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霖的回答,足足遲疑了幾秒鐘。就這短短的幾秒,令廖睿城忽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寧瀾走後,他點開手機的搜索定位功能,當看到醒目的小紅點出現在相距雲岫山莊十幾公里處時,眼睛一剎那用力的合上了,修長的手指遮住了眼睛。
再睜開時,眸底那一抹紅痕,昭示著他無比激動的內心。
“睿城,很抱歉,我最近身體抱恙,沒能去參加葬禮?!彪娫捬e,京懷南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打你電話,不是追究這個,把你的人借給我用幾天。”
“怎麼了?你身邊最得力的東霖和寧瀾呢?”
廖睿城的臉色無比凝重,“嫣嫣出事,有可能就是我身邊的人乾的,現在我還不確定是哪個,也有可能是合謀。不過,我先要趕去一個地方,追兇的事得先緩一緩?!?
京懷南派來協助的,是自己的左右手嚴璟。
他不是東霖那種質樸,大智若愚的類型,而是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梳了整齊光亮的髮型,皮膚白淨水嫩,典型的一枚精英男。
廖睿城和他接觸不多,只聽說他是耶魯大學畢業的企業管理科碩士生。投到京懷南麾下後,談下幾筆相當有名的收購案,包括邱昊天在京氏企業逐步失勢的方案,也是他出的點子。
嚴璟很快查清了幾件事,彙報給了廖睿城。
廖睿城出現在雲岫山莊附近的一個小村落時,引起了村民的圍觀。
陣勢太大,幾十號黑衣人將幾個村口堵得嚴嚴實實,像是正在搜尋在逃犯。
村長慌慌張張趕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別怕,我帶這麼多人過來,不是要製造混亂,而是尋找我的妻子?!?
“您的妻子長什麼樣?”
廖睿城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張照片遞過去,“就是她!你們有誰見過?”
他這張相片一拿出來,好些人都點頭表示見過。
“哦,這個女人啊,她從山坡上滾下來,人一直昏迷著,還是我大哥把她扛下山的。”
“是啊,這幾天她就住在我家……?!币粋€敦厚老實的中年男子說。
“她人呢?快帶我去!”廖睿城一刻都不想等了,自知道虞嫣然還可能活著,他的心就彷彿在油鍋裡煎熬,想要立刻找到她,又怕希望再次變成失望。
“她走了?!?
“走了?!什麼時候?”廖睿城激動下,緊緊抓著那人的胳膊,“她有沒有哪裡受傷?”
“這個姑娘被我救下後,始終沒有清醒過。直到昨天,有個帥小夥找上門,說是她的男朋友,要把她接走送去醫院,我就沒攔著?!蹦侨瞬缓靡馑嫉娜嘀崮X勺,“我們這個村子不富裕,讓人吃住沒問題,看病就耗不起了。”
是誰接走了嫣嫣?
安靖遠這幾天忙著召集董事,重組廖氏,把原先廖升最信任的一批人進行大換血,沒工夫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尋人,更何況他並不知道嫣嫣沒死。
那還有誰?
廖睿城似想到了什麼,拿出手機,嚴肅地問在場所有的人,“你們給我說實話!我在我妻子的身上裝了定位,上面顯示她還在這個村子裡,你們中是不是有人把她藏起來了?!”
有兩種可能存在。
第一種可能,虞嫣然不想見他,躲在某個地方不肯出現。
第二種可能,這裡有人撒謊,將昏迷的虞嫣然藏在家裡。
如果是第二種,那就危險了。
“給我挨家挨戶搜!”廖睿城急火攻心,再也顧不得風度,一聲令下。
“那個姑娘真的走了!”先前那人漲紅了臉,急著解釋:“找到她的那個小夥夜裡喊來一部車,抱著她上了車,人還是我送到村口看著走的!”
廖睿城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心下疑慮重重。
那就是第三種可能了。
他拿出那根閃耀的銀色腳鏈,“你們誰看到過這個東西?”
“這個呀!那姑娘一直戴在腳上,小夥子看到了,就讓我找了鐵匠把它取下來了?!?
“是啊是啊,這種金屬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質地非常堅硬,鋸都鋸不斷,最後我還是用高溫溶液點在一處,才讓它慢慢融化的?!闭f話的那人從口袋裡拿出同樣一根鏈子出來,“就是這個,不過這可不是我偷的,是那個小夥子自己說不要了,我見這種金屬很稀有,想留下慢慢研究來著?!?
廖睿城在看到那根鏈子的時候,心頭亦喜亦憂。
喜的是,嫣嫣真的沒有死,還活著,只是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如何。憂的是,帶走她的究竟是誰?會不會對她有什麼不軌的企圖。
竟然知道這根腳鏈的來歷,那就是認識他廖睿城的人,是誰?
“昨天到現在,港城所有醫院就診的女病人資料,都好好查一遍?!彼娫挿愿老氯ァ?
