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訴她我不記恨了，原諒了，她也不會選擇原諒，那麼仇恨的城堡裡就只剩下媽一個人孤軍奮戰，她會孤獨的。”
到時候，全世界都會認爲她偏執。
李丹握住林霖濤的手：“你別說了，我懂了。”
林霖濤重重地點頭：“你馬上就要生孩子了，別爲那些事情傷神了。”
李丹感慨了一句：“只是覺得好遺憾，姐姐和顧長官經歷這麼多波折，到底還是沒能走進婚姻的殿堂。”
林霖濤無謂地哼了一聲：“如果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們還能結婚，組成美滿的家庭，上天也太偏愛他們了。誰的愛情是完美的，誰的人生沒有遺憾。”
是啊，誰的愛情是完美的，誰的人生沒有遺憾。顧向仁和林穩穩的愛情是有缺憾，林霖濤和李丹是人生又何嘗完美過。
經歷過一場兒戲的婚姻，幾度生離死別，三年鐵窗相望，彭修音和顧維佳的愛情還能完美嗎？
顧維佳又來探監了，彭修音也在監獄裡呆了一年了，有彭家的加持，他自然受不了委屈，但是監獄裡的生活到底跟外面養尊處優的日子不可同日而語，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粗糙了。
沒有剪裁得體的西裝、精貴的皮鞋，沒有領帶領夾袖口，沒有梳得一絲不茍的頭髮，曾經風光月霽的青年也泯然衆人了。
顧維佳把手伸進鐵柵欄裡，撫摸著他的下巴，鬍渣子扎人手：“你受委屈了。”
彭修音啞聲說：“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糟糕？每次照鏡子，都不敢相信我變成了這幅模樣。”他連聲音都粗糙了，嗓子似乎被燙壞了，不復往日的低沉清凌。
顧維佳鼻子微酸，輕輕搖頭：“不糟糕，怎麼會糟糕呢。我喜歡你這個樣子，看起來很可親可感，不是往日的雲端小王子了。”
彭修音也伸出手來捏捏顧維佳的臉：“我不在雲端了，我的小公主還在雲端嗎？如果你還在雲端，那我豈不是追不上你了！”
“噗嗤。”顧維佳笑了，有
些害羞地微微低頭，“你真逗，這會兒還撩撥我。”
彭修音捏捏顧維佳的臉：“我就喜歡看我們維佳害羞的樣子。”
顧維佳抿嘴：“修音，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語氣很嚴肅，沒有了以往的柔情和俏皮。
“什麼事？說吧。”彭修音故作輕鬆地說，其實心中七上八下的，牢中不知歲月，世上已是滄桑。
他曾經身處高位，如今從雲端墜落泥潭，所以非常非常沒有安全感，他害怕失去唯一擁有的東西。
“我——”顧維佳心中亂如麻，如果說出來，他會不會不要她了，“我——”
她越是這樣，彭修音就越緊張，真的要失去嗎？這個念頭如同藤蔓一般瘋狂生長，將他緊緊捆綁。
彭修音冷然：“快點！遲早要說的話，吞吞吐吐拖延幾分鐘又有什麼意義！”
顧維佳一凜：“我不能懷孕。”
靜！
死寂的靜！
顧維佳低著頭，不敢看彭修音的表情，與其看到他臉上的不滿和嫌棄，不如什麼都看不到，這樣她還可以幻想他是愛她的，是不在意的。
“呵呵。”低沉微啞的笑聲響起。
顧維佳小心翼翼地擡頭，偷偷地瞄了一下彭修音的臉色，他真的在笑！真的是他在笑！可是這有什麼好笑的嗎？
彭修音屈指給了顧維佳一個爆慄：“小傻子，你整天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點小事也值得你吞吞吐吐的？”
顧維佳吃驚地看著彭修音：“這不是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是小事，這是生活中的大事。”
彭修音問：“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傳宗接代能不重要嗎？”
“小封建。”彭修音敲敲顧維佳的腦袋，“我說你這留洋學生，怎麼腦子裡一大堆封建糟粕，只要你還在，只要我們還相愛，就夠了，別想那麼多。”
良久，顧維佳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訥訥地說：“大家族不是更
注重血脈傳承嗎？如果你沒有孩子，你們家那麼大的產業傳給誰？”
彭修音無所謂地聳聳肩：“不是還有大哥和三弟的孩子嗎？傳給他們就好了，也免得將來一家人爲了點家產兄弟倪牆，薄了情分。”
他說得坦蕩蕩，動作瀟灑，似乎真的不在意彭氏，顧維佳的眼淚卻刷地留下來了，她與他青梅竹馬，自然知道彭氏於他而言意味著什麼，在他還不懂事的時候，彭氏就逐漸滲透進他的血脈裡，他的生命卻了彭氏就不圓滿了。
“哭什麼！”彭修音沉沉嘆口氣，“不要以爲我受了委屈，其實我很願意過一種與前三十年的人生很不一樣的生活。”
“從我出生起，我的人生就被規劃好了。大哥走官場，我走商場，修文也走商場，以保彭家的影響力。”
顧維佳點頭：“我明白，我家也是這樣的。哥哥進軍隊，然後轉業進入官場，堂哥學習商業，接管企業。”
彭修音苦笑：“是啊，都是一開始就被規劃好的人生啊，從二十歲能夠看到六十歲的人生，有什麼趣味！可憐我之前一直不曾覺得有問題，還在彭家給的人生路上走得暢快，在彭家的權勢上洋洋自得，以爲這樣的人生很圓滿。”
“修音——”
“聽我說，維佳。這一年裡，我一直在想生命的意義，人生這麼短，做什麼纔不算虛度。不停地賺錢投資再賺錢嗎？或者像我大哥，你哥哥那樣不停地爭鬥，然後升職，掌握更大的權利，負擔更多的責任和風險嗎？”
顧維佳的腦子也混沌了：“那，你想到答案了嗎？”
彭修音搖頭：“沒有。”
“沒有？”顧維佳驚訝地張開嘴巴，“怎麼會！你那麼聰明，怎麼會想不通人生的意義呢。”
彭修音苦著臉頹喪地說：“人生的的意義？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爲人生根本就沒有意義。浩瀚宇宙，無垠時空，整個人類社會都不過曇花一現，一個人又算的了什麼！人的一生又怎麼會有意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