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穿著樸素的衣衫,蹲坐在溪邊的巖石上,揮舞著手中的木槌認真的洗著衣服。
她捥起的袖口露出雪白的玉臂,皮膚由於長期浸泡在水裡皺巴巴的;劉海黏乎乎的貼在額頭上,凌亂的髮絲顯出來幾分憔悴。
雖然身後堆著數量衆多的待洗衣物,偏偏女子眼神堅毅,不躁不惱,舉止投足間帶著一股倔強的味道。
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嵐。
林禹想起前面幾個人看自己的異樣眼神,不由的恍然大悟。對方一定是見到自己和王嵐親密的模樣,知道雙方是很要好的朋友,纔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至於這陸志業,很可能上次在邪卒手底下吃了虧後,想要回來找麻煩。只是沒有遇到兩個正主,纔會把氣撒到了王嵐的身上。
自己在兇獸嶺裡修煉,邪卒也去監視獸墓的開啓時間,勢單力薄的王嵐根本不是陸志業他們的對手。
但是,這絕對不會是王嵐選擇屈服的理由。
作爲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林禹對於王嵐的性格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她雖然是一介女流之輩,但一心向往的是浩瀚沙場,志存高遠,秉性剛毅。別說是區區的陸志業,就算是歸雲宗的掌門、華月國的帝君親臨,也不能強迫她做出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
“其中一定另有隱情。”林禹瞇起了雙眼。
不論是因爲什麼,王嵐在大庭廣衆下受辱是不爭的事實,這是林禹絕不能容忍的事情。
“這麼多的衣服,什麼時候才能洗到自己這裡呀。”一個人的效率能有多高?不少等待的弟子忍不住牢騷道。
“是啊,說是免費幫洗衣服,可這樣排下去,估計連晚飯都得耽擱了。”有一名弟子揉了揉肚皮。
埋怨的聲音由一開始的三言兩語演變成了此起彼伏,陸志業見狀把兩手伸到胸前,向下輕輕的壓了兩下,笑著道:“大家都不要著急,實在有事的朋友大可以把衣服放在這裡,我一定監督她按順序洗的乾乾淨淨,到時再送還給你們。有我陸志業做擔保,諸位難道還不放心嗎?”
說著,他又把頭轉向了王嵐,埋怨道:“你聽到沒有,別人都等不及了,你少在那邊磨磨蹭蹭的,快給我洗。”
爲了給陸志業造勢,他們隊伍裡的一名弟子特地把旁邊晾曬好的衣服取了一件下來,抻開展示給大家:“好活不怕慢,你們也看到了,陸師兄給大家找的這個丫鬟是有多麼的稱職,把衣服洗的這麼幹淨,你們自己能做到嗎?”
衆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是大老粗,捫心自問的話真是不如王嵐洗的乾淨。
牢騷漸漸的平息下來,不少弟子把衣服摞下,交待了句便離開了。
“走啊走啊,咱們也把衣服放過去,前面這麼多人,還不知道得乾等到什麼時候呢。”見狀陳富貴拉起林禹的胳膊往前湊合,這一拉竟然沒有拽動。
他回頭一看,只見林禹的臉色鐵青,握起的拳頭肉皮摩擦發出澀響,太陽穴上更是爆出一根根的青筋。
“林……林禹,你……你怎麼了?”陳富貴小心翼翼的問。
“你有火摺子嗎?”林禹忽然開口,沒頭沒腦的話讓陳富貴愣了下,隨即從懷裡掏出一支火折交過去,“有啊,你有什麼用嗎?”
林禹沒有回答,而是從自己的盆裡取出一件衣物,用火折點燃。
衣物上有沒洗淨的血跡,火焰燒的並不旺,搖搖欲墜的。林禹單掌懸在衣服的上面,溫度極高的罡氣形成一陣細風,風助火勢,衣服瞬間變成一團火球。
當時林禹正擠在人羣裡面,異樣的舉動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旁邊人在躲避的同時,還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嫌惡的表情。
“快停下林禹,你這究竟是在做什……喂!”四周不善的眼光讓陳福貴如坐鍼氈,輕輕扯了扯林禹的衣袖勸阻。誰知道話剛剛說到一半,林禹忽然將手中劇烈燃燒的衣服拋了出去,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一下子落到待洗的衣服堆裡。
陳福貴一下驚的呆若木雞:“唉唷我靠,林禹這是受什麼刺激神經了?那邊放著的可是數十名弟子的衣服,這種八方樹敵引起公憤的行爲可是真正的找死哇!”
