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哥們,你的花圃缺人手嗎?”我試探著問道。
剛纔他有過提及要人幫襯的事,看得出來這個花展應該規模很大,所以對於他的花圃來說,工作量自然也不小。
“嗯?”
那哥們顯然是沒預料到我的發問,在他看來,我就是一個正常的食客,在餐位上等待著自己的美味佳餚,僅此而已。
可當我真正朝他詢問,他驚愕住了,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略一頓,隨即說道:“哥們,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當然,素未謀面?!蔽依事曓拺?。
“那…”他正語塞,這時候他的父親走近他身旁,把我剛纔的事跟他解釋了一遍,他聞言點著頭,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好的,我知道了。”他走過我身邊,然後選擇在我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我朝他一個禮貌性的微笑,然後梳理了一下思路,緩緩地說道:“具體原因很複雜,不過…”我停頓了一下,態度十分真誠地說:“不過我真的、真的需要一份與花相關的工作。”
“OK,我理解。”他點了點頭,側身倒了兩杯涼茶,遞給我一杯。
如此突兀的表達,要是換個人絕對會無法理解,甚至對我直接採取驅逐。但冥冥中好像早已註定似的,他卻能夠清晰地體會到我的感受,這一點讓我很是驚訝。
“不用這麼驚訝地看著我,”他將杯口輕觸脣口,微微抿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其實,於情於理,你幫了我們,我理應如此的?!?
“不,”他的話剛一落音,我就立馬否定了,“不是這樣的,我可不是圖求什麼回報,我只是以一位普通求職者的身份向您應聘,你…能理解嗎?”
聽完我的話,他也略微變得嚴肅起來,一隻手掌中的兩根手指頭不停地敲擊著桌面,擊打出一道道固定的音調。
答答…答!
突然,在某一刻他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動作。
我明白,他這是思考結束了。
我萬分期待他的回答,因爲我明白這事關我能否再次接觸到她,這也是目前我最急迫、也最渴望的事情了。
“可以,你週末來我的花圃吧,正好在忙活,你過來幫襯一下,不介意吧?”不出意外,他還是堅持了原來的答案。
不同於之前的是,儘管這回得到的是一模一樣的回答,但我卻可以坦蕩地接受。因爲我已經給了時間,他已經經過了思考,這和之前滿腦子想報答我的思緒是完全不同的。
“不介意,當然了!”我當即歡喜地答應。
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張名片,然後伸手遞給我。隨後,我和他互相聊了一會,又在他父親的招待下,體會了一回當貴客的暢然喜悅。
酒足飯飽之後,我返回了住所,只等待著週末的那份嶄新的工作。
…………
四處週轉之後,我總算再一次找到了新的工作。這使我很興奮。事實上,並不是工作職位本身讓我興奮,而且追求這個工作崗位背後的原因吸引著我。
也許,它不會百分之百地帶給我我想要的,但它絕對是目前我所能想到的方法中,機會最大的一個了。
至於追溯到所有事情的源頭,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還是緣由我的心境。
我不清楚自己最近是個怎樣的狀態,有時候沉寂得可怕,一整天一言不發;有時候卻是亢奮不已,從早到晚,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兩種截然相反的狀態,饒是我的聰明大腦還在,卻依舊拿這毫無辦法,說得形象點,簡直就是徒手抓刺蝟——無從下手。
我之所謂一見鍾情,便是:一見其人,即鍾於心,心頓生情。
當人對另外一人的心生情意後,那時候的他,便已然是中毒在身了。毒素會日復一日地消磨他,且發作的程度會隨著時間發展,愈發得凌厲。
直至有一天:他心至死,死不改情。
當然,即便是這樣,我還是依舊享受這種‘中毒’的快感。儘管它會令人麻木於其中,但幸得:夢中陌上有一人,可緩緩歸矣。
戀情生未滿,戀懂誰遲歸?
