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顏沒有說話,眼神迷濛地凝著蕭瀟的黑色雙眸,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蕭瀟見了他這模樣,又有些覺得不確定了:“不對,你不是叫蕭念嗎,上一回跟我說的。”
鴻顏聽到蕭瀟的話,失聲笑了出來,帶著一股苦澀之意:“蕭念,念瀟,你說我是誰?”
蕭瀟聞言愣住了。
鴻顏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認真之色:“蕭瀟,跟我走,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聽到‘離開’蕭瀟突然回了神,看著面前鴻顏認真的神色慾言又止。蕭瀟告訴自己,快答應他,鴻顏說的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答應他……可是喉嚨卻像是失聲了一般,怎麼也發不出聲。
鴻顏見狀便知她在遲疑,他突然發了狂一般一把摟住了蕭瀟,奮不顧身地將脣貼了上去,像是費了全身的力量將人牢牢困在懷中。
蕭瀟在裡面無力地掙扎了幾下,伸手要推開他欺近的臉龐,被他再度捉住握在手心。
“唔……”那吻越來越深,撬開蕭瀟的牙齒,要進入其中。
“放……放開!”蕭瀟趁著空隙堅決地推開那人,沒有成功。
不能放,不能放手。鴻顏的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一旦放手了,就不知道去哪裡找這人了。
他要的是蕭瀟,他要把蕭瀟帶回去。
他一定要把人給帶回去,生死不離。
這種念頭越來越深入他的大腦,慾望也支使著他,情感也支配著他,理智早就消磨殆盡,一切都沒有了, 他的眼裡只能看到這個人。這個笑靨如花抓著他的心臟的人。
“咳……”蕭瀟被他吻得喘不過氣,最後忍不住悶聲咳了起來,鴻顏這才放開了她。
“對不起,蕭瀟,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鴻顏看著蕭瀟神色幾變,最後羞澀道,“蕭瀟,跟我走罷。”
蕭瀟看著鴻顏,方纔被強吻的惱怒漸歇下去後取而代之卻是一種無力感。鴻顏對她來說就是流動的雲。她想一直護著的,也是能夠一起呆著的。而且她也很喜歡鴻顏的琴,每次聽到他的琴音。蕭瀟就覺得有一種永久的東西在裡面。
高山流水,生生不息。
看著鴻顏滿含期望的表情,有那麼一刻,蕭瀟就要點頭了。
但是,如果她走了。那個霸道強橫的男人會怎麼做?
太子高傲冷酷的神態突然地映入了蕭瀟的腦內。她陡然冷靜下來,拒絕道:“不行……”
鴻顏的表情突然地便脆弱下來,他不敢置信地問道,“爲什麼?”
蕭瀟無法回答。
“爲什麼不肯。”酒勁讓鴻顏失去了以往的冷清,幾乎是失態地抓著蕭瀟的肩膀問道,“爲什麼不和我走。我們可以採菊東籬,種田鋤禾。”
蕭瀟搖搖頭。
“爲什麼,爲什麼!”鴻顏叫了起來。
“你弄疼我了。”蕭瀟推了鴻顏一把。
“爲什麼!”鴻顏的雙眼發赤。整個人已經癡了。
“你別喊這麼大聲,一會兒有人來了怎麼辦。——這裡是王府。”
蕭瀟提醒著,可是有什麼用,鴻顏已經瘋了。
他強制地拉過蕭瀟,深深地吻了上去。使足了勁抱著她,不肯讓這人離開。
他這一輩子。總是事與願違,到最後,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是欲得而得不到。
當年想要離開臥月樓樓,不能如願,他隨後便不在意這件事情了,因爲他遇到了蕭瀟,他覺得自己的一輩子就栽在她的手裡了。
現在他想要讓蕭瀟跟著自己離開,又被拒絕了。
鴻顏的臉變得通紅,眼淚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掉了下來。
“你當真不和我走?”他輕輕地問。
情緒有所穩定下來了,就和之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蕭瀟之前被他嚇得不輕,現在也睜著眼不敢回答。
“我,我尚未攢夠錢。”
“我的錢還不夠爲你們倆贖身。”
荒謬的藉口,蕭瀟自己都覺得好笑。
而就算是這樣的藉口,但鴻顏仍是想要去相信蕭瀟。
蕭瀟看著鴻顏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好像說什麼都是不對,好像說什麼都可以將面前這個男子傷地體無完膚。
鴻顏看著蕭瀟的表情,心裡似乎已經曉得她心中所想。
蕭瀟一向心思單純,透過她的臉,她的那雙眼,就能看出了。
她在爲難。
而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蕭瀟的爲難。
就算心裡就算是再怎麼喜歡蕭瀟,再怎麼不願意放手,再怎麼痛得生不如死,他都不想看到蕭瀟這樣的表情。
鴻顏沉默地看著蕭瀟半晌,突然像是放棄了一般,輕聲道:“蕭瀟,你在這裡,要好好照顧自己。”
聽著這句話,蕭瀟覺得自己幾乎能聽到一種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她知道那是鴻顏心碎的聲音,清晰的,傷心的。
蕭瀟嘴脣動了動,最後還是道:“不要這樣鴻顏,我其實……”
其實什麼,其實我想跟你走?
蕭瀟覺得自己太虛僞。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說的這句話。明明傷鴻顏最深的是自己,他卻連難過地資格都沒有了嗎?
蕭瀟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惡。
比宮飛燕還要可惡一百倍。
宮飛燕的可惡在於她傷害人身,而她蕭瀟,卻是傷人心。
還是以一種憐憫的姿態將鴻顏傷得體無完膚。
鴻顏盯著蕭瀟的眼睛,似乎看出了她心裡的想法,驀地,擡起頭,朝天微微笑了一下道:“蕭瀟,這不關你的事,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的身上。”
真的,蕭瀟,這不關你的事。
這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欲得而不能得。欲得而得不到。
蕭瀟聽了鴻顏的話,心裡沒有覺得寬慰,反而覺得更加難受,似乎心底有一個地方正在慢慢地裂開,一股股的鮮血往外滲著。
蕭瀟看著鴻顏,男子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淡漠,清冷的像長白山上常飄的寒雪,清冷的像臘月裡孤徑上單行的腳步。
這個男子。
沒有人能入地了他那雙冷清如夜的雙眼,除了自己;
沒有人能將他滿面的清冷孤僻化爲一腔柔情,除了自己;
沒有人能將他傷到男兒淚落,心如刀絞,除了她自己。
可這麼一個人,蕭瀟真的無意中傷害了他六年多,各種虧欠和內疚的心理差點席捲了她的理智,她甚至在籌謀著用哪種理由才能爲自己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