弟子們存放的衣服爲了區分都是分開擺放的,一團火焰扔進去起初只燒壞幾件衣服。不少弟子看到都紛紛跳出去救火,然而還沒靠近,一股罡風席捲開來,頓時火勢像瘟疫般瘋狂的蔓延,把岸邊十有七八的衣服被火蛇吞噬。
燃燒的火焰掀起了滾滾的熱浪,煙霧升騰起直衝天際。
當弟子們反應過來,激起溪流裡的水成功滅火後,那裡已經一片狼藉,但凡被火沾上的衣服被燒的完全損毀。
有人衝上來想尋找自己的衣服,但灰燼都攪和在一起哪裡分得清?他們一個個額頭青筋凸起,怒吼道:“是誰做的?”
“到底是誰幹的,有本事給老子出來!”
“快給我滾出來!”
這一場災難波及很多弟子,他們怒不可遏,瘋狂的搜尋著幕後真兇。
高處的陸志業也很驚訝,看這情況明顯是有人來搗亂,但自己做的這種施恩大衆的事情,誰會閒著沒事來攪局?
一直默默洗衣的王嵐擡起頭來,詫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不明白是誰在暗中幫助自己。
林禹動手的時候並沒有刻意隱藏,已有不少人發現他,主動的讓出了一個圈子。怒氣衝衝的視線一道又一道落到林禹身上,緊張的氣氛在不斷的發酵,幾乎到一觸即發的境地。
在看到林禹的剎那,王嵐的軀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眼中又驚又喜,短暫的震驚後竟冒出了淚光。
陸志業把頭偏向了這邊:“這個人,有些眼熟呀……”
“我們的衣服,是你燒的?”聲討的人羣把林禹圍的水泄不通,一個人站出來,冷漠的問道。
自己和林禹互不認識,他卻主動燒掉自己的衣服,這不是故意挑釁又是什麼?
連看對面一眼的興趣都欠奉,林禹揚起頭直視著陸志業,殺意不斷的跳動。
不屑一顧的態度
讓對面的弟子臉色大變,朝前跨出一步:“混帳,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林禹保持著沉默,弟子不由的怒火中燒,上來就要揪林禹的衣領,但在半路上就被陳福貴一把攔下。
“呵呵,這位師兄,您消消氣,我這位朋友不是有意的,只是不小心。這一切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呵呵!”陳福貴攔在兩個人的中間,拉扯了下林禹,低聲道,“喂,你是想死嗎,還不快道歉,衆怒難犯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陳福貴可知道對面這個傢伙修爲已經達到煉體境七重,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這件事你不用插手。”林禹低頭看看陳福貴,自己和他不過萍水相逢,他卻能在危機時刻挺身而出維護自己,這讓林禹對他產生很多的好感。
陳福貴沒想到林禹也是個任性的主兒,氣的都有股扇林禹兩耳光的衝動。
眼看勸林禹服軟是不可能的了,陳福貴只能自己朝旁邊賠著笑臉:“呵呵,我代朋友給大家賠禮道歉,希望各位大人有大量。我可以以我的聲譽擔保,他剛剛絕對不是故意的。”
“陳福貴,你當濫好人當上癮了是不是,真以爲他剛纔的話我沒有聽到嗎?”一把推開陳福貴,那名弟子伸手抓向林禹。
驀地,林禹轉頭,直視對方。漆黑的雙瞳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威脅意味,濃郁的殺氣直攝對方的心底。
那名弟子只感覺通體生寒,宛如完全墮落進黑暗裡面,強烈的恐懼吞噬了他的心智,林禹明明近在咫尺,手指卻連前進一釐一毫都做不到。
“鏜……”
耀眼的白光閃出,冰肌出鞘,強悍的劍氣直指陸志業所站的巖石。
“轟!”
巖石崩裂,措手不及的陸志業他們狼狽的四散跳開,有名弟子慌亂中甚至跳進了溪水裡面。
回過神來的陸志業一干人等氣憤的想找林禹算帳,澎湃的劍氣驟然降臨,像沉重的鎖鏈落到他們的身上。
對面,林禹劍尖指地,嘴裡冷冷的吐出一句話:“今天我只與陸志業算帳,無關人等,都給我……滾!”
這一次林禹是真真正正的生氣了,敵人針對他自己也就罷了,因此牽連到朋友是他不能容忍的事。
龍有逆麟,觸之必死!
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法保護,還有什麼資格稱爲一個男人!
霸道的話猶如驚天雷音狠狠的釘入在場每個人的耳朵,在某一個瞬間,他們甚至有種錯覺,站在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來自於煉獄深處的魔王。
“哈哈,真是有夠狂的,你以爲你是誰,敢這麼對我們說話?”開口的還是剛纔那名弟子,“你口口聲聲說與陸志業算帳,卻平白無故燒掉我們的衣服,這又是什麼道理。”
“天底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既然想享受好處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你明明知道陸志業的齷齪伎倆還一直在推波助瀾,小小的懲戒理所應當。”林禹看都沒看對方一眼,語氣冷的像冰塊,“我沒太大的耐性,不滾,就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