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邪凝視著瑯起的背影一會兒,搖了搖頭:“父親他,是不會允許別人攙扶的。”
話音落下,林禹的心頭一動,剛纔瑯起的舉動,無疑印證了瑯邪的說法。
半獸人到達命變,身體無時不刻不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在如此情況下,瑯起還堅持自行走路。
在進一步領略瑯起固執的同時,林禹也被他的行爲所感動。
三個人來到後院,在走廊石階裡不停穿梭,一直到達密林深處的一堵石牆前。
瑯起把手按到石牆上的一處凸起,圍繞著他的手掌,漾起一圈微弱的光芒。緊跟著,石牆震動,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隙,向兩邊展開,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
將軍府作爲千仞城的指揮中心,有各種各樣的密室稀鬆平常,林禹對此習以爲常。
隨著瑯起父子順著階梯一路向下,三個人來到一處密室。
密室裡面,擺放著一隻巨大的瓷甕,空氣裡充斥著濃郁的藥味。
見到三人來臨,一名在密室中忙碌的老者從工作中抽出身來,走到前面:“常百草參見瑯起將軍,瑯邪少將軍。”
“常百草?”林禹的眼神微微一凝。
常百草在華月國南疆成名已久,醫術高明不說,自身的境界也達到了凝罡境。只是不知道是何原因,於三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沒想到居然來了這千仞城。
瑯邪點點頭,認真打量了番密室裡的佈置,隨後問:“怎麼樣,都準備好了嗎?”
常百草雙手一拱:“隨時都可以開始煉命。”
聽到煉命的字眼,瑯邪的臉色凝重幾分,轉頭看向瑯起,試探他的意思。
“開始吧!”瑯起走到旁邊,開始一件一件的解除盔甲,一邊動作一邊對瑯邪說,“這裡不用你幫忙,你去上面,幫助彭副將他們吧。”
“可……”煉命事關瑯起的生死,瑯邪希望守在旁側。
“怎麼,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瑯起的語氣威嚴十足,沒有父子的情份,儼然是上級對下級說話。
“沒,沒有……”瑯邪終歸不敢再惹瑯起生氣,回頭叫上林禹,“走吧,我們一起出去,不要打擾常……”
一句話還沒說完,卻被瑯起打斷:“他留下,我有些話想對他說。”
話音一落,瑯邪和林禹對視一眼,眼神裡面滿是好奇和疑惑。
“瑯起和我今天不過是第一次見面,他能會什麼話對我說?”林禹皺著眉頭想道。
“父親,你是不是說錯了?”瑯邪納悶的問。
這時,瑯起已除掉全身的盔甲,只穿著貼身的單衣。他朝瑯邪搖了搖頭,伸出食指指向林禹:“我沒說錯,讓他留下罷!”
瑯邪深深的看了林禹一眼。
林禹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也一無所知。
瑯邪的視線在林禹和瑯起之間轉了好幾圈,最終下了決定,對瑯起說:“那……父親,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你可以用軍鈴通知我。”說完,他轉身又從來時的階梯走出去。
等瑯邪離開,林禹走上前想詢問瑯起,但被
瑯起提前發現他的意圖,手掌向下按了按:“莫急,今晚註定我會很忙,有的是時間和你聊。”
說完,瑯起對常百草道:“常先生,可以開始了。”
“將軍請移步。”常百草側著身子,朝後邊伸出手掌。
他手掌指尖所指的方向,是一隻巨大的椅子,在椅背、椅面、扶手上,連結著一根根中空的木管,木管盡頭通往密室中間擺放的那個巨甕。
根據常百草的指示,瑯起坐到了椅子上。
常百草在旁邊解釋說:“將軍,一會兒,我會挑破你全身上下的主血脈放血,然後把它們灌注到巨甕裡面。甕裡,是我早就調配好的藥液,可以淨化您血液裡的獸性。等過一段時間淨化完畢,我會用鍼灸引導血液重新輸送回去。”
“如果把瑯將軍體內的血液抽空,那他還能活嗎?”林禹詫異的問。
“沒有問題,常先生會用另一種特製的草藥,暫時代替血液,以供應身體的動力。”瑯起替常百草解答了這個問題,然後,他把頭轉向常百草說,“之前,常先生無數次用這種手段替我緩解命變的癥狀,這些只是最爲普通的基礎流程。但是,這次如果這麼簡單,也不會被叫做煉命了。常先生,這次到底有什麼兇險的地方,你大可直接了當的說。”
常百草歪著腦袋猶豫了會兒,道:“煉命,難就難在把獸璽裡蘊含的精華,全部融解到你的血液裡,注入你的體內,化解你的野蠻獸性。獸璽太過玄妙,再加上我畢竟只是一個人類,我費盡心思,也無法調動獸璽所有的力量。唯有瑯將軍你引起獸璽的感應,獲得獸璽的認可,才能煉命成功。這也是目前我所發現的,唯一的方法。”
瑯起神色堅毅,問道:“那怎麼樣才能引起獸璽的感應呢?”
