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會怎麼也沒有想到，再一次在深夜，提著心等一個人的短信等的是一個男人的短信。
短信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近半個小時，手機屏幕上仍然死死地沒有動靜，只有電子鐘一分一分地跳過。他的心情很矛盾，很想有短信回過來，但是又怕有短信回過來——當初和初戀告白時的心情也不過這樣子吧？
矛盾的等待最爲煎熬，他腦海中不斷模擬著各種可能xing，他不回短信怎麼辦？不願意見面怎麼辦？……等等諸如此類的，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並且不停地思考接下來的方案，
就這樣又等了半個小時，就在他撐不住，快要迷迷糊糊睡著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中心一個閃爍的信封提示他有了迴音。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抓起手機，深深吸口氣，摁下了查看。
“你要死，我有什麼不願意的？放心，我會去找你的……乖乖地享受著最後的美好時光，到時候，我會讓你知道什麼纔是地獄！”
這什麼意思？凌會皺起眉頭，這麼模棱兩可的回答，究竟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他可不知道現(xiàn)在邱英俊被關(guān)了緊閉沒辦法出去，只當是對方在故弄玄虛。
“從他的話分析，貌似他沒有想要和我立即見面的意思啊？”凌會摸摸下巴道，“這可不行，這樣交不了差的。”
他皺眉快速地摁動鍵盤，打完之後再默讀一遍，確認無誤之後發(fā)了出去。
不過凌會並沒有如願地等到回信，他不知道幾點鐘睡著的，第二天被鬧鐘叫醒時，腦子裡像灌了鉛水一樣沉重。將身上皺成一團的衣服換掉後，他還是習慣性地去喊程小潔一起上班。
可到了程小潔的房間一看，苦澀的笑容就浮上了臉。偌大的一個房間，已經(jīng)被清理地乾乾淨淨，除了大件之外，什麼亂七八糟的小東西化妝品通通都不見了。“她還真是……說走就走啊。”無奈地自語了句，他強忍掩住心中的空洞，離開了家門。
公司裡面依然繁忙，離競賽只剩下三天時間，各個部門都開始卯足了勁衝起來了。三部和四部的業(yè)績自從拉平了之後，就少有動彈的意思。三部的幾個老人將他們手上的客戶都爆發(fā)完了，只能再細水長流地經(jīng)營其他客戶，進來的單子都是不溫不火的小單。
而四部就不用講了，幾張大單開張之後，手中更沒有幾個客戶，偶爾妙妙會籤一些散碎的單子，其他的就沒什麼了。
總體來說，兩個部門現(xiàn)在是打了個平手，若是換成其他部門半個月有這樣的業(yè)績那比賽結(jié)果已經(jīng)不重要了，公司也不會追究部門主管的責任，可三部和四部在動員會上的豪言壯語讓兩個部門都死死地要爭這口氣。
三部誇下的十倍海口已經(jīng)不可能實現(xiàn)了，但是他們至少要贏，否則張智成的面子徹底掉進糞坑出不來了。而昨天被凌會打擊之後，鄭向前今天沒有來公司報道，凌會到公司時，就聽到張智成衝著話筒發(fā)飆：“人不來，電話關(guān)機，不要來就不用來，老子還稀罕你？”斜眼瞟到凌會後，哼了一聲將門重重摔上。
凌會摸摸鼻子，難道我們太過分了？不會弄得他連班也不上了吧？
不過現(xiàn)在不是他操心鄭向前有沒有自信心破滅的時候了，他更擔心的是晚上，他能不能見到邱英俊這條瘋狗。他給王成發(fā)了條短信報告了情況，王成也沒有迴音。一整天時間，他都無法集中注意力到工作上來，惹得周涼都有些不高興了。
