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這話出口,麒麟劍客和北長知全都木在了當場。
“這……這不可能啊……”
半晌之後,麒麟劍客這才艱難開口:
“咱們自從來到西州之後,一直都在暗中打探。
“三絕門那瘋子門主說出來的那些地方,咱們甚至都沒敢亂闖,就怕被這驚龍會發(fā)現(xiàn)。
“至此爲止,只是單純經(jīng)營鏢局。
“想著,待等在這江湖上揚名立萬一場,有這一層做掩護,不管做什麼事情也都方便了許多。
“這……驚龍會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盯上了咱們?”
蘇陌聽他這麼說,也是一愣。
當初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他還以爲是玉龍鏢局做了什麼事情。
這才引起了驚龍會的警覺。
否則的話,驚龍會斷然不會勞師動衆(zhòng)。
著第十驚前往東荒調(diào)查。
可是按照麒麟劍客這說法,他們根本就不應該引起驚龍會的注意。
那這驚龍會,到底是如何會察覺到這件事情的?
他略微思忖,讓麒麟劍客和北長知先坐下。
順手倒了幾杯茶,他端起一杯呷了一口。
“先前來到百歲城的路上,我曾經(jīng)遇到了一個名叫雲(yún)滿堂的人?!?
“雲(yún)霞刀客雲(yún)滿堂?”
麒麟劍客聞言一愣:“他怎麼會在這裡?”
“天風十二煞爲了周家的傳世寶玉,殺了周家滿門。
“這雲(yún)滿堂雖然未曾明言,但是顯然這傳世寶玉就在他的身上。
“他這一路走來,是打算前往邢家求援?!?
蘇陌也未曾隱瞞,將先前的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敬龍?zhí)谩?
麒麟劍客撓了撓腦袋:
“簡直都是亂七八糟……
“這敬龍?zhí)迷蹅円仓?,神秘的厲害?
“老楊……咳咳,楊前輩和我姐姐他們,一直覺得敬龍?zhí)镁褪求@龍會。
“畢竟名字相似,又同樣神秘。
“如此神通廣大,如果說他跟驚龍會沒有關(guān)係,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但是我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正是因爲這名字這麼像,驚龍會何必多此一舉樹立起來一個敬龍?zhí)茫?
“掩耳盜聽?
“但是這事我也只能想想。
“而他們想要調(diào)查這敬龍?zhí)?,也尋不到地方?
“沒想到,竟然還有小堂主及冠這件事情在前?!?
他說到這裡,卻又皺了皺眉頭:
“但是邢家又是怎麼回事?
“哪怕是邢老太爺打算去湊那小堂主的熱鬧,這東西都到家門口了,宋青忽然帶人劫鏢,又是爲了哪般?”
左右東西都是他們邢家的。
何必一家人搶來搶去?
北長知則是若有所思,微微點頭。
“歸根結(jié)底,只怕還是爲了那小堂主的及冠之禮?!?
蘇陌輕聲開口說道:
“只是沒想到,你們竟然也沒有得到這個消息?”
“這事一言難盡?!?
麒麟劍客撇了撇嘴:
“西州本就人生地不熟,咱們這幫人,自身武功也不敢隨意動用。
“尤其是楊前輩的蒼龍八荒點雲(yún)槍。
“簡直就是自帶招牌,不怕不知道的,就怕有知道的。
“也就我跟我姐好一點,未曾如何於人前展現(xiàn)所學。
“否則的話,想開鏢局都不容易。
“能夠在這短短時間之內(nèi),打出名頭,也是楊前輩經(jīng)驗豐富老道。
“可縱然如此,江湖上的消息瞭解仍舊有限。
“天風十二煞成名江湖已久,邢家更不用說,高門大戶,乃是傳世的武林世家。
“他們能夠得到這個消息,實則是理所當然。”
“咳咳咳……”
北長知聽麒麟劍客把話說完,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麒麟劍客拿眼看他。
就見到北長知咧嘴一笑:
“其實,這個消息,咱們這邊也得到了。
“玉姑娘他們打算也弄到一份請?zhí)?
“???”
麒麟劍客驟然看向了北長知:
“爲什麼我不知道?”
“他們覺得,你不知道更適合一些?!?
“……那爲什麼你知道?”
“因爲我知道,不影響大局?!?
“所以,我知道就會影響大局了?”
