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聽完,沉默了很久,其實他在一開始的時候,的確猜出了這是宗主大人的警告方式,但宗主對曹東的偏愛,對曹南的冷漠,以及曹南最後的決定,這些都讓蘇遠感到始料未及。
“真的決定了?放棄鬥爭,離開無上宗?”蘇遠問道。
曹南點頭,面無表情地道:“現在的無上宗,終究還是我父親的天下,他不讓你我參與這場鬥爭,那我們就絕無獲勝的可能,再在這裡待下去,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蘇遠問道:“無怨無悔?”
曹南苦笑,道:“怎麼可能無怨無悔?但人生在世,又哪能事事如意?面對這種無力改變的事情,也就只能選擇迴避了吧。”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以蘇遠的性格,肯定會勸別人不要逃避,要直面困難,勇於抗爭……這類的話。
但面對無上宗這種巨頭仙宗,屹立於九天仙界上千年歲月的龐然大物,就連他自己,都不會狂妄到想要與其鬥爭,也就更不會那樣去勸導曹南了。
更何況曹南需要面對的,是自己的父親和哥哥,這期間的複雜情感,是旁人所難以理解的。
宗主大人可以爲了實踐某些武道理念,做到冷血無情的地步,曹東也可以。但蘇遠看得出來,曹南不行,他終究還是一個善良的人。
蘇遠想了又想,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可奉勸的了,於是便道:“只要你能想得開,不管是什麼決定,我都支持。”
曹南看著蘇遠,認真地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蘇遠搖頭,道:“你都能放得下,我又還有什麼可失望的?”
曹南道:“那你今後,打算怎麼去對付曹東?”
這一問,便問到了蘇遠的內心裡去。
他原本想著把曹南扶持上去,憑藉小少爺的名義,可以在門宗內拉攏幫手,以此對抗曹東。可沒想到,宗主大人的一次“警告”,就將這一切都給斷送掉了。
曹南走後,蘇遠在無上宗的情況,又回到了剛入門不久時那樣,毫無勢力,唯一的變化,就是多了一羣信任自己的凌風門弟子。
可僅憑一個小小的凌風門,又怎麼去對抗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宗主?何況還有一個宗主大人在上面庇護著他?
蘇遠無奈地笑了起來,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今後該怎樣去對抗他。”
曹南道:“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你剛入門,父親他們都是很看重於你,所以曹東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你如何。
但現在,就連我父親都對你感到忌憚了,等曹東三個月面壁思過結束後,你的處境,將會比任何時候都要兇險。”
蘇遠吃力地扯出一絲笑容,道:“是啊,壓力巨大啊。不過這不還有三個月時間嗎?到時候再說吧。”
曹南道:“以後若是真的無計可施的時候,可以嘗試去找我師傅,看在我的情分上,他應該會對你伸出援手的。”
蘇遠點了點頭,卻不想再談論這件事了,轉而問道:“那你準備去哪裡?什麼時候走?”
“去哪裡還沒想好,先四處闖蕩一下再說吧。至於什麼時候走……後天我師傅就要出關了,和他親口道別之後,我便離開。”
曹南和蘇遠一直聊到夜裡,纔回到了自己所住的仙域中去,在整個閒聊的過程中,他的臉色都是陰鬱無比的。
蘇遠知道曹南的心情肯定很糟糕,但其實他自己所要面臨的困難,要解決起來並不輕鬆。
他對曹南說還有三個月時間,那其實只是安慰之言罷了,實際的情況是,在這三個月時間裡,他什麼都做不了。
因爲宗主大人對蘇遠所發出的警告,是整個門宗上下皆知的,稍有頭腦的掌權者,都能明白宗主的意思。
在這種情況下,誰若是敢去和蘇遠站在同一陣營,那就代表著無視宗主大人的警告,如果還想繼續在無上宗待下去的話,相信沒有人敢去觸犯宗主大人的這一道逆鱗。
所以在這期間,蘇遠幾乎不可能得到任何勢力的幫助,反而還會被刻意排擠,然後,就只能等著曹東“刑滿歸來”,對他施行全面報復了。
蘇遠再狂妄,也不會帶著凌風門的這些弟子,去對抗整個無上宗的威壓,他就算不爲自己的性命著想,也還是要爲那些弟子著想的。
蘇遠坐在書房內,看著窗外的朗月夜空,思索了很久,卻不得其解,最後只好苦笑道:“看來,這無上宗是沒法待下去的了。”
言罷,他便拿出了鯉魚組織的黑曜石令牌,開始向陳慶首領發出傳訊的元力請求。
過了大半夜後,黑曜石令牌才重新發出元力波動。
蘇遠激活令牌,道:“我說首領大人,這大半夜的……你不會剛去偷雞摸狗回來吧。”
陳慶道:“少廢話,有屁快放。”
“關於無上宗這裡的東皇鍾碎片一事,可有進展?”
