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涯指著旁邊貼著的請勿吸菸的牌子,那人用手直接揭下來,用手指敲了敲牆面道:“防火結構,而且這裡只是個審問的地點,不抽菸是不可能的。”
“不好意思,我不抽菸。”詹天涯說完叼起自己那半支菸,看著那個頂多三十五六歲,比自己年長不了多少,但模樣十分乾練的男子。
男子看著詹天涯叼著的那半支菸,先是一愣,隨後點了點頭,自己點上一支道:“不抽別人的煙,是個好習慣,不過這和在某些場合,明明可以喝酒,卻說自己不喝酒是一樣的,不禮貌,因爲這也是交際的一部分。”
“我不懂社交,我要是懂,我現在肯定在北京坐辦公室了。”詹天涯笑道。
“你坐不了。”男子側頭看著詹天涯,“你是個沒有身份的人,什麼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沒有名字,怎麼可能憑空出現在北京的辦公室內?”
詹天涯取下嘴上的煙,深吸一口氣問:“我知道你是什麼人,算是特使吧,擱在古代,你就是欽差大臣,手持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的那種人。”
“我只是個跑腿傳話的,做不了任何大的決定,不過我可以決定下你今天晚上吃什麼。”那人打趣道,試圖緩和下氣氛,但詹天涯卻沒有笑。
詹天涯直視著眼前的鋼板問:“直說了吧,你來幹什麼,上面的指示是什麼。”
“上頭有分歧,有不少人才知道有蜂巢這麼個地方,很憤怒,強烈要求出動空軍把那裡給平了,再採取外交手段平息這場冤案。另外一方面,包括一號首長在內,認爲應該派出部隊查清楚這件事,儘量挽回損失,當然對齊風這種叛國者不應該手軟。”男子抽著煙,手揣在褲兜內,不時活動下脖子。
“你呢,你是站在哪一邊的?”詹天涯淡淡地問。
男子直言道:“我是一號首長派下來的人,你說呢?”說到這,他又朝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房間裡有三個人堅決支持轟平那裡,其中一個是堅持走和平路線的人,擔心事態擴大,甚至不惜使用核彈,你說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斃了吧!”詹天涯冷笑道。
男子側頭看著他問:“你說什麼?”
詹天涯朝著那房間忽然擡高了聲音:“說用核彈的那個混蛋王八蛋,應該拉出去斃了!這是多白癡的人才能說得出來的話!他!媽!的!”
房間內的人開門走了出來,怒視著詹天涯,作勢要衝過來,被其他人死死拽住往房間內拖。詹天涯也不收口,直視那人道:“你當過兵?還是上過前線?還是喜歡看戰爭電影呀?不知道打仗會死人嗎?不知道扔顆核彈會死很多人嗎?那裡雖然封閉了,但還是有咱們的人在那裡,就算沒人,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還能讓咱們折騰多少次?”
那人被拖了進去,詹天涯跟前的男子笑道:“現在爽了?”
“爽了。”詹天涯拍了拍自己的後頸,“如果能讓我再揍他一頓,那就爽得不能再爽了。”
男子低聲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管他是誰!我管他爸是誰!有能耐把我一腳踹了,讓那王八蛋和他爸來坐這個位置!”詹天涯冷冷道。
男子冷哼一聲:“你以爲這麼大的中國,只有你有能耐坐穩這個位置?”
詹天涯用手指著地面:“你以爲這個位置很好坐?我天天如履薄冰,總算是明白蜂后當年爲何總是囑咐我要有政治敏感性,做事多動腦子,多聽,少說話。”
“明白了就好!”男子說完又點了一支菸,向前方又走了幾步,示意詹天涯過去,又道,“就近的空軍已經在待命了,蘭州軍區沒動,一號首長的意思是如果必須出動部隊,從成都軍區挑人,有兩個師已經出發了,現在唯一擔心的事情就是,事態再次擴大,美國方面找藉口直接出兵,那肯定會爆發戰爭,如果有可能,把目標轉移下,讓他們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羅布泊,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爲你爭取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這是最後的期限了,這也是所謂聯合國給出我們的最後期限,咱們得設個局,讓那羣國外的混蛋鑽進去。”
詹天涯反問:“你們真的不管蜂后了?”
