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談話過後,阿古麗帶著一股複雜情緒回營,至於談話的內(nèi)容,除了跟赤鷹王提過一些外,對其他人都是一字未提。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人迫於阿摩羅的威壓將消息泄露出去,又或者有探子偷聽,雖說自己並沒有答應(yīng)叛變,可這種猶豫的態(tài)度足以給人出兵的藉口,曾建立一代霸業(yè)者哪個不是殺伐決斷的,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當天故意駁斥白庸,當著衆(zhòng)將面將他趕走,就是爲了不給人留下口舌。
翌日,對方果真如所言那般主動搦戰(zhàn),可阿古麗剛剛升帳,還沒來得及約束手下靜觀其變,就收到了來自神可汗的命令,勒令全軍堅守,不得出戰(zhàn)。
當下,一顆心泛涼,掌心不禁沁出汗水。
若是白庸在昨晚沒有提醒,她或許不會覺得什麼,也會給自己找到相當?shù)慕忉專热缟窨珊古f傷未愈,比如被漢軍的反常迷惑,比如另有安排。可當這種事被提前料中後,她不由得開始相信白庸所說的話了。
捏古斯的狄將們不知道內(nèi)情,倒是因爲不能好好戰(zhàn)上一場而顯得有些鬱悶,抱怨了幾句,也就不了了之,唯有赤鷹王皺起了眉頭,心中有了跟阿古麗相同的擔憂。
接下來一連四天,神可汗皆是下令堅守,不能出戰(zhàn),無論漢軍主動罵戰(zhàn),還是做出撤退的跡象,阿古麗的一顆心也隨之冰涼。最後在赤鷹王的建議下,決定以慶祝勝利爲由,去啓顏部落探聽虛實。
阿摩羅在草原上被尊爲神可汗,威名赫赫,因此即便是有所質(zhì)疑,阿古麗仍抱有一絲希望,不願同他反目。也許,其中也有一絲想看看那名一直表現(xiàn)得安穩(wěn)如山的白衣少年,在失算後慌張模樣的念頭。
然而結(jié)果卻是令她再度失望了。每當提起出戰(zhàn)之事時,阿摩羅總會顧左右而言他,說漢人另有謀算,避免中計不能出戰(zhàn),再等上幾天等等一類推搪之辭。
阿摩羅並沒有明說奸細的事,畢竟這種事不值得公開。而且光透露奸細也沒用,真要說明的話必須將奸細帶出的消息也一併托出,可一旦說出這則消息,就會令他大丟顏面,對樹立威望不利,所以採取隱瞞。
他是真正忌憚東方易,經(jīng)過前兩次的交手,足夠了解到這是一名真正的勁敵,即便現(xiàn)在肉身強化,能發(fā)揮出更強大的力量,對上東方易仍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在得到東方易以秘法壓住傷勢的消息後,他是能拖則拖,能不戰(zhàn)就不戰(zhàn),畢竟他是一種有雄心的霸者,並非一心癡迷武道的武者,看重的是大局上的勝利,而不是個人的武力決鬥。漢軍急於求戰(zhàn)的表現(xiàn),也證實了這則消息的準確性。
然而這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特別在崇尚武力的狄族中,這種逃避怯戰(zhàn)的行爲對塑造神可汗的形象不利。在他想來,固然強壓下捏古斯的請戰(zhàn)會造成芥蒂,可也不過就是這幾天的事,等到九天期限一過,立即發(fā)動猛攻,在勝利之下任何怨言都會平息,大勢在己,不怕他人搞鬼。
可惜的是,他沒能看見平靜海面下的洶涌暗流,不知道縱然只是幾天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阿古麗幾次旁敲側(cè)擊都得不到準確的回答,最後在阿摩羅略帶厭煩的逐客令下離開,鎮(zhèn)靜面容下,掩蓋的是她七上八下的心,以及對未來選擇的煩惱。
離開啓顏軍營有一段距離後,赤鷹王謹慎的觀察了一下四周,隨後小聲對阿古麗道:“也許,是該考慮跟漢軍聯(lián)盟了。”
阿古麗眉頭緊鎖,內(nèi)心也是在反覆的推敲,究竟該選擇哪一方。靠著阿摩羅來攻打漢軍,勝率大,可是極有可能會在事後被“走狗烹”。聯(lián)合漢軍反水聯(lián)盟,勝算小,但獲益大,在事後可以接收啓顏部落的一切,壯大自身,成爲草原霸主指日可待。
就在她投入全部心神思考時,忽然旁邊的赤鷹王大喊一聲“小心”,擡頭就看見一枝利箭破空而來。
阿古麗雖有武藝在身,可畢竟沒有凝練金丹,一時間來不及閃避,剛剛赤鷹王爲了商談秘密,又故意調(diào)遠了護衛(wèi),危機逼命而來。
這時赤鷹王大喝一聲,運動真元,手掌硬如鐵爪撞向利箭。作爲阿古麗的近侍,他沒有隨身攜帶兵器,一時間只能以肉掌抵擋。
只聽砰然一聲響,利箭被撞飛,同時在赤鷹王手掌上刻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大膽刺客!留下命來!”
蒼狼王大吼一聲,卷雷斧在黑夜爆發(fā)出耀目光芒,同時顯出了躲藏在暗處偷襲的刺客,一斧頭劈過去。
穿著一身黑衣的刺客身材並不高大,一見被發(fā)現(xiàn),想要逃跑已經(jīng)來之不及,可居然也是一名武修高手,便聽他低喝一聲:“混元八卦掌!”
蘊含道門玄功的一掌拍在卷雷斧的斧面上,雙方各自震開,刺客則藉著反震力快速後退,身法之迅速,沒達到金丹境的武者根本追不上。
在現(xiàn)場的護衛(wèi),除了蒼狼王和赤鷹王是金丹武者外,就只剩下白獅王,但他也沒能及時卡住退路,只來得及拍出一掌。
刺客剛對完一掌,倉促還招,對掌後身子一震,臉部紗巾一動,顯然是受了內(nèi)傷。可他同樣再此藉助掌力後撤,幾個跳躍後就消失不見。
蒼狼王感受著卷雷斧上殘留的掌勁,憤怒道:“混元八卦掌,是神洲道門的功夫,果然是漢狗派來的刺客!呸,前幾日還派人當說客,被我們轟走後,就改派人暗殺這種下三濫的行徑。”
一旁白獅王看著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的發(fā)呆,並沒有附和。
“死亡詛咒!這是終末之箭!”
傳來一聲驚呼,赤鷹王一臉紫青地看向受傷的手掌,傷口處蔓延著一股腐蝕肉體的能量,漸漸沿著手臂向身體擴散,無論他如何催動真元抵擋都不能阻止。眼見就要感染到臂部,他當機立斷,從旁邊侍衛(wèi)搶過大刀,壯士斷腕!
鮮血飛濺,赤鷹王悶哼一聲,強忍痛楚,控制肌肉阻止流血,並讓一旁的侍衛(wèi)包紮傷口,而掉在地上的手腕很快就因爲生命流失而乾癟。
“終末之箭,果然,我早就聽說啓顏的大薩滿用這支箭射傷了他們的領(lǐng)袖,現(xiàn)在就來報復(fù)了!”蒼狼王大聲嚷嚷,“這該死的漢狗,我們現(xiàn)在就點兵衝過去,大殺一場,告訴他們,捏古斯族絕不是好惹的!”
“住手,這不是漢軍做的!”赤鷹王跟白獅王同時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