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是一間廢棄的會議室，但在董司慧眼裡，這裡是從未被廢棄的回憶。

這一點，當然也適用於張平遠。

“表哥，你願意讓曉慧陪在你身邊一輩子嗎？”

“當然，曉慧一直是我最喜歡的女孩子啊……”

小時候的童言無忌，如今卻成了兩人最美好的追憶。然而，再美好的追憶，也終成追憶。

“幹活兒吧，表哥，”收回不切實際的想象，董司慧恢復了冷靜。

張平遠受父親的指令，協助董司慧完成考驗----畢竟在張晦明心裡，董司慧終究是他的乾女兒，嘴上說不放水，實際當然是不可能的。況且，就算他不命令，知子莫若父，張平遠能幹出什麼事自己這個當父親的也是能知曉一二的。

此時的張平遠略有些驚訝和癡迷地看著董司慧。父親說的沒錯，這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曉慧了----沒有了任何的陽光與天真，眼神中無時無刻不在散露著寒氣，飛速掃過自己遞過去的一份份文件。瘦削的雙手時而快速翻過紙張，時而在白紙上奮筆疾書。陷入沉思時，右側較好的容顏彷彿迷離在冰雪中，左側那道貫徹全臉的傷痕於劉海之中時隱時現。眼前的曉慧，已經是一個知性睿智的婷婷少女，只是她已沒有了少女獨有的天真爛漫，剩下的，只有令人生寒的威壓。

真的是，張平遠心中不禁暗暗道，一條隱藏自己的青龍。

恐怕只有當面對她在乎的事時，這條龍纔會抖擻自己的鱗片吧。

“表哥，你看。”好些時候過去了，董司慧捧著那些資料走到猶然癡醉的張平遠面前，將他拉回了現實。

“怎麼了，出問題了嗎？”剛從自己內心世界脫離出來的張平遠有些吃驚。

“嗯，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確認一件重要的事。”

“這計劃有什麼偏差嗎？”

“我看了下這份新制定的下一年計劃書，和去年計劃書對比，確實改了很多。我對改變的內容一一推導了一下，不能說全部都比去年的計劃好，但總體效果執行起來應該不比去年差。”

“我也認爲如此，所以對於這份計劃書，我並沒有什麼好的修改意見。”張平遠無奈道。

“但是，我後來想了下，問題就出現在這裡。”

“哦？”張平遠有些疑惑。

“放假前我曾經幫室友改了一個程序設計。雖然我沒有揭穿她，但我一眼就看出來，她故意把那個可以簡單解決的程序寫得太過複雜，爲的就是在其中幾行插入自己的監視程序。她只是想親眼看看自己的勞動成果能發揮什麼作用----不過其他人未必如此單純。”

“很明顯能做簡單的事，若是做的複雜，不是能力不足，就是別有用心。我看了下公司過去一年的業績，說實話，總體還是很不錯的，我相信張叔也是這麼認爲的。作爲計劃的制定者，若是能力不足，完全可以不用如此費心再做一份幾乎完全不同的計劃書，照搬下去年的就行。況且，張叔應該不會招進能力如此低下的職工，更別談讓他做這麼重要的事了。”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現在，後一種可能性顯然更大些。這麼多效果基本相平的變化只是爲了掩護計劃制定者真實的私心。而抱著這種想法，這份計劃書的漏洞也就不難看出來了----‘因今年變化較多，爲確保計劃穩定執行，達到預期效果，故計劃制定者將在部分計劃節點檢查計劃執行情況，屆時希望各部門配合。’”

“事關公司的未來，表哥，就算這不是任務，我也不可能坐視不管，”董司慧的臉色瞬間冷如冰霜，

“所以，我要確認一件事，這份計劃書是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