麒麟劍客一時之間,又氣又冷又抖。
北長知乾笑了兩聲,這話屬實不好搭腔。
蘇陌看了北長知一眼:
“他們?nèi)缃?,該不會就在這百歲城吧?”
“還沒有?!?
北長知輕輕搖頭:
“原定計劃,玉龍鏢局摻和邢家之事到此爲止。
“有副總鏢頭牽頭,咱們正可以離開的名正言順。
“這個時候,他們纔會小心潛入邢家附近。
“其後邢家不管發(fā)生了什麼,都跟咱們無關(guān)。
“卻沒想到,蘇總鏢頭蒞臨西州,咱們這才臨時改了主意。”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邢家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些瞭解了?”
“沒錯?!?
北長知笑了笑:
“邢老太爺算是一代英雄人物。
“然而傳下子嗣卻不太成才。
“邢浩固然可以獨當一面,但僅有守成之功,無擴張之力。
“而邢浩的三個兒子,也是各有心機,彼此並非一體。
“畢竟家主之位只有一個。
“宋青其實是邢家二公子的人。”
“有意思了?!?
麒麟劍客聽到這裡,忍不住冷笑一聲:
“邢老太爺還沒死,邢浩雖然人到中年,但是一身武功正是巔峰。
“這時候這三個小崽子就開始琢磨著家主之位了?
“不過……要送給邢老太爺?shù)臇|西,自己的二孫子派人來搶。
“邢浩對這事只怕不會一無所知吧?
“難道說,這是有意縱容?
“哎呀,早知道的話,昨天晚上就不該殺了那宋青。
“讓他活著回去,邢家更得亂?!?
他倒是灑脫,雖然被玉靈心和楊易之他們瞞著消息的感覺不太舒服。
但是轉(zhuǎn)念便已經(jīng)想通了。
若是自己知道太多,反而不會自然,若非蘇陌的話,按照昨天晚上的局勢來看,自己必然會立刻就走。
現(xiàn)如今留下來,倒是有些不太合適了。
“原來如此?!?
蘇陌聽到這裡,點了點頭:
“邢家一團亂麻,還請北先生知會我爹他們一聲,若是事不可爲,不必爲難。
“雲(yún)滿堂如今要去秋雨寨解救落蝶仙子,我已經(jīng)著人跟隨。
“如果那封請?zhí)诘脑?,說不得可以藉此拿到手。
“到時候咱們還有機會,前往敬龍?zhí)靡惶健?
“至少可以看看這小堂主,到底是個什麼成色。
“嗯……我自那雲(yún)滿堂的口中,對於西州江湖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當中未曾聽聞驚龍會三個字。
“可是從現(xiàn)如今的情況來看,這驚龍會對於西州的統(tǒng)治,遠在伱我思慮之上。
“這一點,卻是不能不防。”
“嗯?!?
麒麟劍客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兩件事情?!?
蘇陌一笑:
“我於南海忘憂島那邊得到了一個消息,打算尋個人?!?
“忘憂島?”
麒麟劍客一愣:“忘憂島在南海名頭不小,咱們此前自南海匆匆而過。聽說過名頭,沒想到你竟然去了?你該不會是去花天酒地的吧?聽說那裡是個好地方,就是我姐不讓我去?!?
“……”
蘇陌虛著眼眶子看他。
麒麟劍客本來說完想喝茶,被蘇陌目光逼視,最後只好將茶杯放下:
“你要找誰???”
蘇陌收回目光,懶得理他。
而看他這模樣,顯然南海上的消息傳到了西州。
卻也並非鬧得人盡皆知。
至少玉龍鏢局這邊,暫且還不清楚。
輕輕搖頭:
“那個人叫邢公子。”
“邢家的人?”
麒麟劍客一愣。
蘇陌微微一笑:
“有意思的地方在於,這位邢公子數(shù)月之前,一封密信發(fā)到了忘憂島。
“從忘憂島上,購置了一批奇珍異寶。
“如今這些東西是我親手自南海送到了此地?!?
“……這位邢公子,難道是邢浩的三個兒子之一?”
麒麟劍客眸子一亮:
“如此倒是有趣,說不定就是這邢二公子呢?!?
“此人是誰,我其實並不在意?!?
蘇陌嘆了口氣:
“我只是想要找人打聽一個消息。”
“哦?你說來聽聽?!?
麒麟劍客一拍胸脯:
“咱們到底比你們來的早了些時候,說不定你打聽的事情,咱們就知道呢?!?