陳慶道:“在你離開無上宗,去參與聯軍行動的時候,我們那幾個潛伏在宗內的成員,已經找機會挖過了。”
蘇遠心頭一動,連忙問道:“結果如何?”
陳慶道:“也不知道他們具體挖了有多深,總之三個人挖了整整一晚上,結果卻是毫無所獲。”
蘇遠眉頭緊皺了起來,大惑不解地道:“這……這怎麼可能?”
“我說是不是你判斷錯誤了啊?東皇鐘的碎片,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地底下?”
蘇遠語氣堅定地道:“絕不會錯。除了那天晚上之外,我平日裡路過那廣場的時候,都會靠近過去確認一下,看那股氣息還在不在。”
“那就奇了怪了,難道要把整片仙域劈開,才能找到東皇鍾碎片?”
蘇遠道:“再這樣找下去,估計也是很難找出給結果來的了,我看我還是儘快找個可靠的人問問才行。”
“既然有可靠的人,那就快去問啊,耽誤了這麼多時間,很好玩?”
蘇遠朝著令牌翻了白眼,道:“他老人家在閉關,我怎麼問?不過他後天就要出關了,我會盡快把這件事辦妥的。”
陳慶尷尬地輕咳了兩聲,道:“關於你在荒古仙域勇斬異獸首領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表現得很不錯,組織內的人都對你很是讚賞。你現在是越來越強了,總算是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蘇遠道:“可惜,並沒有查到任何關於異界的事情,只知道那異獸首領對九天仙界有很大的企圖,而且可能還會東山再起……”
陳慶直接打斷他,道:“以我們鯉魚組織強大的情報能力,這些事情,我也都知道了,你不必贅述。話說你今晚找我,到底是想幹嘛?如果沒有正事的話,我可懶得搭理你。”
蘇遠道:“當然有,而且還是至關重要的大事。”
翌日,無上宗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可暗地裡的議論,卻早已經是沸沸揚揚了。
關於宗主的警告,以及曹南離開門宗的決定,也已是全宗皆知的事實。
唯一讓無上宗上下都感到好奇的是,蘇遠將會如何抉擇?
但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是,蘇遠這一天只是和往常一樣,一邊自我修煉,一邊教導凌風門的弟子,像是和那件事毫無關係一般,低調得有些反常。
就連凌風門弟子,都對此感到很是意外,可當他們嘗試去詢問蘇遠的時候,卻也還是得不到任何的解釋。
難道蘇遠就這樣放棄了?以後都會這樣繼續低調下去、沉默下去?可這一點都不像他的處事風格啊。所有人都在猜測紛紛,但蘇遠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動靜來。
又一天後,蘇遠終於離開了凌風門,但只是去找曹南而已,估計是爲了和他道別吧。雖然兩人的奪權大計胎死腹中,可終究也還是有情誼在了,去送別一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蘇遠找到了曹南,問道:“大長老還沒出關?”
曹南搖頭,道:“估計還要半個多時辰。”
蘇遠想了下,道:“那時間差不多。等會大長老出關後,如果我不在這裡的話,麻煩你幫我問他一些事情。”
曹南不解地問道:“什麼事情?”
“關於……東皇鐘的事情,比如來歷和它現在所在的位置之類的,問得越詳細越好。”
以前蘇遠和曹南相交甚淺,當然不可能讓他代替自己去詢問。
現在兩人的關係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蘇遠也就沒有顧及那麼多了,反正今天過後,曹南就不再是無上宗的人,就算知道蘇遠是有預謀才加入無上宗的,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曹南沒有去深問蘇遠爲什麼要了解這個,只是爽快地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可你爲什麼不親自問呢?那樣不是能瞭解得更爲全面一些?”
蘇遠神秘地笑了一下,道:“因爲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曹南總覺得今天蘇遠有些怪怪的,再一次問道:“什麼事?”
“爲你準備一份送別的大禮。”
曹南眉頭緊皺,剛想開口再詢問兩句,就見蘇遠已經擺動著手臂,飛奔著離開了。
沒過多久,蘇遠就出現在了無上宗的大牢之前,而他想要送給曹南的離別大禮,便在這牢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