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天平
只是這中間的停頓，完成了話題所有的轉折，葉蘼蘼那始終掛著的笑容中忽然露出了一絲狡黠，這讓沈盼感到了不安。
“神鹿集團，是陸家五代積攢下來的產業，遍佈全球，小小的江南醫藥，不過是研製新藥這幾年纔剛成長起來的公司，在臨州雖然還算可以，但是放在全球，我們連出海都困難重重。”說到困難重重的時候，她刻意加重了語氣，沈盼的左臉不由得微微抽動了一下，她當然記得那個“小施懲戒”，而葉蘼蘼顯然沒有放過這一部分。
“你可以負責神鹿在全球的投資，包括江南醫藥。”沈盼還在加碼，這是她在葉蘼蘼之前所沒有打算的，她不希望自己百年之後，陸隱會有葉蘼蘼這樣一個敵人，商場如戰場，不會有和平共處這樣的事，何況，神鹿與江南醫藥之間的淵源糾葛，如此深遠複雜。神鹿在全球的投資，這意味著什麼，沈盼相信葉蘼蘼懂，這是那些在門外靜靜等候的人，做夢都想要的。投資，不僅僅意味著收益，更大的意義是控制，她可以用這強大的資本，去控制這個世界上最有想法、最有頭腦的那些人，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事。
這個奢華的房間，又一次陷入了安靜，沈盼希望，葉蘼蘼的不回答是因爲她猶豫了。
終於，葉蘼蘼開口了，只是說出的話並不是沈盼所期待的：“我不知道你是否滿意，Paula，我對今晚的談話非常滿意。”
沈盼不會相信，自己竟然聽不懂一個二十五歲女孩的話，在這個房間裡，在她們兩個人之間，她才應該是那個掌控一切的人才對。
“只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似乎並不擔心陸隱的安危？我設想，你回臨州，是因爲他失蹤的事？”葉蘼蘼還在繼續問著。
“因爲我的價值，足夠保他的平安。”沈盼說道，“希望這件事，與你無關。”她渾濁的雙眼，露出了冰冷的殺氣，只是這威脅，對於葉蘼蘼來說，並不算什麼。
“這件事，的確與我無關，我不做任何會給江南醫藥帶來麻煩的事。”葉蘼蘼爽快地回答著，轉而說道，“另外一件事，就是謝謝你讓我知道了東石的價值，讓我更加確信我的投資眼光是有價值的。很讓人驚訝，這樣一塊小小的地方，竟然可以和神鹿集團的半壁江山放在一個天平的兩端。”葉蘼蘼露出了勝利者纔有的微笑，站了起來，她對面的沈盼，渾濁的雙眼陡然睜大了，顯然，這是她萬萬沒有料到的走向——葉蘼蘼竟然是這麼去看這件事的。
“這麼說，你不會放棄這個項目的開工？”沈盼的聲音顫抖的更加厲害了，甚至帶著怪異的腔調。
“這是個非常有價值的項目，我爲什麼要放棄？Paula你應該最懂得風險與收益的關係纔對，我喜歡這樣的挑戰。”她嘴角一歪，甚至帶著些俏皮，只是這俏皮鋒利如刀，“我應該很幸運，能和你有這麼長時間的單獨相處，我想那些苦苦等在外面的人，和你說的話不會多過三句，仰望別人的人，永遠是不會被珍視的，你知道你不需要他們。”隨即她稍稍往前了幾步，沈盼身邊的陪護警惕地想要上前阻攔，被沈盼那蒼老幹枯的手擡起阻止了。
葉蘼蘼到了她的近前，隔著金絲楠木的書桌，她的上身微微前傾，好讓自己能在沈盼耳邊低語：“我知道黑暗裡有什麼，不關燈只會讓你更加害怕它的到來。”沈盼聽完之後整張臉忽然僵住了，她緩緩地移動眼球看向近前的葉蘼蘼，渾濁與清澈的兩雙眼睛對視著，葉蘼蘼在沈盼的眼中讀到了震驚和疑惑。
“你怎麼會知道？”沈盼不得不問出這個問題。
“因爲，瀕死的感覺，我嘗過。”葉蘼蘼說完，轉身離去了，只留下沈盼癱坐在昂貴的圈椅上，她不願被人知道的恐懼被徹底喚醒了，無法走出來。
“哎哎哎！”羅薩酒店外，嶽健峰又拿胳膊肘杵了杵林曉東，“出來了！”他掐著聲音說道。
“出來什麼？”林曉東有些睏乏地朝著嶽健峰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葉蘼蘼一襲黑衣從酒店的正大門走了出來，他看了看手錶，嘟囔著，“她進去這麼久？”
“哎，而且她好像是第一個見沈盼的。”嶽健峰看著門口那片停車的區域，“林隊你有沒有發現，那些車，一輛都沒有開走。”
黑色的勞斯萊斯載著葉蘼蘼駛離了羅薩酒店，只是車子經過林曉東兩人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車窗搖下，是葉蘼蘼白皙精緻的臉，她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看來，警察的時間是真不值錢，這樣遙遙無期一蹲就是一個晚上。”
“葉蘼蘼，你去找沈盼幹什麼了？”林曉東說話繞不了彎，搶先問著，但也是問給嶽健峰聽的。
可惜，他的“好意”葉蘼蘼並沒有心領，她只是看了看兩人，繼續笑道：“回去吧，今天不會有什麼新鮮事。”說著就搖上了車窗，車子揚長而去。
還沒等兩個人搞明白葉蘼蘼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見羅薩酒店裡陸續有人走了出來，一個個走路的氣場，就看得出是那些停在門口的車子的主人。只不過仔細辨認，可以看到一個個臉上帶著不滿與失望。
那些豪車接到人之後陸續駛離了羅薩酒店。
嶽健峰看著一輛一輛經過面前的車子，不由得納悶：“這架勢，難道是沈盼給這些大佬集體開了個會嗎？怎麼同時就離開了？”
林曉東望了一眼剛纔葉蘼蘼的車駛離的方向，喃喃道：“不知道這傢伙搞了什麼鬼，我看集中開會是不可能，這些人沒有見著沈盼倒是很有可能，沒看到一個個都跟輸了一百萬似的，一臉的不爽嘛？”
車子很快都開走了，羅薩酒店門口一下子空蕩蕩的。
“那……你說葉蘼蘼見著沈盼了嗎？”嶽健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