蘇陌略微沉吟,雖然感覺麒麟劍客可能不太靠譜。
但是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將懷中那張紙拿了出來,攤開在了桌子上:
“你看這個?!?
麒麟劍客不敢小覷,被蘇陌如此鄭重其事,可見事情非凡。
當即小心翼翼拿起,卻是一愣:
“蓮花?”
擡頭看了看蘇陌:
“這是你哪個相好的給你留下的?”
此言一出,蘇陌和楊小云一起瞇著眼看他。
麒麟劍客下意識的一縮脖子。
北長知眼觀鼻鼻關(guān)口口觀心,心中嘟囔:
“這真的是記吃不記打啊……”
蘇陌嘆了口氣:“倘若當真是我相好的,我何必費盡心思找?”
“許是一夜過後,覺得你這東荒第一高手也不過如此,所以就跑了……”
話音至此,就聽得咔嚓一聲響。
屁股下面的椅子已經(jīng)炸了。
整個人跌落在地,還不忘嘟囔:
“但是你對她念念不忘,所以遠渡重洋,也得將人找到?”
蘇陌輕輕搖頭:
“你這張嘴……好在當年爹把你送到了別的地方練武,若是居於鬧市,你只怕活不過十歲。
“說來,金剛寺有一門神通不錯,你要不要練練?”
“休想!”
麒麟劍客想都不想:
“我玉氏一族,現(xiàn)如今就剩下我跟我姐兩個人。
“她歲數(shù)大了,眼瞅著嫁不出去……
“我這邊還得等著成親,爲我玉氏一族開枝散葉呢。
“你休想騙我當和尚。
“小心我姐尋你拼命。
“不過那是什麼神通?”
“閉口禪?!?
蘇陌說的很認真。
“告辭!”
麒麟劍客當然不會真的走。
他看著面前這張紙還是一臉迷茫:
“這是什麼意思啊?”
蘇陌便將玄真小和尚還有那軒轅小扇的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麒麟劍客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發(fā)生了這種事情?
“只不過想要調(diào)查這件事情,恐怕不太容易。
“這滴血蓮花,不在一堂八門九峰之內(nèi)。
“想來又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組織。
“這一類組織必定隱秘,若非遇到,很難從旁人口中聽說。
“你想要找邢家打聽,倒是一個門路。
“不過這水面之下,難免會有牽扯,若是沒有固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有的話……那就是打草驚蛇了?!?
蘇陌看了他兩眼,微微一笑:
“這句話出口,至少說明你腦子還沒壞。
“行了,如今既然見了你的面,這百歲城不宜久留。
“你們還是儘早離去吧。”
“你剛纔說了是兩件事,還有一件事呢?”
“找地方安家落戶?!?
蘇陌看了他一眼:
“我本來打算跟玉龍鏢局比鄰而居。
“如今看來,卻是不太合適。
“容易被驚龍會的人提前發(fā)現(xiàn)。
“卻也不能離得太遠,否則的話,沒個照應。
“那第十驚被我所抓,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時間一長,必然瞞不過驚龍會的耳目。
“到時候難說他們會不會對你們提前下手……”
這一點雖然可以作爲引蛇出洞來用,但是在未曾摸清楚驚龍會所在之前,貿(mào)貿(mào)然使用,只會打草驚蛇。
縱然是想要打草驚蛇,也絕非現(xiàn)在。
相比之下,這敬龍?zhí)?,更讓蘇陌在意一些。
心中念頭轉(zhuǎn)動之間,胸中已經(jīng)勾勒出了一個圖形。
只不過現(xiàn)如今暫且還不是時候。
想要做事,人手還不太夠。
好在距離這位小堂主及冠之禮,還有一段時間,倒是不難佈置。
最後蘇陌跟這麒麟劍客還有北長知商議半晌,定下了一些東西之後,這兩個人就偷偷默默地離開了。
至此,房間裡就剩下蘇陌和楊小云兩口子。
“爹他們馬上就要到百歲城了?!?
蘇陌拉過了楊小云的手:
“到時候,找機會見上一面。”
“這件事情不急的。”
楊小云卻搖了搖頭:
“既然他們有事情要做,自然是以隱藏行蹤爲主。
“若是貿(mào)然現(xiàn)身,只怕不美。
“如今咱們既然已經(jīng)身在西州,早晚會見到的?!?
