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雲輕嘆,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不禁心疼,“我說了我去,你偏偏執著。”
雲開月緩緩搖頭,狠命地壓下心裡的恐懼和不安,“說了不想讓她死在你手裡,省得她到死還要惦記你!我給自己倒了杯毒酒,可她自以爲是地把酒杯換了……呵呵。”
谷雲不禁失笑:“這種死法未免也太……月兒總是心慈手軟!”
“最後一次了。”雲開月想起秦碧蓮自作主張的做法而害得她自己死了,當真是讓人唏噓和哭笑不得。這樣一想她心裡的不安少了許多,自己給過機會的……只是這機會不好抓住而已。
谷雲嗯了一聲,不甚在意地朝秦碧蓮死的地方看了一眼,笑道:“你若是介意,我便不爲她收斂。”
雲開月帶著笑意:“你那樣討厭木明兮都肯爲他收斂,秦碧蓮死都死了,再也礙不著我什麼事。我不願意跟一個死人計較許多。”
“好。”谷雲親了親她,“接下來有何打算?”
“開個豆腐店,讓壯壯去賣豆腐。”
“……”
雲開月哈哈笑了一聲:“再說吧,等我哪天在永州待煩了,我就回瓊州算了!哼,便宜你了!”
谷雲苦笑:“哪裡便宜了,這些年折磨我還不夠麼?”
“原來是折磨,我還以爲你樂在其中呢。”
谷雲板著臉,瞪她一眼。
雲開月突然又想到一事,問:“你今天給的那個毒藥未免太狠了,是什麼毒?”
“紅信石磨成的粉末,只需一丁點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雲開月詫異:“哦,什麼毒這樣狠辣?”
“紅信石亦是砒石,經加工之後便是砒霜了。”
狠狠地咧牙,雲開月幾乎合不攏嘴,居然是砒霜!看來谷雲也對秦碧蓮忍夠了,居然用如此狠的毒……
“砒霜!難怪會七竅流血!”
谷雲臉上的神情很淡,看不出任何的悲喜,淡淡地撇嘴:“歷來殺人喜歡用這個,我也不例外。”
雲開月輕咳一聲,誰願意跟你討論殺人用什麼毒的問題!看他一眼:“我先去前廳陪壯壯玩,你處理好了秦碧蓮就過來。”
壯壯如今大了,不像從前一樣白天黑夜都喜歡纏著娘,只是到了晚上的時候才纏著要講故事。這會子又不知道跟著李梓朝和李裡去了哪裡瘋。
有會子沒見谷雲也有些想兒子了,便也點頭:“去吧。”
壯壯正在小院子裡挖蚯蚓,手裡還拿著把小刀,邊上圍著幾個下人。
一看雲開月過去,一個丫頭頓時面露緊張:“王……王妃。”
雲開月臉一板:“由著他在幹什麼?”過去一看,她兒子正把蚯蚓切成一段一段還整整齊齊的疊放著。
她頓時覺得噁心:“壯壯!”
正是淘氣的年紀,壯壯一點也不怕,反而手裡拿著半截蚯蚓:“娘,我把它們切斷,它們就會再長大了。”
雲開月忍住泛起來的噁心:“壯壯,這個多髒啊
,別玩了!去把手拿皂莢子洗十遍。”
壯壯嘟著嘴不依:“不!我要看它們長大!”
這淘氣孩子!還真是,說不聽了還!雲開月臉一板:“壯壯,下次記得帶上姨姨給你做的手套再弄這些東西,現在把它扔了!再不聽話,晚上就只給你講一個故事。”
壯壯急了,手裡的蚯蚓一丟,蹭了上去:“娘,是三個。”
壯壯不好糊弄,記性也好,講過的故事他根本就不聽!雲開月開始還能裝模作樣地講兩個,後來就都是……從前有隻猴子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西遊記。
今天這事還得怪她自己,是自己告訴他蚯蚓只要還有一截就還能活……所以她輕咳一聲:“先去洗手,再去告訴姨姨,說要果子吃。快去!”
然後壯壯就跟個小旋風似的颳了出去。
雲開月看得好笑,跟有活力的兒子在一起,自己自然也覺得生機無限,整個人也有了奔頭!
正想著的時候,豆腐店裡的掌櫃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連汗都來不及擦一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東家夫人,不好了,有個人死在豆腐店門前,官府要查封鋪子呢。”
雲開月站起來,一邊往外走:“死的是什麼人,怎麼死的,官府請了仵作麼,死因有沒有調查清楚,憑什麼查封我的鋪子?”
豆腐店門前早就圍了一大推人。雲開月一出現就有人說:“就是她,就是她了。她就是豆腐店的東家夫人。”
一身暗紅色的衙役輕蔑地瞧著她:“就是你了!現在人是死在你豆腐店門前!本捕頭爲了維護一方治安,少不得要拿你去見官了!來人,把人帶走!鋪子也封了!”