“他是咎由自取。”男子搖頭,“如果不是他,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嗎?某些東西我們已經解開了,知道你、曾達、齊風,還有那個叫胡順唐的身份,就算不以我國的法律爲主,拿在世界上,胡萬欽的做法都是非法的,非法制造人類……”
詹天涯渾身冰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就算自己這個東西消失了,不見了,也沒有人去關心,去過問。
“好,七天,我想辦法,不過你得保證我的行動不受任何人的影響,可以嗎?”詹天涯平靜地問。
男子輕輕點點頭:“就算不行也得行,事已至此,沒有任何辦法,你放手去做吧,但是我奉勸你一句,在這件事快完結的時候,你把手頭該交出的東西都交出來,不要讓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威脅,懂嗎?”
詹天涯點頭,男子離開返回房間後,站在那的詹天涯把那半支菸又叼了起來,轉身走到走廊盡頭,開門,看著在房間內焦急等著的劉振明、宋鬆、盧洪營等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要進羅布泊。”
“好!我去準備東西。”劉振明起身準備走,詹天涯將他按住。
詹天涯掃了衆人一眼道:“我和莎莉一起去,你們都留下來,人越多越不方便。”
“絕對不行!”宋鬆和盧洪營立即反對。
“你們說了能算?”詹天涯道,兩人不再說話,知道自己這個上司倔強起來,你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的,就算動手,自己也打不過他。
“我會留下一封信,夠你們交差的,不過我時間只有七天,但我估計有胡順唐他們在,頂多五天之內能解決。關於那個神,如果真的不在蜂巢內,不在鎮魂棺,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性,這也是我必須帶著莎莉去的原因。”詹天涯站在那,邊說邊列了一份物資單據,交給宋鬆,“駱駝這種東西是沒用的,給我們準備兩輛車,一輛裝油,一輛裝水和其他物資,直接闖進去,走直線。”
“這樣還不如用直升機運你們進去。”盧洪營看了一眼劉振明,劉振明也點頭表示贊成。
詹天涯苦笑道:“剛剛有人叫我學會有政治敏感性,我現在闖進去已經很過分了,但至少算留了點面子,要是用直升機,就根本沒有退路了。”
“明白。”劉振明勉強擠出個笑容,“這裡交給我們吧,放心。”
“對了……”詹天涯看著桌面,半天才說,“這些年我存了些錢,因爲沒有辦法放銀行,我都私下找人換成黃金藏起來了,要是我出什麼事了,你們把錢都分了吧,不想要幫我捐了也行,就給那個誰來著,以前跟著胡順唐那批人冒險的那個老闆,叫什麼來著?”
“小金華,鄭彤!”宋鬆記得很清楚。
“對對對。”詹天涯點頭,“就是他,那小子不是在修學校嗎?是個好人,給他吧,順便告訴他,這事要做就他做一輩子,別半途而廢,否則我死了都得追回來弄死他,好了,都散了吧,去幫我準備,讓我休息一會兒。”
其他人陸續離開,獨留下莎莉一人坐在桌子的對面,就那樣看著詹天涯。等最後離開的宋鬆關上門之後,莎莉開口道:“美國我回不去了,先前宋鬆告訴我了,霍克家族在美國的資產已經因爲資助恐怖分子,全部凍結,我家族剩下的人也被監視起來了,我現在搞不懂,到底那個所謂的神是在做什麼,他到底是與李朝年爲敵,還是讓李朝年幫忙。”
“這還不簡單嗎?”詹天涯笑了笑,“開始是李朝年以爲可以利用他,利用霍克家族的財力和人力構建一個組織來阻止他未來想要做的事情,但後來卻發現被利用的是自己,那傢伙早就把消息給散播出去了,西方早就盯上了,而且這一系列事情就是關於‘輪迴’的最好證據,不信都不行,否則他們不會什麼都不管,做出一副準備與我們開戰的模樣,現在臉皮是沒有完全撕破,等撕破的時候還需要什麼藉口呢?根本不需要了,他們怕就怕我們把實情公佈給全世界,到那個時候,全世界都肯定會亂套,休息一會兒吧,等下就該上路了。”
詹天涯說完趴在桌子上面睡了,像個孩子一樣熟睡了,雖然他知道也許這一去自己會永遠睡在沙漠戈壁之中,一睡再也不起,但在睡夢之中,他總是在問自己“你到底是誰?”、“你來這個世界是爲了什麼?”,沒有人可以回答他,而注視他的也只有坐在對面的莎莉而已。
那夜,基地內警報大作,但十分鐘後又因爲一封信放在那個男子的手中而停止。男子根本沒有看那封信,只是站在辦公室的窗口,看著外面忙碌的士兵們,許久才轉身拿起桌子上面的專線電話,撥通之後沉聲道:“首長,他進去了,是不是要派出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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