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的確是一個有能力的人,雖然他比杜遠他們早不了幾天到了向陽坡,但是他對向陽坡的地形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哪裡適合築壩,哪裡適合耕種,哪裡適合防禦,他都爲杜遠他們詳細解說。
李若冰和李娟聽得頻頻點頭,對孟浩然讚不絕口。
杜遠和卓非凡對孟浩然的評價卻是:農耕文明中的一個較有能力的官員而已。
杜遠和卓非凡都是兩世爲人,對於馬上要接手管理的一個城鎮的要求絕不會僅僅限於耕種而已。大力發展工業和商業纔是他們的追求。所以他們只是嗯嗯啊啊地隨口應答幾句。
孟浩然不高興了,讀書人的自尊心一般比別的人要強烈得多,他儘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一點,問道:“杜俠士和卓俠士是不是對在下的安排不太滿意,不妨把你們的想法也說一說,讓大家探討一番。”
杜遠對卓非凡眨眨眼睛,意思是:喲嗬,這刺頭想乍刺哪,兄弟你處理一下吧。
卓非凡微微一笑,回了個會心的眼神。意思是:老杜這你還看不出來呀,這傢伙想篡奪領導權哪,他的意思是要我們爲他打工呢。
低頭思量一會卓非凡還是開了口:“我覺得現在討論如何建設向陽坡還太早了些,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人心不齊。這一路上我看了看,所有的村民都爲乃顏部明年春天可能進犯的事情惶恐不安。大家似乎都沒有跟匈奴人拼死一戰的決心,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準備動手搬家了。一旦有人帶頭搬家,那麼就會形成恐慌潮。到時候向陽坡連人都剩不了幾個,建設得再好也沒有什麼用了。”
孟浩然這時就露怯了,顯出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對處理公衆事務的無能。吱吱呀呀了半天才道:“不如我們給他們講講道理……”話還沒說完,孟浩然也知道這個建議極臭,這年頭六年制義務教育早都普及了,人一有點文化便不那麼好騙了。現在的老百姓可不是你一兩句大道理便可以哄得他死心踏地地爲你賣命的。再加上在場的幾位都是外來戶,說出來的話村民們會相信幾分就更是大問題了。
孟浩然只好把求助的眼光轉向了杜遠,沒料到杜遠這傢伙也是個反骨仔,早盯住了領導人的位置,當下摸摸光禿禿的下巴,呲著牙花子做出很爲難的樣子來:“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錢。向陽坡連個村莊都算不上,只能說是一個居民聚集地而已。各項基礎設施都十分的差勁,若是要把向陽坡建設好,所需的資金可不小啊。”
孟浩然就算是再遲鈍,可也畢竟是個混過官場的人,終於從這兩個傢伙的話裡聽出點意思來了。左思右想了半天發現自己確實沒辦法解決這兩個大麻煩,很光棍地決定認輸。
孟浩然對二人長揖到地,說道:“孟某材疏學淺,建設向陽坡的事實在非我所長,只能爲二位俠士打打下手。還請二位想想辦法,幫幫向陽坡的百姓們。”
杜遠明明心中得意,卻偏偏擺出遲疑的神色來:“這個不太好吧……畢竟孟先生……”
孟浩然心中暗罵:咱都已經認輸禪位了,你這傢伙怎麼還不知足,非要擺出這副姿態來,給誰看哪。
腹誹歸腹誹,但孟浩然建設向陽坡的想法倒也確實是出自公心,他也希望向陽坡百姓再不受匈奴人的欺凌。所以他只好捏著鼻子嚥下這口惡氣,哈哈一笑,很誠懇地說道:“能者多勞嘛,杜俠士和卓俠士年輕有爲,必能帶著向陽坡百姓驅逐匈奴安居樂業,我這把老骨頭怎麼能爲一已之私而擋路呢。”
杜遠眉花眼笑地很親熱地摟著孟浩然的肩膀:“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就別杜俠士、孟先生的叫來叫去。那多見外呀。以後你就叫我杜遠,叫卓非凡小卓,咱們就叫你老孟。既然老孟你開了口,咱們也不是什麼虛僞的人。也就不玩什麼三辭而不受的把戲了。這向陽坡有我杜遠在,匈奴人一隻腳也別想踏進向陽坡一步。”
孟浩然對杜遠的臉皮厚度已有一個大概的瞭解,知道再諷刺他兩句人家也不會當回事,只得苦笑一聲,問道:“成,咱們以後便不要客套了,不過剛纔的兩個大難題,不知你們有什麼解決辦法?”
“其實要很簡單啊。”杜遠的笑容看起來非常的陰險:“只要你放出風聲說明年乃顏部再次殺來的時候,見一個漢人便殺一個漢人,讓那些村民們覺得無處可逃,他們便只得留下拼死一搏。最好再告訴他們說,咱們這位卓俠士是東廠大檔頭陸雨軒陸公公的親叔叔,東疆官吏和東廠都得給他幾分薄面,到了形勢危急的時候,邊衛軍和東廠番子再加上錦衣衛、河朔軍等等精銳部隊都會派人來支援咱們。這樣一來,不但向陽坡的百姓人心安定,便是周圍幾個村落的人,爲求自保也會紛紛遷至向陽坡落戶。咱們的人手問題不就解決了。”
孟浩然這老實人聽了杜遠的計劃不禁目瞪口呆,腦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不是騙人麼?”
“這怎麼叫騙人呢?”杜遠搖搖手指,滿面笑容地糾正孟浩然:“這叫善意的謊言。咱們也是爲了村民們好嘛。”
卓非凡見孟浩然的眉頭一下皺緊,一下又鬆開。知道他心中正在天人交戰,而且戰鬥得還很激烈。便掏出一疊銀票在孟浩然眼前一晃,道:“至於銀子的問題老孟你也不要擔心,咱們兄弟多少還有一點積蓄。可以先拿出來應付一下前期的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