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當然也要回京城覆命，於是侍衛頭目就命人把安平王和安平王的那幾個心腹內侍的屍身都收拾了，跟在吳王儀仗後面下山。

吳王儀仗浩浩蕩蕩往京城來，當守城門的人看見吳王儀仗時候，都嚇了一跳，京城已經許久沒有見到親王儀仗完整地出現在街頭，守城的將軍命人大開城門，吳王儀仗所經過的地方，路邊人都躬身行禮。吳王車駕尚未進到皇宮之中，皇帝已經知道了陳士允的到來，於是皇帝冷笑：“很好，很好，朕的弟弟們，一個比一個會要挾朕。”

“陛下，妾聽說吳王妃被誤傷，傷的很重，吳王夫妻伉儷情深，吳王爲了……”石皇后的安慰並沒收到效果，皇帝已經舉起手示意石皇后不要說下去：“你要說的話，朕知道了，可是朕要的，並不是這些。”

“陛下，您……”石皇后當然不敢問出皇帝對素真到底做何打算，事實上從三年前，皇帝無意中說出素真是那等出類拔萃的美人時候，石皇后就覺得，自己心中有了一根刺，那根刺在自己心中怎麼都拔不掉。如果，素真就這樣死了，或許這根刺就能拔掉了。

“我在想，是誰想要吳王妃的命呢？”皇帝突然問出這麼一句，石皇后心下一凜就對皇帝微笑：“陛下，不過是誤傷，當時情況危急，所以纔有這樣的誤傷。”

誤傷？皇帝眼眸之中閃現一絲諷刺，這絲諷刺太明顯了，石皇后不敢讓自己的眼神和皇帝的眼神碰撞，低頭不語。

內侍已經前來稟告：“陛下、娘娘！吳王前來求見。”

皇帝已經嗯了一聲：“朕知道了，去傳朕的旨意，命太醫院派出最精於治傷的御醫，前去給吳王妃診治，所用藥材，也不用來回稟朕了。”內侍恭敬應是，石皇后看著皇帝的額神色，急忙勸道：“陛下，您還是歇一會兒吧，從昨兒到這會兒，您還沒有歇息呢。”

“朕不想歇息，你讓人拿壺酒來，朕想喝一杯。”皇帝的話讓石皇后愣了一下就對皇帝道：“陛下，您也沒……”

“要你拿酒就拿來，朕，朕真的很想喝一杯。”皇帝的語氣有些破碎，石皇后低聲應是，命宮女去取酒來。

皇帝還是坐在那兒，過了很久纔對石皇后道：“吳太妃……”

“陛下，因……”原本的計劃完全沒有做到，那麼吳太妃也不能暴斃了，否則就有皇帝逼死庶母的嫌疑，果真皇帝嘆了一聲就道：“安平王謀逆，罪不能及其母，朕感念吳太妃，命吳太妃去給先帝守陵吧！”

“是！”石皇后命宮女去太后那邊傳旨，皇帝又緩緩地道：“安平王妃，賜自盡，那幾個孩子，也收進宮中來，至於安平王，褫奪封號，貶爲庶人，葬儀以五品行。安平王府所有屬官，全數貶斥。侍從宮女內侍，盡數……”

皇帝說一句，石皇后的心就緊張地跳快一分，不過皇帝還是停了停：“除了幾個

親近人等，其餘人都盡數貶去守陵，終身不得回京。”

這一回應是的就不是石皇后，而是內侍了，皇帝的話還要被傳到外面，由人擬旨後再由大臣們過目，最後才蓋印昭告天下。

皇帝說完這一番話，宮女已經把酒送來，皇帝親自倒了一杯酒，對自己道：“從此，你的龍椅，可以坐的安穩了。”

石皇后聽到皇帝這句話，本該歡喜的她心中不知爲了什麼沉甸甸的。皇帝的龍椅坐的安穩了，那自己的位置呢？蘇貴妃生的，還是宮中唯一的皇子，?別人似乎也不大得皇帝的喜歡，至於自己，竟已經有了絕掉生育的念頭。

難道自己就要忍受著某一天，蘇貴妃不願意再忍，讓她的兒子被立爲太子，而自己就要上表以無子辭掉後位嗎？石皇后的腦子一陣陣地亂，見皇帝已經把酒喝完，頹然倒在那裡。石皇后忙給皇帝蓋上被子，陛下，你的心事，是越來越難猜了。

吳太妃和太后也在殿中對峙，至於安平王妃，她已經沒有了力氣，只能等著自己將要到來的命運。當殿外響起匆促的腳步聲，安平王妃的眼都沒有轉一下，一個內侍已經跑進殿內，對太后跪下：“太后，宮外傳來消息，安平王，不，陳庶人在吳王山莊伏誅！”

