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在馬路上。
下班高峰期已經(jīng)過了,車子一路上都暢通無阻。
君厲明目光專注的看著前方道路,雙手握住方向盤,神色冷峻。秦安兒坐在副駕駛上,頭靠在車窗玻璃上,兩眼無神的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各色風景。
“內臟鍋,要不要吃?”隨著君厲明的話音落下,車子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他們吃過的那家日料店門前。
秦安兒的眼神裡有光亮起,不過很快就熄滅下去,又蔫蔫兒的靠回了車窗,悶悶道:“不吃,沒胃口?!?
君厲明挑眉,徑直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了副駕駛那邊打開了車門,對著秦安兒說道:“下車!”因爲站著的原因,君厲明這副樣子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
秦安兒一下子就來了火氣,雙手環(huán)胸,氣呼呼道:“不下車!我不想吃!”
君厲明覺得秦安兒是在說氣話,只是口是心非,直接動手想要把秦安兒拖下車。
在觸碰到秦安兒手的那一剎那,秦安兒突然就爆發(fā)了,朝著君厲明大吼道:“我說了我不吃啊!你聽不懂嗎?!”聲音太大,引的路人紛紛朝這邊側目。
君厲明怔住了,在他的印象裡,秦安兒似乎從來就沒有對他發(fā)過脾氣。
秦安兒在瞬間發(fā)泄之後,也突然反應了過來。擡眸小心翼翼的看向君厲明,只見他黑著一張臉,面無表情。但,秦安兒卻總覺得他有些難過而憂傷的氣息在散發(fā)著。
秦安兒心生後悔,又有些不忍。剛想開口求軟,卻又想到了君厲明的所作所爲,頓時又有些生氣。秦安兒強迫自己轉過頭,不去看君厲明那雙深潭似的眸子裡的淡淡憂傷,逼著自己狠下心來。
這一次,她不會再做先開口的人。
雖然君厲明教訓艾青,是因爲心疼自己被艾青打了一巴掌,想要爲自己報仇的緣故,秦安兒也很感動。但是秦安兒覺得君厲明的手段未免太強硬,也太殘忍了。
因爲這一巴掌,艾青的下半輩子只能做一個坡腳女孩,或許永遠都不能自如的奔跑、跳躍。一個女孩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卻遭遇這種不幸,這真的太殘忍了。
秦安兒想要君厲明知道,他不能因爲自己,而去肆意改變一個人的人生,作出如此狠心的舉動。
這一次,因爲這一巴掌,君厲明就敢安排一場如此巧合而意外的車禍。那下一次,秦安兒再受到欺負的時候,不止被打一巴掌的時候呢?他會怎麼做呢?
殺人放火?
僥倖的說,也許君厲明會安排的天衣無縫,讓人察覺不到破綻。但是又退一步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世間上,大自然毀滅了恐龍都會留下痕跡,又何況是人爲做的事呢?
萬一君厲明這些事都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麼辦?
被人威脅,勒索錢財?秦安兒不願看到這種事情發(fā)生,驕傲如天子般的君主,因爲被人威脅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活。
被人舉報,在牢獄裡過下半輩子?這樣的情況,秦安兒簡直想都不敢想。這樣的是如果真的發(fā)生的話,她的下半輩子也會毀了吧?
所以,不管是爲了君厲明還是秦安兒自己,秦
安兒也一定要讓君厲明認識到他的錯誤。他這一次的行動又多麼衝動,多麼不顧忌後果。
君厲明站在車邊,怔了許久,右手還保持著搭在車門上的動作,一動不動。
如此氣質不凡的人就這麼站在路邊,且動作奇怪,總會引起路人的頻頻的側目。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秦安兒覺得自己彷彿經(jīng)過了千萬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她的內心都在受著不安的煎熬。就彷彿把她的心放到鍋上去生煎,那種痛苦和煎熬,簡直不言而喻。
就在秦安兒快要堅持不住,想要服軟的時候。君厲明終於動了,他淡淡的看了秦安兒一眼,雙眸裡的光具滅。
然後,右手一推,副駕駛的門砰地一聲被關上。秦安兒的心,抖了一下。彷彿間,秦安兒覺得,君厲明關上的不只是一扇車門而已,還有他的心門。
這個從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念頭,讓秦安兒的心驀地慌亂起來。她神情緊張、手忙腳亂的用目光追隨這君厲明的一舉一動——
君厲明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嘴角緊抿的脣,顯示他現(xiàn)在的心情很很不好。君厲明繞過車頭,明晃晃的車燈照的他臉色有些發(fā)白。打開駕駛室的車門,進車坐下,秦安兒能感受到他用力坐下的動作,似乎在發(fā)泄著他的不滿。拴上安全帶,一言不發(fā)發(fā)動了車子,向家的方向駛去。
車子裡的氣氛是靜默的。
有好幾次,秦安兒都想開口和君厲明說幾句話,哪怕是幾句簡單的話。但是,當她看到君厲明那張冷冰冰的臉時,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秦安兒心裡有些懊惱,爲什麼自己剛纔的態(tài)度要那麼強硬?就不能軟一些麼?或許,也可以好好找個機會和君厲明聊聊這方面的事呀,看看他是什麼個態(tài)度,然後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蔂懯颤N,偏偏自己就採取了這麼一個激進的方法呢?
