脫瓶身,飛向墨漆的蒼穹。
“敖……!”
佛音禪語中,突然生出一聲嘶吼,頓時,本如三月陽春的佛家氣息中多了道磅礴的氣勢,帶著不可冒犯的威壓,傾瀉而出,惶惶然不可敵,摧人心智,封丹田雪海靈氣。
“往後退!”
明上道人低喝了一句,繼而躍身向前,用寬大的袖袍將柴清雲(yún)等人送到數(shù)丈遠之外,而他飛撲之時則是一個踉蹌,跌落在了青泥綠草之上。
“恩師!”
一班弟子滿是驚慌,趕忙上前扶住了他,明上道人有些狼狽的起身,也未顧一直愛惜的鬍鬚上掛著塵土碎草,雙目裡滿是驚駭,直直的盯著前方那抹紅色,口中低聲喃語數(shù)句,卻是讓人難以聽聞道。
又是幾聲撕裂人心神的吼聲後,楊延昭周身無數(shù)的佛教般若印記光芒大盛,涌動著,圍在玉虛的四周,轉(zhuǎn)眼間,便被吸收殆盡。
待佛印消失之後,玉虛旋轉(zhuǎn)似乎慢了幾分,那古怪的聲響也隨之銷匿,妖豔的紅色仍在遊動,玉虛瓶身和佛語禪葉卻是越發(fā)的翠綠欲滴。
幽幽綠光下,楊延昭滿面血跡,即便是白色的衣衫,也隱約看見斑斑血跡,整個身形都在不住的顫抖著,仿若下一刻,便要倒地不起。
晚風(fēng),漸濃;夜色,越發(fā)的迷離。
“噗!”
一口鮮血吐出,見著情形,八妹大聲驚呼,便要衝上前,卻覺得身前黑影閃過,將她去路給攔住。
“不要上去,否則害了他性命!”
擡首,是那褐袍老者,此時,滿臉的凝重之色,望向他,八妹猶豫著,最終還是將跨出的步子收了回來,抓著也因此停下身形的羅氏女衣袖,大眼中滿是淚水,小虎牙緊緊咬著嘴脣,盯著前方,即便是呼吸都停頓了下來。
轉(zhuǎn)過身,明上道人的眉頭不知何時擠到了一處,垂在寬大袖袍中的雙手已經(jīng)開始捏出了劍訣,背後的那柄古銅之劍錚錚作響。
遠處,楊延昭吐出的那口精血未灑落在地,而是化作了層層血霧,漂浮在半空之中,須臾,便如同那天地之間的靈氣一般,被玉虛給吸入其中。
精血一入玉虛瓶中,翠綠透明的瓶身立刻多了無數(shù)的血色脈絡(luò),將那已經(jīng)黯淡的細小遊龍也隨之光芒暴漲開來。
頃刻間,玉虛又急速旋轉(zhuǎn)開來,只是這次,不是在吸收靈氣,而是從那禪語環(huán)繞的瓶口中瀉·出一道綠黃相間,又帶著絲許紅色的靈氣,徑直的灌入到楊延昭的頭頂,鑽進了他的筋脈之內(nèi)。
感覺楊延昭的氣息逐漸恢復(fù)平穩(wěn),明上道人捏著的劍訣的手慢慢的鬆了下來,心裡也是猛然舒了口氣,但是雙目仍是不曾移動,眼神中滿是擔(dān)憂。
天邊,黑霧之中露出了一絲的光亮,晨風(fēng)吹散了蕭蕭漆夜,河畔,幾隻早起的鳥兒停在飄動的水草之上,飲了幾口清水之後,便匆匆的展翅離去,生怕驚擾了不遠處的一行人。
朝陽初升,霞光照拂大地,河水泛起粼粼紅暈,青草依舊在微風(fēng)中悠然而動,不時間,天邊傳來一兩聲鳥鳴。
靜謐寧心,卻又生機勃然。
河畔邊,明上道人擡首望了望天際,眼中明顯多了絲焦慮,雖然明白進階不是輕易而成,但是楊延昭已經(jīng)這般三四個時辰,玉虛仍在瀉·出古怪的靈氣,但他的氣息依舊處在通勁的境界。
這是何等的怪事?
正當(dāng)明上猶豫著,是否該傳書與門派中老祖一問究竟時,身前,那玉虛竟盤旋直上,以初升紅日爲(wèi)引,翠綠的瓶身泛著絲絲紅色光芒。
正當(dāng)衆(zhòng)人不知所措時,本在瓶中游走的那抹紅色騰空躍起,竟離瓶而去,在楊延昭的上方盤旋了幾息之後,直直的鑽進了他的體內(nèi)!