兒子，自己的兒子，就這樣沒了？吳太妃站起身，伸手指著太后：“你好狠毒，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也要喊你一聲嫡母，可是你就能看著他去死。”

“夠了！”太后伸手又要打向吳太妃的臉，但太后很快想起自己的身份，哪能像市井潑婦一樣對待別人？於是太后收起手，對內侍道：“陛下可要如何處置吳賤人？”

“你！”吳太妃要撲過去掐太后，但被太后身邊的宮女們攔住，內侍恭敬地道：“陛下說，他不忍吳太妃傷心，因此命吳太妃前去給先帝守陵。還有安平王府的所有人，除了幾個親近人等全數誅殺外，別的內侍侍從，全都送去守陵。至於王妃……”

內侍偷眼瞧了眼安平王妃，安平王妃早曉得自己的命運是什麼？於是安平王妃的聲音變得顫抖：“我只怕是被賜自盡吧？”

“是！陛下說，孩子們，先送進宮中。”這不是普通的謀逆人家的孩子，這也是皇室宗室血脈，歷來也少有把侄兒侄女以鍋端了的皇帝，更何況那幾個孩子都還年幼，最大的孩子不過才五歲。

“你放心地去吧，我也是他們的祖母。”彷彿一瞬間，太后又恢復了她的端莊，安平王妃含淚對太后跪下：“妾叩謝太后聖恩。妾只有一個請求，太后可以不聽。”

算她機靈，太后看著安平王妃：“你既然知道我不願意聽，可又要說，那必定是很重要的事兒了。說吧！”

“妾，妾懇請太后，如有可能，把這幾個孩子，送進吳王府，由吳王妃撫養。至於他們長大之後，全由陛下和太后處置。”說著安平王妃重重地磕頭

下去，太后看著安平王妃：“果真你已經想過退路了，想來你也去求過吳王妃了？”

“是，妾不敢欺瞞太后，先帝駕崩之時，妾就去懇求過吳王妃了。”安平王妃的話讓太后的脣邊又現出了一抹冷笑：“吳太妃啊，你竟還沒有你的兒媳那麼聰明。既然如此，我應了你。”安平王妃的面上剛露出一抹喜色，太后又緩緩地道：“不過你大概不曉得，擒拿逆賊時候，誤傷了吳王妃，此刻吳王妃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嗎？吳太妃猛地想起那個命批，如果素真這會兒死了，那所謂的命批是不是就是個假的？如果自己聽信了這個假的命批，豈不是？吳太妃剛要說話，就聽到安平王妃悽楚地道：“太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橫豎就是這麼一回事，孩子們的未來如何，我已無能爲力。”

“送安平王妃上路。”太后不置可否地說了這麼一句，安平王妃再次給太后行禮，就在內侍的引導下往側殿去。

“最終還是我贏了，你輸了。”太后直到此刻，才轉向吳太妃，脣邊的笑容更加嘲諷。吳太妃直勾勾地看著太后：“你的意思是什麼，我明白，然而我可要告訴你，我不會死的，不會死在你這麼幾句氣人的話下面，我要活著，活的長長久久的，看著你兒子的皇位被人奪走，看著……”

“住口。你不要像市井潑婦一樣，好歹你也是吳家出來的。”太后說著就冷笑：“不過很快就沒什麼吳家了，你們吳家那羣男丁，都是一羣只曉得靠著女人的裙帶吃喝玩樂的紈絝。吳婕妤死了，你也去守陵了，你們吳家，很快就會敗落的。”

吳太妃知道太后說的話句句是實，自己的孃家根基淺薄，還是自己入宮得寵後才耀武揚威起來，此刻侄女死了，自己要去守陵了，自己的兒子死了，孫兒們也全都沒有了前程，吳家，會飛快地敗落的，也許此刻就有無數的彈劾奏章往皇帝的案上飛去，可是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自己已經給了吳家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他們保不住榮華富貴，難道還要怪自己嗎？

吳太妃長長地嘆氣，昂起頭對太后道：“妾還要去守陵，不能在這等待了，至於我兒媳的葬禮，想來太后會很願意插手的。”

到了此刻，都沒看見吳太妃低頭，這讓太后覺得，現在的勝利有一點小瑕疵。等到吳太妃的身影消失，太后才輕聲嘆氣。內侍已經笑著道：“太后以後就不用……”

“我從沒把她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的是，她什麼時候會低頭，可是到了現在，她還是沒有低頭，真有點想不到啊！”太后的話讓內侍有些摸不著頭腦，接著內侍就對太后笑了：“這還不簡單，等到守陵的時候，多的是折辱她的法子。”

“罷了，這樣的小家子氣的手段，我不願意。傳出去，還會被人笑話呢。”太后的回答是內侍意料之中的，內侍又堆起了笑：“是，是奴婢們想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