可惜,世上並無後悔藥。
秦安兒只能不斷的在心底找理由安慰自己,如果自己態(tài)度不這麼強硬的話,以君厲明的脾氣,一定聽不進自己的好言相勸。到時候再發(fā)生這樣的事,他依舊會我行我素的以自己認爲對的方法去處理,這樣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唔,對,態(tài)度就要這麼強硬!
秦安兒裡彷彿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一般。一個身穿白衣的小人兒說:“你這樣不對的,你應該採取溫和的態(tài)度和他說,這樣你們的關係就不至於這麼僵了!你應該先給他道歉,服軟纔對!”
另一個身穿黑衣的小人兒一聽,立刻就跳了出來:“不可以,你這麼做是對的!就要這麼強硬,他才能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兩個小人兒先後發(fā)表著自己的觀點,說著說著,竟然吵了起來。吵著吵著,竟然又打了起來,打得難分難捨、不可開交。
秦安兒只覺得自己有些頭疼欲裂,甩了甩腦袋,想要把兩個小人兒從自己的腦海裡趕出去,卻無濟於事。
就在秦安兒腦海裡天人交戰(zhàn)的時候,君厲明已經(jīng)把車悄無聲息的停了下來。秦安兒這才注意到,車子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了。而她腦海裡的小人兒還沒爭論出個勝負,也不知道
誰對誰錯。
見秦安兒半天沒有動作,君厲明斜睨著看了秦安兒一眼。秦安兒這才如夢方醒,腦海裡的兩個小人兒砰的一聲,便消失了。如同它們來的時候,那麼悄無聲息,走的時候卻給秦安兒留下了頭疼。
秦安兒在君厲明的注視下,慌慌張張的解著扣在身上的安全帶,卻因爲心裡很不平靜,連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解開。
車內的氣氛更壓抑了。
可是,老天彷彿偏偏要和秦安兒作對似的。秦安兒越是慌張,越是解不開那個安全帶。平時輕輕一解就開的安全帶,此刻卻彷彿依賴上了秦安兒一樣,不願讓她下車,把秦安兒急的是滿頭大汗。
就在秦安兒慌亂不堪的時候,一隻細長而寬厚的手伸過來,輕輕在安全帶鈕釦處輕輕撥弄了一下。嗒的一聲,安全帶的鈕釦應聲而解。
如此的輕便敏捷,顯得秦安兒更加笨手笨腳。這樣的反差,讓秦安兒一下子紅了臉,連忙躥下了車,一刻也不願在車上多停留一會兒。
秦安兒慌慌張張躥下車的樣子,在君厲明看來,就好像秦安兒一刻也不願意和自己待在同一個空間裡的樣子。
君厲明的心,驀地沉了下來。
自己……真的就這麼惹你厭煩麼?連一刻也不願意和我多待?
君厲明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失落,手上發(fā)動著汽車,往自己的車庫駛去。
秦安兒站在原地,目送著君厲明駕車而去。因爲在小區(qū)裡,車子行駛的速度並不算太快。秦安兒恍惚間卻覺得,君厲明彷彿是要駕著這輛車絕塵而去,永遠不會再回來。
這樣的想法,讓秦安兒有些恐慌。
她不敢獨自先進屋,只是站在原地,朝車庫的方向眺望著。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透過路燈的照射,一步一步堅定的踏塵而來,逐漸清晰。秦安兒這才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趕在君厲明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先行跑回了屋,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秦安兒待在自己的房間,沒有開燈。搬了根凳子到門邊,曲起雙膝,下巴抵在膝蓋上,雙臂穿過大腿和小腿間的夾縫擁住自己,就這麼蜷縮著坐在凳子上。
沒有開燈的房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失去了視覺,卻會使人的耳朵聽覺變得更加靈敏。秦安兒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蜷縮在凳子上,仔細聆聽著君厲明的一舉一動。
開門進屋,換上鞋子,拖鞋吸剌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他在客廳裡來回走動著。李姨家出了點兒事,今天急急忙忙請了假趕回去,所以早飯纔會是君厲明做的。故此,現(xiàn)在在客廳走動的,也只會是他。
隱隱約約間,秦安兒反覆聽見有各種嘈雜的聲音,一會兒是綜藝節(jié)目上衆(zhòng)人誇張的笑聲,一會兒是新聞主持人播報新聞的聲音,一會兒又是音樂節(jié)目的唱歌的聲音……
秦安兒閉上眼睛,想象著君厲明的一舉一動
現(xiàn)在,君主他一定坐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的翻看著電視節(jié)目。翻來翻去,卻不知道看什麼好。是因爲沒有他感興趣的節(jié)目嗎?
又或者,他現(xiàn)在如自己一樣,內心糾結,只想用一點熱鬧的聲音來充實自己的內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