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爲了較勁一樣,兩個人酒過三巡,還是顧相宜先破功:“爺爺病情沒有好轉,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大伯您看,不如給爺爺轉醫(yī)院?”
顧國泰想了想,說:“好,這件事你去安排一下,我也去請專家來會診。”
顧相宜點頭。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直到一瓶紅酒盡了,顧國泰才起身說:“好了,不喝了。我去看看你小侄子,你去嗎?”
顧相宜跟著起身,說:“大伯,不用了。天賜和思思被他們舅舅帶走了。”含笑看著顧國泰,之間他面部表情漸變,積聚起了惱怒,才舒心地笑了。
“大伯父,綁架林霖濤讓顧向仁忙不過來,這調(diào)虎離山計用得真是絕妙,只不過,你算計你兒子時,有想過他會恨你嗎?”
顧國泰一腳踢在茶幾上,水晶杯落在地上,酒瓶也破碎了:“哼!他敢恨我?我這麼做都是爲了誰?爲了我自己嗎?還不都是爲了他好。林家那個女兒,是彭家的私生女,這什麼身份,還想進顧家的門。這樣沒教養(yǎng)的女人,進門就會攪得家宅不寧,向仁的一輩子都會毀了。”
“哈哈。”顧相宜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真好笑。好好,伯父您是爲了向仁哥好,我先走了。”
他說著,轉身離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yún)彩。
顧家人都是這樣,愛打著我爲你好的名義,捅你一刀。顧向仁爲了他好,非要嚴懲王君囡,不問他的意願。顧國泰爲了顧向仁好,又算計了他,將他的未婚妻弄進去。
再往前,爺爺是不是爲了大伯和爸爸好,纔給他們安排了那樣的婚事?嘈雜喧鬧混沌!這樣的家,不待也罷。
顧向仁到了爺爺?shù)牟》浚櫹嘁苏阒鵂敔斦f話,見到他來,帶著憐憫和嘲諷看著他。
對他的眼光視而不見,他們兩兄弟也是從小相愛相殺,但都無傷大雅,關鍵時刻,還能一致對外。顧向仁說:“我有話跟爺爺說。”
顧爺爺
擡頭看看顧向仁,艱難地說:“向——仁——來、了。”
顧向仁走上前,握住爺爺?shù)氖郑粗鵂敔斻俱驳哪槪约把杆偎ダ舷氯サ哪槪俣嗟谋г苟级略诳谘e,說不出來:“爺爺,身體好點了嗎?”
顧爺爺笑笑,說:“我、老、了,你們、該去幹、正事了。不用、擔心、我,找護士、照顧、我、就行。”
顧向仁蹙眉,顧相宜下意識地看著大哥,他們兄弟確實沒有時間守在病牀前,他還好,工作地點就在北京,可以每天過來一會。大哥可是在杭州待了不少天了,如果不是前些天立功,只怕會被記過。
顧相宜輕聲說:“爺爺,工作永遠都做不完,不如交給別人去做。我們還想在爺爺跟前盡孝呢。”他從小就認爲爺爺偏心,比起爺爺自己教養(yǎng)大的大哥,爺爺對自己總是疏遠了一些。
現(xiàn)在看爺爺蒼老地躺在病牀上,毫無精氣神,他已經(jīng)不是昔日那個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顧家掌權人,而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心中有再多的怨尤,也該散了,何況,爺爺是顧家對自己最好的人。
顧向仁沉聲說:“爺爺,我打算調(diào)回北京,您有門路嗎?”
顧相宜似乎不詫異顧向仁越過顧國泰來找爺爺商量這件事,只是在旁邊充當佈景板,聽著他們祖孫謀劃。
夜深了,人卻沒有安靜下來。帝都這樣的不夜城裡,無論何時都有一羣人在忙碌著。林穩(wěn)穩(wěn)醒來時是夜裡零點半,她睜開雙眼,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白牆,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
慢慢地,思維歸攏,她想起自己被判刑十年,然後昏倒,再後來她被關進監(jiān)獄,被打。後來,好像被獄警抱出來。那麼,現(xiàn)在是醫(yī)院吧。
她成功從牢籠裡出來了,只是,怎麼沒有人過來?是不是還不知道她醒來了?
林穩(wěn)穩(wěn)忍痛爬起來,感覺一陣陣頭暈噁心,艱難地摸到護士鈴,按了一下。這一番動作讓她精疲力竭,她躺在牀上,只覺得渾身痠痛,胃裡翻江
倒海。這,是輕度腦震盪的後遺癥。
護士匆匆進來,問:“林女士,您醒了,有什麼不舒服嗎?”
林穩(wěn)穩(wěn)開口,嗓音嘶啞:“沒有人過來看我嗎?”
護士搖頭:“沒有,林女士。”
沒有,林穩(wěn)穩(wěn)黯然,怎麼會沒有呢。向仁呢?弟弟呢?他們怎麼不來看她,她有好多話要跟他們講。
林穩(wěn)穩(wěn)問:“能借用一下手機嗎?給我的家屬打個電話。”
護士搖搖頭:“林女士,現(xiàn)在您的情況特殊,不能打電話。”
情況特殊,是啊,自己已經(jīng)是階下囚。林穩(wěn)穩(wěn)眼角滑下一滴淚,可憐兮兮地啜泣著問:“要不你幫我打?就算是監(jiān)獄裡,也應該允許探監(jiān)吧。”
護士點頭:“好吧,你別哭了,把號碼給我,我?guī)湍愦颉!?
林穩(wěn)穩(wěn)報上弟弟的號碼,護士撥通:“喂?”
“喂?”林霖濤焦躁的聲音,以及嬰兒的哭聲傳來。
護士說:“您好,我的林穩(wěn)穩(wěn)的護士。”
林霖濤邊哄孩子,邊說:“姐姐的護士?有什麼事嗎?”
護士示意林穩(wěn)穩(wěn),林穩(wěn)穩(wěn)說:“我想見見他。”
護士鸚鵡學舌:“林女士想見你。”
林霖濤說:“告訴姐姐,我過幾天去見她。我現(xiàn)在在爸媽那邊,我把天賜和思思送到爸媽身邊了。”
林穩(wěn)穩(wěn)一愣:“爲什麼這麼做?”這些天她錯過了什麼?怎麼莫名其妙地把孩子交給爸媽了?是不是顧向仁不要她了?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失去了,讓她心慌難耐。她想抓住,垂死掙扎似的說:“我要見顧向仁!”聲音嘶啞難聽。
護士安撫地拍拍林穩(wěn)穩(wěn)的肩,給她倒了一杯水,對著手機說:“你姐姐要見故鄉(xiāng)人。”
林霖濤驚訝地說:“故鄉(xiāng)人?是顧向仁吧,顧向仁沒去見姐姐嗎?怎麼會!我在醫(yī)院門口遇到他了,他說他要去看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