雲開月看圍上來的人,冷笑一聲:“誰敢?!真兇沒有找到,捕頭你不急著去找真兇,倒要拿無辜之人去見官!人死在我豆腐店門前就是我的責任,就要查封我的鋪子!他人也死在這條街上呢,捕頭大人你何不把這條街一併封了!縣官大人聽說,那時一定會褒獎你處事得宜。”
捕頭臉色變了變:“好個嘴刁的婦人!人從你這兒出來就死了,不是你的豆腐吃死人麼?!還敢強詞奪理!除非你能找出真兇,證明不是你的豆腐吃死人,否則衙門這趟今天你走定了。”
雲開月冷笑,如果不是吃豆腐吃死的,那麼死因必定是有跡可循!既然有跡可循,那麼她就不怕!
人羣中這時卻傳來一聲帶著輕蔑的笑,“不過是一個短見識的婦人,捕頭大人你只怕所託非人哪。這婦人一定是巧言狡辯,這樣的人應該早點抓起來纔對。”
雲開月循聲看過去,冷淡地說:“既不關你的事就閉上你的嘴!我知道你是想顯得你厲害,不如你來查怎麼樣?”
那人笑瞇瞇地不見絲毫著惱:“我若是查出來了,豈不是便宜你了?是龍某多言了,夫人不要怪罪。”
雲開月再白了他一眼,才忍著噁心上前去看倒在地上的屍體。
正要細細查看卻有人拉著她的一隻手,谷雲輕聲說:“月兒,我來。”
谷雲的身份那捕頭是知道的,此時見了這場景心裡有點發虛,討好的笑著上前:“王爺,這種微末小事還是小的來吧。”
谷雲嗯一聲:“你也知道這是小事,這樣的事豈能勞動本王的王妃出手查看!捕頭你是不想幹了是麼,不要緊,本王與縣老爺說一聲,多的是人想要頂你的位置。”
捕頭訕訕笑了兩聲,一把抓住身邊的仵作上前:“還不上前去查看?!”
灰頭髮的仵作趕緊上前,一邊查看一邊說:“屍體全身並無傷痕,屍身尚有餘溫,想必是死了不久的緣故。”又在臉上脖頸處細細查看:“這兒也不見有什麼傷痕,也並無中毒跡象。”
他又開始檢查死人的瞳孔:“此人乃是盲人,像是近期導致眼盲。”長嘆一聲:“至於怎麼死的,老朽實在不知,老朽無能。”
谷雲輕輕笑了一聲:“月兒,若是你來看,你能看出什麼?”
雲開月就把他當作一個標本,忍住了噁心鎮定自若地說:“從他衣著來看,這是個窮人。”
有人嗤笑一聲:“這誰看不出來?!”
谷雲微笑:“還有呢?”
雲開月再仔細地看:“他不久前吃過蔥,他身上有很濃的蔥的味道。”
那個姓龍的嘲諷地說:“就算是吃過蔥又如何?!小蔥拌豆腐,說不定正是在你店裡吃的!你盡說些沒用的。”
谷雲微微搖頭,笑得意味深長:“錯了,有用得很。月兒,你再看看。”
雲開月凝神細看,眼睛連他的頭髮絲都沒有放過:“身上有螞蟻,螞蟻越來越多!螞蟻……啊!他身上有蜂蜜!會不會是他眼睛看不見,所以吃蜂蜜的時候不小心把蜂蜜灑在身上了!”
谷雲點頭:“應當是如此!”
捕頭此刻耐不住好奇地上前:“王爺,王妃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可是……有什麼用啊?”
谷雲垂下眼瞼開始賣關子:“當然有用,還是有用得很。”
雲開月也忍不住好奇,拉他的袖子:“快說!到底有什麼用?”
谷雲輕笑:“放才本王看他的眼睛,根本不是剛死之人的眼睛,灰白無神,卻是眼盲。而凡是資深一些的大夫都知道,豆腐、蔥和蜂蜜一個時辰內同食會導致眼盲。恐怕這就是他爲什麼眼盲的原因了。”谷雲看向龍秋意,居然詭異地笑了笑。
龍秋意心神一緊,面上鎮定自若:“這也只能解釋他爲什麼眼盲,根本說明不了他爲什麼會死在王妃的豆腐店門前。”
捕頭也點頭,可又不敢得罪谷雲,強笑道:“是啊,這人爲什麼會死還不知道呢。”
谷雲微笑:“月兒,你再看看有什麼古怪!記住,哪怕是指甲裡的屑兒也不要放過。”
雲開月再次忍住噁心看了一遍,什麼沒看出來!她不服氣地再看了一遍,谷雲能看出來的東西自己也能看出來,哼!
從腳看起,雲開月並未看出不妥,直到他的頭髮:“他的頭髮很髒,黏黏的。是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