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絕峰,夜色森冷,更添三分寒意。
氣氛,也因爲這一聲話語而陡然緊張了起來!
緊張壓抑之中,神秘人沉默著,卻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壓抑,難受,但卻又無可奈何,無力抵擋。
這樣的感覺,他只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就是那天音一脈之主——慕靈韻。
慕靈韻給予人的感覺,好似一座深淵,深不可測,隱藏著未知的恐怖。
而寧淵此時帶來的壓力,甚至勝過了慕靈韻,這不是因爲他比慕靈韻強,而是因爲他毫不掩飾。
如果說慕靈韻是一處無盡深淵,那麼眼前的人,就是一座萬丈崇山!
深淵的恐怖,在於黑暗與未知,而山嶽的震撼,在於巍峨與偉岸。
兩種截然不同的姿態(tài),所帶來的是同樣沉重的壓迫感。
面對這樣的人,強勢不能,因爲那會激起更爲強烈的反應,軟弱更是不能,那會將自身徹底陷入被動之中。
所以他沉默了下來,但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冷漠的眼神更是不見半點波動,注視著寧淵,始終沒有打破眼下的沉默。
“蠻橫,狂妄,自私,鼠目寸光!”
“但是他的實力……!”
無疑,這短短片刻之間,寧淵給神秘人的印象差到了極點,但是他仍舊不得不正視一件事情。
寧淵很強。
強到了遠超他的想象。
這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也是讓他此刻陷入被動的原因。
話語權(quán),永遠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之上。
無論想要談論什麼,前提,都必須是擁有相應的實力。
你見過一個萬人之上的帝皇與街頭的乞丐商談江山大事麼?
現(xiàn)如今也是同樣的道理。
神武聖殿之所以想要招攬寧淵,原因只有一個,他的實力!
一人橫掃百位先天,轟殺先天神境周天雲(yún),這樣的強者,是如今神武聖殿迫切渴求的,更不要說他現(xiàn)在還年輕,未來有著巨大的可能。
將他招攬,神武聖殿的力量將會大增,在未來甚至能夠出現(xiàn)一位絕世強者。
而現(xiàn)在,他們更是需要這一股力量,因爲接下來他們將要迎來一場大戰(zhàn),一場可能關(guān)乎無數(shù)人命運,甚至於北域生死存亡的大戰(zhàn)!
所以他來了,希望寧淵能夠答應加入神武聖殿,一同抗衡三大聖地,甚至於神州與妖魔兩界。
在他看來,寧淵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因爲早已經(jīng)和三大聖地不死不休的他,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更不要說那武神傳承的謠言,已經(jīng)讓他引起了神州與妖魔兩界的注意。
三大聖地,中域神州,妖魔兩界,面對這樣的存在,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整個北域,只有神武聖殿有這個力量庇護他,還有他的家人,所以他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加入神武聖殿,這樣才能夠保住他和他的家人。
這是威脅麼?
不,僅僅只是忠告與警醒而已!
起碼神武聖殿是這麼認爲的。
只不過現(xiàn)在,無論是寧淵的態(tài)度還是實力,太過強橫,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所以這理所當然的事情,出現(xiàn)了意外。
這也就是神秘人沉默下來的原因,他心中正在衡量與思索著,要如此面對這樣的人。
就這般沉默了許久,那氣氛變得越是緊張的時候,神秘人發(fā)出了一聲輕嘆,說道:“方纔是我失言了,但這一番話絕非是危言聳聽,你始終北域的人,不管是否獲得了武神傳承,你的立場早已註定,他們不會放過你,你也別無選擇,我們帶著誠意而來,希望你能加入神武聖殿,爲這北域大義,爲這億萬人族,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哈……”寧淵一聲輕笑,迴應了這一番熱血沸騰的話語。
神秘人皺起了眉,注視著他,心中不明這一笑之中的意味。
他皺眉之時,又聽寧淵說道:“這話聽起來倒是不錯。”
“你這是什麼意思?”聽此,神秘人冷然一聲,眼神之中已是多出了三分怒意來。
因爲他感受到了寧淵這句話語之中的不屑,對於他那番話,還有這神武聖殿的不屑。
寧淵的傲慢與蠻橫,他可以接受,但卻容不得寧淵這般藐視神武聖殿!
面對神秘人怒意眼神,寧淵卻是神色不變,淡聲道:“你說爲這億萬人族,爲這北域大義,那麼我想要問問,這麼多年來你們又做了什麼,這神武聖殿在我看來,指的是那座廢墟,至於你們……。”
寧淵沒有繼續(xù)下去,但話中所指已是不言而喻。
這話,讓神秘人眼神一凝,徹底明白了寧淵的意思,但心中怒火也因此更是洶涌,冷聲喝道:“萬年以來,我神武聖殿爲這北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犧牲,如今方纔爭得了一線生機,你一人慾要獨善其身也就罷了,竟然妄自猜測,空口污衊我神武聖殿,真以爲有些許實力,就能橫行天下了麼!”