這是究竟是發(fā)生了何事?
不要說郭淮等人不知所措,即便明上道人也從未見過眼前此景,愣了片刻,稍後,便感覺一道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
卻是楊延昭跨入了御氣階段。
待這道氣勢消散之後,坐立的楊延昭身子一傾,便栽倒子弟,而那玉虛光芒黯淡,便要從半空衰落下來。
“六哥!”
“六郎!”
“公子!”
最先衝上前的卻是八妹等幾女,可明上道人卻比她們快了些,只見幾道虛影閃過,接住了那要落下的玉虛,並給楊延昭檢查起傷勢來。
不多時,看著滿臉擔(dān)憂的衆(zhòng)人,捋了捋長鬚笑著道,“這小子機緣深得很,雖說只是御氣境界,但體內(nèi)靈氣浩瀚澎湃,與他交上手,即便化氣的高手也要頭疼些。”
說罷,看著繼續(xù)給楊延昭查看傷勢羅氏女,不由得再次笑了,將玉虛交給郭淮,看著天已大亮,遂伸了個懶腰,“郭師侄,前方一路,自由山門弟子護你們周全,本座這就離去了。”
話剛道完,人已經(jīng)到了百丈之外,身影輕盈,衣袍隨風(fēng)而動,滿是仙風(fēng)與道骨。身後,一干弟子與郭淮道了聲別,皆快步追了上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孤草林野之中。
又是過了幾個時辰,昏迷中的楊延昭才醒了過來,如同大夢初醒,感覺經(jīng)歷了一番光怪陸離之事,又重回甦醒,整個人有些懵然,又覺得周身滿是清爽。
“六哥,你終於醒了!”
耳邊一聲驚呼將他遊離的思緒喚了回來,擡起首,卻見身邊已經(jīng)圍滿了衆(zhòng)人,八妹等幾女皆是眼圈紅腫,眼角更是有著一抹晶瑩。
“這是怎麼了?”
口中輕聲道了一句,柴清雲(yún)將他扶了坐起,身下是幾件衣衫墊著,而他披著的卻是一間淡綠色的襦裙。
“六郎你沒事,我們得恭喜你了,終於踏出了通勁的困境。”
柴清雲(yún)語中有絲歡喜,也有些後顫抖,楊延昭這時纔想起昨夜的情形,頓時明白那衆(zhòng)人這般模樣,怕是被那場景給嚇到了。
歉意的笑了笑,楊延昭將神識沉入丹田,只見一片通明,丹田深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朵四葉墨蓮,周身纏繞著泛著黃綠流彩之色的靈氣,只是墨蓮綠葉緊闔,還未吐蕊綻放。
對於這突然多出的墨蓮,楊延昭當(dāng)即大爲(wèi)驚奇,往其中注入一道靈氣,墨蓮四周的黃綠流彩之氣頓時明亮了幾分,可墨蓮去絲毫沒有變化。
一連試了幾次,楊延昭才死了心,收了神識時,卻突然感覺周遭世界也是變了樣,昨夜神遊中所見到風(fēng)影草曳,水瀾魚聲皆是重現(xiàn)與眼前,清晰無比,放佛整個天地間變得明亮開來。
一切與過往大爲(wèi)不同。
難道這就是御氣的境界?
這感覺,真好。
想著,楊延昭竟傻傻的笑了出來,氣息也不加掩飾的釋放了出來,只覺得天地間萬物涌動,山河浩瀚無邊。
“六哥!”
正當(dāng)他無比享受這感覺時,耳邊傳來驚呼,聞聲,楊延昭忙收回了心神,望向左右,見衆(zhòng)人都是面色痛楚,即便郭淮額頭也溢出了絲絲汗珠。
“這是怎麼了?”
下意識間,又吐出了剛纔的這句話,聞言,柴清雲(yún)等人皆是瞪圓了杏眼,蕭慕春、祝力等人則是大口喘著氣,只有郭淮上前指了指他的衣衫甕聲道,“延昭師弟,雖然你蓋著姑娘家的羣衫,就覺得周身很是清明潔淨(jìng)?”
聞言,楊延昭有些困惑,順著郭淮所指低首望去,竟看得白衫上滿是血跡,手背肌膚上也是斑斑血跡,忙嚇得一躍而起,衝向了不遠處的河水之中。
“噗通!”
無數(shù)水花激起,驚得棲鳥亂飛,也笑的美人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