與此同時，幹江分局的局長辦公室中，武偉氣
沖沖地衝了進來，正要發(fā)作，鄭林山指了下門，他才忍住火氣將門關(guān)好，反身到了桌前，雙手往上一按，壓著聲音道：“頭，這活沒法幹了！”他的聲音微微發(fā)顫，聽得出來用了大部分力氣去壓制住情緒。
鄭林山示意他到沙發(fā)上坐下，抽了兩根菸出來遞了過去，幫他點好煙才坐在他身邊道：“我說過，碰到什麼事都不能急，急了什麼事都辦不好，凡事不管多糟糕，總有方法可以解決的麼。”
武偉狠狠抽了半個煙才平復(fù)下情緒，道：“商英灼太陰了，今天一大早竟然將大隊裡我們的人全部指派出去了，差點連我都給下任務(wù)了，幸好我反應(yīng)快，推說手上還有事情，不然……真他媽的陰。”
鄭林山的臉在煙霧繚繞中若隱若現(xiàn)，吐了口氣道：“意料之中的事啊。要是商局到現(xiàn)在還有一點知覺，那他活該倒黴了。在這個位置上呆了快七八年了，有些本事早該練出來了。不過這一招釜底抽薪確實麻煩的很。”
“那怎麼辦？人手不夠萬一到時候讓邱……那小子趁亂逃脫了，就沒有第二次抓他的機會了。”武偉詢問道。
“現(xiàn)在我們能用的人有多少？”
“帶上我不到五個。”
鄭林山將菸頭往菸灰缸中一cha，狠狠地轉(zhuǎn)滅它：“五個也要上，這次不是姓商的死，就是我亡，不然我調(diào)到這邊來有什麼作用？”
正在這時，王成敲門進來，他有些緊張，手中還拿著手機，看到武偉也在，打了聲招呼就對鄭林山道：“鄭局，凌會發(fā)短信來說，他約的是晚上九點，蘆葦亭的橋下。”
“約好了？”鄭林山挑眉道，總算還是有好消息的。
“也不算約好了。”王成有些吞吞吐吐道，“目標沒有回信，但是凌會把前一條目標發(fā)來的回信也發(fā)過來了，我判斷不下來。”將手機遞了過去，他在一旁束手而立。
鄭林山看了看，把手機遞給了武偉，等了會道：“武偉，你怎麼看？”
武偉皺眉道：“根據(jù)我對目標的瞭解，他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凌會發(fā)的挑釁信息，換成是別人還會想想期間的蹊蹺，但是他……哼，肯定咽不下這口氣的。”
“那你是說他晚上會赴約嘍？”
武偉卻搖搖頭：“從他的回信看，他很想收拾凌會，但是一時半會脫不了身，纔會發(fā)了狠話就沒有下文了，晚上他不一定會出現(xiàn)。”
鄭林山聞言仰頭靠在沙發(fā)靠背上，閉上了眼睛，其他兩人閉上了嘴，他們知道這是鄭林山在做決定時的慣有姿勢。
幾分鐘後，鄭林山猛得一拍桌子：“這樣子，晚上行動按計劃執(zhí)行，如果目標出現(xiàn)，即便只有三四個人，我們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捉住目標；如果沒有出現(xiàn)，我們也省的勞師動衆(zhòng)，到時候我們要想其他辦法才行。”
武偉和王成相視一眼，一起點點頭。
下午六點鐘，凌會拖著疲累的身軀走出了公司，程小潔回家了，樑震今天一天不在公司，他也只能一個人去買兩個包子當晚飯了。好在他剛走了一半，王成的車子就停到他旁邊。
帶著他去小飯館搓了一頓，凌會滿臉感激道：“大哥，還好你來，不然晚上我又得啃包子了。”
王成擺擺手：“應(yīng)該的，晚上有任務(wù)總不能讓你空著肚子去吧？”
凌會呵呵一笑，將小碗中湯水一氣喝完，問道：“大哥那邊都佈置好了？我就怕沒把邱英俊給激出來，到時候咱們就竹籃打水一場空，都白忙活了。
”
王成也笑了，笑得有些尷尬，加上他才四個人，有什麼好佈置的，原來準備動一些重型點的武器，可問題是，貌似四個人中沒有人能用的好，乾脆就免了。他暗自嘀咕了句：“要是不來纔好呢。”看到凌會狐疑的目光，忙笑道：“沒事，有我們在，你放心，肯定馬到成功。”