話語之間,一道冷厲劍光綻放,轟擊在地面之上,化作了一口冷光森寒的長劍,透著懾人的殺機。
“污衊?”感受這神秘人的殺意,寧淵神色仍是一片平靜,淡聲言道:“那麼且問一句,神武聖殿之外那一戰(zhàn),身負北域大義的你們在哪裡?”
這話,怒意洶洶的神秘人不由得一怔,隨後這殺意凌冽的眼神,竟然變得有些躲閃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迴應寧淵的問題。
見此,寧淵搖了搖頭,說道:“萬年以來,你們做了什麼我的確不清楚,但是神武聖殿之外那一戰(zhàn),我看到爲這北域出劍的只有一人,那個時候,身負北域大義的你們是在冷眼旁觀麼?”
聽此,神秘人的身軀微微一顫,隨後艱難爭辯道:“有的時候,爲了大局總要有人犧牲,當時那一戰(zhàn)已經(jīng)無可挽回,我們必須要保存力量迎接最後的一戰(zhàn),才能夠保住北域,九泉之下的劍聖前輩一定能夠理解,而有朝一日我們也會爲他報仇,一定!”
話語聲漸漸低了下去,但最終又重新振作了起來,那躲閃的眼神再一次化作了堅定。
“爲了大局?”聽此,寧淵搖了搖頭,言道:“只是這樣的藉口,就能夠掩住一切麼?”
“你……”此話一出,神秘人似被利劍洞穿了心,雖是震怒,卻道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因爲便是他自己,都無法相信那一番說辭。
神武聖殿,象徵著萬載之前的神武紀元,萬年蟄伏,只是隱忍,保存力量,默默的守護著北域,只要機會來臨,他們就會重現(xiàn)北域武道輝煌。
這是神武聖殿的宗旨與理念,也是他們爲之奮鬥的目標。
但是隨之在神武聖殿之中地位的提升,瞭解到了許多之後,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這神聖的理念,更像是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辭。
萬年之前神武紀終末那一場大戰(zhàn),真正修成了武魂的武道修者,都已經(jīng)爲了守護武神而戰(zhàn)死在了神武聖殿之中。
至於他們,只不過是懦弱的潰逃者,不要說神州與妖魔兩界,甚至連身爲背叛者的三大聖地都不把他們放在眼中。
神武聖殿的餘孽,就是這樣的稱呼,他們都未必配得上。
這也就是爲什麼,神武紀之後,他們之中沒有一人能夠修成武魂,甚至有許多人的武魂自我毀滅。
因爲他們的武道之魂,在他們潰逃的時候,早就和那些背叛者一樣消亡了。
所以這萬年以來,他們漸漸的隱入了黑暗之中,甚至於徹底銷聲匿跡,這說是蟄伏隱忍,還不如說是茍延殘喘。
他們的確和三大聖地開戰(zhàn)過,但那不是爲了守護什麼北域,只是單純的爲了活下去而已。
所謂的蟄伏隱忍,所謂的小我犧牲,顧全大局,只不過是一個藉口,一個掩飾自身懦弱與無能的藉口。
撕開那大義凜然的神聖外衣,就是一個鮮血淋漓的殘酷事實。
只不過神秘人不願意承認,因爲這神武聖殿的理念,是他們最後的遮羞布了,誰也不願意去面對這遮羞布之後的事實。
但是現(xiàn)在,這一塊遮羞布卻被扯開了。
這個時候,他終於有些明白了,爲什麼慕靈韻對神武聖殿一直都是那樣的態(tài)度。
因爲自始至終,對於他們慕靈韻只有不屑,或者說連不屑都算不上,因爲他們根本入不得慕靈韻的眼。
自欺欺人,纔是真正的可笑可悲!
心中思緒翻涌,不願承認,不願面對的,全都浮現(xiàn)在了腦海之中,神秘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探手收回了面前的長劍,望向?qū)帨Y,輕聲說道:“也許你說得不錯,但是如今這一戰(zhàn),關(guān)乎北域的生死存亡,你難道真的要置身事外?”
聽此,寧淵搖了搖頭,道:“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
這話讓神秘人強壓下的怒火再次涌現(xiàn),喝道:“這北域的存亡,億萬人的生死,也與你無關(guān)麼?”
寧淵望了他一眼,說道:“你沒有資格與我提這些。“
“你……”聽此,神秘人眼神一凝,片刻之後才堪堪壓下了心中的憤怒,話語無比失望的說道:“劍聖前輩,看錯人了!”
說罷,神秘人不再言語,轉(zhuǎn)身黑霧涌動,隨風而散。
見此,寧淵搖了搖頭,說道:“自欺欺人也就罷了,還自以爲是,看來八成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