“這……”常百草面露難色,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翻閱了無數的典籍,裡面只有隻言片語的記載,方法便是把自己的罡氣注入到獸璽裡面,然後等待結果。”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也許《獸王寶典》中會有更加具體的記載,只不過這《獸王寶典》早就塵封在歲月的塵埃裡,誰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
“《獸王寶典》?”聽到這句話,林禹的眼前一亮,道,“我知道它在哪裡!”
“哦?”瑯起和常百草同時扭過頭,“你怎麼會知道?”
“《獸王寶典》就存在獸墓裡的獸王宮裡,自獸墓被劃爲禁地以後,《獸王寶典》目前應該落入了歸雲宗的手裡。”林禹解釋說。
常百草狐疑的打量著林禹。
他一開始感覺林禹貌不驚人,沒想到他竟知道如此緊要的秘辛。
隨即,他花白的眉頭皺起,自言自語道:“即使知道也沒有什麼用,《獸王寶典》裡有具體記載只是我的推測,有沒有還是一件不確定的事情。另外,歸雲宗知道《獸王寶典》的重要性,自然會把它當作鎮派之寶一樣守護。即使是千仞城方面出面,他們也絕對不會把《獸王寶典》借給我們,哪怕看上一眼都沒機會。”
林禹思考了下。依歸雲宗的作風,常百草說的的確是事實不
假。
他猶豫了片刻,開口道:“給我一點時間,我有信心,把《獸王寶典》拿出來。”
一句話同時引起瑯起和常百草的刮目相看,剛纔才說歸雲宗守衛森嚴,接下來林禹就拍胸脯保證能拿出來,換誰誰都不相信。偏偏林禹一番話鄭重其事,擲地有聲,明顯不是開玩笑。
“你確定?”常百草小心翼翼的問。
林禹瞇起雙眼,點頭道:“我確定。”
“不必了。”這時,斜地裡突然傳出瑯起的聲音。
“瑯將軍,倘若林禹真能把《獸王寶典》拿回來,而裡面確實記載了感應獸璽的方法,那將大大提升煉命的成功率。即使拖延一兩個月,這場賭約也是值得的。”常百草焦急而緊張。
瑯起深呼吸一口氣,語氣裡透著不容質疑的味道:“煉命成功與否,不過匹夫一命而已,不必如此興師動衆。”
這份生死置之度外的態度讓林禹大爲欽佩,他拱手道:“瑯將軍,你是不是擔心我爲奪《獸王寶典》以身犯險?若是這樣,將軍大可不必操心。我有自知之明,不會魯莽行事,既然做出決定,首先要保證的就是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瑯起深深的看了一眼林禹,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心性倒是聰慧。
他朝林禹擺了擺手,道:“瑯邪把你當做朋友,我自然很信任你,但是,真的不必了。”
沒有給出任何解釋,瑯起把頭轉向常百草:“常先生,開始吧。”
常百草遺憾的看了林禹一眼,張了張嘴,終歸沒有再勸。
“是。”常百草打開醫箱,從裡面掏出一卷皮卷。打開皮卷,裡面是大大小小的銀針。
放血十分考驗手法的準確性,常百草沒有用罡氣,而是用手捏著銀針親手操作。
“瑯將軍,這次可能比以前的要疼痛數倍,你要不要用麻藥?”常百草手裡捏著一根銀針,問道。
“不必。”瑯起坐直身體。
常百草看著瑯起搖了搖頭,在他手臂上仔細尋找血管,用針尖猛的一挑。
頓時,殷紅的鮮血流出來,常百草手指一點,用罡氣引導著鮮血輸入木管裡面。
瑯起的眉頭微微一皺,愣是一聲都沒吭。
常百草繼續尋找下一處血管,在半獸人的全身上下,共需刺穿七七四十九處。每一處都連結著最爲敏感的痛覺神經,簡直是一種殘酷的煎熬。
在刺到一半的時候,常百草於心不忍,捏住銀針的手指輕輕顫抖,已經滿頭大汗。
反觀瑯起,除了臉色失血變的蒼白一些外,沒有其他任何的反應。
把這一幕看在眼裡,林禹對瑯起愈發的敬佩,當真是一條鐵血硬漢。
放血的過程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這時,一直微閉著雙眼的瑯起忽然睜開眼睛,看向林禹:“你過來一下。”
“嗯?”林禹心泛狐疑,還是依言湊到跟前,“瑯將軍有何吩咐?”
“其實我留你下來,是真的有事跟你說。”瑯起的語氣很平靜,“在數個月之前,你的父親林靖,曾經路過千仞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