等凌會酒足飯飽，兩人駕車來到了蘆葦亭大橋的路旁。
蘆葦亭地如其名，在這條不寬的不知名的江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蘆葦，大橋下面更是如此，晚風吹過，便有沙沙的聲響。這裡也是幹江區(qū)開發(fā)的幾年當中唯一的盲點了，四周罕有人跡，大橋是高速公路的一部分，來往的車輛不會停下來看橋下的景色。
若是放在平時，凌會絕對不會來這個地方的，據(jù)說幹江區(qū)剛開始成立開發(fā)區(qū)的那幾年，這邊就是兇殺案的高發(fā)地點，近幾年治安狀況雖然好轉(zhuǎn)了，但還會時不時地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比如在哪裡發(fā)現(xiàn)了一具浮屍啊，哪裡有出土了一些人體組件之類的。
如今凌會也只能挑在這裡了，如果要動手抓人，只有這裡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他也不會擔心會出什麼狀況，有警察跟著有什麼好怕的？
“我們的人在那邊埋伏好了。”王成指著五十米遠處的蘆葦從，“還有這邊，這邊……”他連指了幾處，“放心，只要目標一出現(xiàn)，我們會第一時間逮住他的。”
凌會記住了幾個埋伏的地點，一共四個，恰好將大橋下的小塊平地包圍了起來，無論邱英俊從哪個方向跑都會有人堵住。他點點頭，下車到空地上站好。他遠遠地查看了埋伏的地點，讚歎道：“不愧是專業(yè)人士，這麼多人躲著竟然一點聲響都沒有。”他不知道，晚上陪他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幾十號人，而只有四個。
“八點半。”等了一會，他看了看時間，縮縮脖子道：“好冷啊。”秋夜的江風不是他單薄的西裝能夠擋住的，一陣陣像水浪一樣拍來，讓他不禁躲到了大橋水泥墩邊上，點了根菸，熬著剩下的時間。
時間一秒秒地跳動，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蘆葦交錯的聲音，機械而枯燥，偶爾橋上呼嘯而過的車聲才能告訴凌會他還在人世，不是在地獄的某個角落。
“希望明天頭版頭條不要出現(xiàn)諸如蘆葦亭大橋下驚現(xiàn)某男子屍體之類的報道。”突然不知從哪冒出這個念頭，他掏出手機編了條短信發(fā)給了程小潔：“萬一我木有回去，記得到蘆葦亭大橋那給我收屍喲……不然我會去找你的……”哼，嚇死你！程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
發(fā)完短信，他無奈地又一次陷入到一個人的寂靜中，時間很慢，終於晃晃悠悠到了九點。他站了起來，四周空蕩蕩，並沒有人出現(xiàn)。“看來他不會來了。”凌會邊嘀咕邊取出電話打給王成，希望得到下一步指示。
就在電話剛出現(xiàn)長音時，引擎的轟鳴聲遠遠響起，不一會，兩道強烈的燈光從拐角處射出，轉(zhuǎn)到了凌會的臉上，凌會下意識地瞇上了眼睛，就聽到車子停下的剎車聲。
“來了！”凌會的神經(jīng)一下子繃緊，努力地適應(yīng)燈光的直射，就在這時，他聽到了：
“砰！”
他的心臟劇烈抖動了一下：槍聲！
他迷糊糊地看到一個人影出現(xiàn)，走到了車前，手中握的手槍在悠悠地冒著煙，身上衣服有些破損，上面濺滿了新鮮的血跡。
“嘿嘿嘿。”人影發(fā)出了毛骨悚然的笑聲，細小的眼睛像地獄中的惡鬼一般，瞄向了凌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