望著幾十雙無辜的眼睛,他停下腳步,鄭重的說:“回去後,我會讓人做出方案,把這一帶開發起來,到時候會需要不少勞力,薪酬方面不會比港城同行業少,你們的生活就可以得到改善了。”
他的一番話,立刻引起全場的騷動。
這裡的村民絕大部分在家務農,收入很低,家裡有人生病不敢去看醫生,一家有幾個孩子的,只能供一個去上學,其他都得在田裡幹活。
長得好看的,身強力壯的,都想方設法去港城或其他城市找工作了,因爲知道留下等於貧窮,沒有出路。
“先生,您真是好人吶!”
好人麼?廖睿城自嘲的笑了笑,笑容不達眼底。
他見多了貪得無厭的例子,所以,與其給這些村民錢財,不如鼓勵他們利用自己的勞動去掙錢。
“你們救下我的妻子,這個地方就是我的福地。知恩圖報,我是在爲我的妻子積善德,希望她逢兇化吉,遇事平安。”
“一定的,一定的?!?
回去的車上。
廖睿城拿出自己原配的那把鑰匙,對準了剛拿到的腳鏈鎖眼,輕輕一擰。
果然,小鎖輕而易舉打開了。
寧瀾,你究竟在背後做了什麼?
“我等了你很久?!惫㈤T前,東霖靠牆站著,腳下扔了好幾個菸蒂,“你去哪了?”
寧瀾看上去一臉的疲憊,沒多說什麼,在密碼鎖上按了幾個數字,推開門,“進來吧。”
站在門外的男人卻一動不動,她有些奇怪地側臉看過去,“怎麼了,不是找我有事嗎?”
玄關處,只有一雙孤零零的女士拖鞋,並沒有因爲男人的一夜留宿有所改變。
東霖默不作聲,脫下皮鞋,光著腳走了進去。
“你其實是寧則的未婚妻?”
她掛衣服的手勢一頓,輕輕“嗯”了一聲,很隨意的說道:“你知道了?”
“這麼多年一直沒法忘了他嗎?連門上的密碼都是他的忌日?”東霖的神情難得的凝重,“虞嫣然的葬禮上,那些記者是你喊過來的吧?因爲廖總和安靖遠的矛盾曝光,兩家集團今天的股價開始下跌了。小瀾,你是不是心底特希望他們倆兩敗俱傷?”
“你在說什麼呢?”
“別和我裝糊塗,我找到了那天的幾家記者,都是一個女人透露的消息,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只是看不慣那個安靖遠嘚瑟的樣子,他奪走了廖氏,總是找先生的麻煩,不給他一點壓力,會一直糾纏不休?!?
“真的?”
寧瀾靠近他,溫熱的呼吸細細柔柔的縈繞在他的皮膚上,“大晚上過來,就和我嘮叨這些小事?”
她纏上了東霖的脖子,在他耳邊曖昧的吐氣:“你又幫了我一次,想不想留下過夜?”
東霖的心酥酥麻麻,猶自掙扎,“小瀾,我替你瞞著廖總,不是爲求你的回報,我是……?!?
“我知道,給我點時間,哥哥當年身中六槍,死得太慘,這些年我天天做噩夢,每次都會夢到他。”
“你不要怪廖總,他一定也不想阿則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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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她口中應著,手裡不停歇的解開他襯衣的鈕釦……。
激情退卻,寧瀾窩在他的懷裡,安靜得如同一隻貪睡的貓。
東霖愛憐的撫著她的髮絲,輕聲說:“小瀾,儘快走出來,我會好好愛你的,連同阿則的那一份感情。只有一點,別做傷害廖總的事?!?
那樣的藉口很牽強,他不是傻子。
以前沒發現,最近幾次察覺到她注視廖睿城的眼神和語氣,並無尊敬之意。
只是,他既然已經和寧瀾在一起了,就會好好守護她。
寧瀾睜著一雙清冷的眼,雙頰是激情過後的緋紅,眼裡卻無波無瀾,沒有一絲情動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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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雲之南一處美麗的邊陲小鎮,這裡民風淳樸,與外界接觸不頻繁,如同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昏迷了兩週的女人,在窗外鳥兒“啾啾”的清脆鳴叫中緩緩睜開眼。
輕柔的風灌入室內,在角角落落肆意的遊走。
房子的板壁是刨光的杉木板封裝,屋裡的傢俱也極具少數民族風格。
她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是……哪裡?
小木樓只有上下兩層,她倚在室外的美人靠上,凝望著藍天白雲,和樓外蔥鬱的樹木,粉紫色的三角梅成片成片,相得益彰,美不勝收。
如畫的景緻中,一名年輕帥氣的男子穿著對襟短上衣,寬寬大大的白長褲,似是踏雲而來的仙人。
“喂,你叫什麼名字?”她衝著那人揮揮手。
這還是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讓她興奮不已。
那人吃驚的仰起頭。
二樓的欄桿處,長髮垂腰的女人,精緻的眉眼如彎月,笑容嫣然,生機盎然,一襲雪白的大擺棉裙,在清風的拂動下,裙裾飛揚若粉蝶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