蘇陌看了楊小云一眼,微微點頭。
笑著說道:
“既如此,那就著人將信物送到泰陽酒樓吧?!?
跟這位邢公子見面,需要以信物爲準。
其後聽從對面的安排,於何處見面,在哪裡交接。
這些事情前後也得用上一兩日時間。
本以爲這兩日可以安靜度過,卻沒想到,當天晚上就出了一件事。
只不過這件事情,嚴格來說,跟蘇陌他們關(guān)聯(lián)不大。
當天晚上,邢浩設宴,請玉龍鏢局副總鏢頭一行人飲宴,席間百歲城城主也在。
對於這橫出江湖的玉龍鏢局,顯然頗爲看重。
而就在宴席過半的當口,忽然有高手來襲。
這幫人手段非比尋常。
竟然以機關(guān)鳥爲先頭,衝入邢家之內(nèi)。
內(nèi)藏西州火神油。
機關(guān)鳥不管是撞到了牆上,還是被邢家高手打碎,火神油都會散落出來。
頃刻之間,整個邢家四處起火。
怒喝之聲,響徹雲(yún)霄。
其後便有一羣人撕破夜空如飛而至,他們兩臂之上,似有蝠翼,可暫借風勢,虛空而行。
到得邢家之後,從天而降,大開殺戒。
蘇陌拉著楊小云,魏紫衣,小司徒還有甄小小他們站在屋頂上,遠遠圍觀火??磻?。
就聽到有人高聲喊道:
“邢如海,將請?zhí)颓嗨獎怀?,否則,滅你邢家滿門!!”
這可謂是太歲頭上動土。
邢家坐落百歲城多年,已經(jīng)少有遇到此類情況了。
當即雙方戰(zhàn)成一團。
蘇陌唯一擔心的就是麒麟劍客他們會不會爲這亂戰(zhàn)所傷。
當然,事實證明這是蘇陌想多了。
麒麟劍客雖然長了一張破嘴。
但是爲人卻是機警的很。
一瞅見這亂局發(fā)生,直接讓北長知帶著人遛出了邢家大院。
只剩下自己留在這裡,出工不出力。
同時觀察局勢,一旦情況不妙,當即腳底抹油。
而之所以暫且不走,這是擔心萬一邢家贏了,他要是提前跑,那不就很難看?
如今手下走了,自己留在這裡,就算是邢家贏了,誰能說他不仗義?
此戰(zhàn)最終結(jié)果,仍舊是邢家勝了。
雖然原本的大寨子給燒的灰黑一片,但是來犯之敵被盡數(shù)打殺。
邢老太爺於此戰(zhàn)之中也親自出手,十二路狂風刀法著實是非同尋常,刀刀如風,人頭如雨,只殺的鬼哭神嚎。
經(jīng)此一役,江湖上知道了三件事情。
第一,虎老雄風在,邢老太爺還是很行。
第二,邢家有份請?zhí)?,惹人覬覦。
第三,青霜劍主的青霜劍,不知道爲何,落到了邢家的手裡。
一時之間整個邢家都是愁雲(yún)慘霧,感覺到了多事之秋。
以至於麒麟劍客跟邢家作別的時候,邢家這一次連客氣話都沒說。
兩日之後,蘇陌得到自泰陽酒樓那邊的迴應。
見面地點,不在城內(nèi)。
而是在百歲城外是長壽亭。
因此一大清早,蘇陌就領著甄小小,前往了長壽亭。
輕裝簡行,少帶人,是對面的要求。
帶著楊小云她們招搖過市,未免過於惹眼。
只帶著一個甄小小,倒是挺合適的,這姑娘自胖變瘦,已經(jīng)不再那般奪目,雖然模樣好看,但因爲自帶憨氣,也並非那般驚豔。
臨走之前,她本想跟牧山山借一桿紫金混元錘來耍。
蘇陌沒讓。
最後只能苦兮兮的自客棧廚房之內(nèi),順了一條比她胳膊還粗的烤豬腿。
她過去一張大胖臉,啃豬腿很是方便。
現(xiàn)在臉盤子太小,雙手抱著烤豬腿,整張臉埋在肉裡大嚼。
感覺過去可以輕易拿捏的烤豬腿,如今吃起來怎麼這般費力?
這讓她很是不爽!
兩個人一前一後,信步而行,轉(zhuǎn)眼便已經(jīng)到了那長壽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