感情這東西真正來了的時候,真的是不成熟的,但無論是人還是植物,都是一邊成長一邊學會成熟。因此,當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便已經在我心底埋下了種子,迄今爲止,它早已生了根。
戀生君未生,君生戀已老。在我如癡如醉地傾慕你的時光裡,我想:你整個人都是香韻的,都是完美無暇的。
我的感情已經涌動,可你的情緒卻無絲毫波動,等到你的情感也打開了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能夠,依舊如初那般付出所有的愛,把青春交付於你。因爲,感情也有保質期,只不過每個人的長短不一罷了,可恰巧:偏偏我是白酒一樣的性格,不過期,但禁不住被擱空置之(把白酒敞開擱在空氣中放置,酒精會揮發殆盡)。
總算幸運的是,我即將與你再次相遇。
…………
週末這一天來的很慢,在我的日日唸叨之下才算是慢慢悠悠地降臨。
一大早,太陽還沒出來,我就已經洗漱好,隨時等待著城市的一切正常工作開始運轉,然後按照名片上給的地址,乘出租車抵達了花圃的所在地。
剛一下車,還沒進入花圃內,我就能依稀憑著第六感嗅到一股濃郁的香氣。
這裡是一處城郊結合地帶,因爲便於大規模地養花,他特地挑選了這麼一個水源富足的地帶,並且種植了上百種不同的花卉,堪稱美妙至極。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花圃的籬笆,悄悄地走進,然後撥開一枝蓬勃的綠藤蔓,低著頭鑽了過去。
待我再次擡頭睜眼的瞬間,我立馬被驚異到了。
微風所過處,那碧綠的子葉隨風起伏,就像一位舞女在擺動她那美麗的長裙。兩側滿是高過膝蓋的各色鮮花,紅、黃、藍、白、紫,五彩繽紛,像織不完的織錦那麼綿延,像天邊的彩霞那麼耀眼,像高空的長虹那麼絢爛。
我清晰地看見有一小片的木蘭花,它輕輕地搖曳著花蕾,宛若一隻只象牙香爐,散發出一陣陣比教堂裡焚點的植香更爲優雅的芬芳來。
眼角的旁光所及之處,有一抹令人驚豔的白色花朵,走近一看,嬌嫩的花蕊上沾著幾滴清晨的露珠,散發著淡淡的沁人幽香。潔白如玉的花瓣質地,如蒼雪白蓮般無比聖潔,讓人看了傾神醉心往。
可惜的是,我並不熟識花卉的種類,因此眼前的白花的確說不上名字。
“小夥子,看這裡風景還不錯吧!”一道突兀的聲音把我的思緒從虛幻想象中拉回到了現實。
我怔了怔神,連忙循著聲音的軌跡找到了它的來源。
原來是一位負責清潔的老大爺,他身著一套灰黑色的保潔服,手裡拿著清潔工具,此時正滿目慈祥地望著我。
“相當不錯呢!”我向他招招手,表示滿意的迴應,緊接著又問了一句:“大爺,請問您對這周圍的花熟悉嗎?”
“這裡的花?花圃裡啊,不是老頭子我吹,我在這裡幹了兩年,平日裡沒事就愛研究這些個花,不說全認識,也十有八九認識了?!彼f起話來底氣十足,整個人精神矍鑠,看得出來身體狀況很不錯。
一聽這話,我心中立馬又想起了剛纔看到的不知名花,那花無論是顏色還是氣質,都完勝周圍的所有同類,不過我卻難以辨識,這點讓我很遺憾。不過幸好,我可以就這次的機會向面前的大爺請教。
“您看,請問這是什麼花呢?我爲何從來沒有見到過?”我用手指著旁邊那一小叢的白色花朵,時而清風徐來,帶過一絲絲淡雅的香氣。
本以爲大爺聽了我的話,馬上會很痛快地給我介紹,沒想到他卻是露出了一臉驚訝,等了半天也沒給我什麼回答。
“???大爺…你怎麼了?”我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把手放在他眼前擺了擺。
他回過神來,先咳嗽了一聲,然後擠出一排昏黃的牙齒,笑著對我說:“小夥子,你可能是不知道,這花名叫‘白詩倩’,聽說是個移栽的品種,而且在這花圃裡面數量不多。”
“白詩倩?這聽起來倒像是個人名…”我獨自默唸著,總覺得有點奇怪。
大爺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放下手裡的傢伙什,全神貫注地看著我說:“這花,提到它的由來,那可有的說。不過最有意思的,還是它有一個感人的傳說。”
“哦?傳說?說來聽聽唄?!币宦犛泄适?,我突然來了興趣,連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哈哈,小夥子不要著急?!毙θ荻褲M了大爺的臉龐,同時鋪蓋著清晨落下的陽光,讓人感覺很是舒服。
“相傳啊,在宋朝時,鄉下有個男人娶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卻在新婚之夜被官府抓去當了壯丁。那時候的戰事激烈,當了壯丁去邊關參戰的人,活著回來的機率幾乎爲零。他深知自己有去無回,便讓心愛的人另尋好人家嫁了,莫耽誤了一生?!?
“不過嘛,女子是個貞女,從一而終,認準了就絕不放手,她堅信,自己的丈夫總有一天會活著回來。就這樣,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等,一直等了十年。”
“時光是這個世上最無情的,歲月的艱苦早已把一個楚楚動人的少女摧殘殆盡。常年累月的相思之苦終於擊垮了她,可即便是身體每況愈下,她自知時日無多,但還是期望在臨終前能夠見一面自己的丈夫?!?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嘆了一口氣。
“後來呢?”我已經聽得入迷,完全沉浸到這故事中了,彷彿自己就是那個女子,無時無刻不在幻想心中的那個她能夠再次出現。
“唉…可造化弄人啊,女子到死都沒能如願??善谒泪岬牡诙€年頭,男人居然活著回來了。當年的青壯小夥子,已然變成了一位滄桑大叔,得知妻子的離世,他悲痛萬分,在墳前足足跪了三天三夜。後來聽人訴說,妻子臨終前已經完全沒力氣說出話,臉色膚色悽白得可怕,就連一頭黑髮也已經化爲了白雪絲?!?
“妻子死後,男人整日裡鬱鬱寡歡,最終離恨而終。後來,人們把他們合葬在一起,生時做不了幸福夫妻,死後補上這份遺憾。風雨如梭,有一天在他們的墳頭上長出了一排白色小花,潔白無瑕。人們爲了歌泣這份悲傷的愛情,以女人名字詩倩爲其命名,是謂:白詩倩。意爲:潔潔中無瑕,表真情白於詩倩,深愛她!”
清風吹拂,在嬌柔的白色小花叢中趣意流動著,微微地帶起一陣沁人心脾的古雅寒香。
【我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但我知道,如果你讓我去見你,我一定是用飛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