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兩和周求乘沒有元神,但是其精氣神中寄託著自己的信念、大道,雖然不是元神,但卻能夠凝聚而不散。
人的言語交流並不是最高級的交流方式,許多真實的情緒、意志並不能通過語言完全表達出來,唯有思維的直接碰撞,直接信息交換,才能真正的、迅速的表達出自己的意志。
伴隨二人思維的碰撞,二人的思維幻化成兩種顏色的氣體,陳三兩的神魂化作了赤紅色,好似是一團烈火,有侵襲天下的霸道,也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生機。
王道與霸道兼?zhèn)洌?
而周求乘呢?
周求乘的大道呈現(xiàn)乳白色,人心無私浩浩蕩蕩,乃是純粹的浩然正氣。
“若說周求乘心中無私……他心中還是有愧的,畢竟當初其算計姜楠,利用姜楠將自家兒子周振趕下山去,這或許是周求乘最大的破綻。”張諶心中閃爍著念頭,不由得替周求乘升起一股擔憂。
而且從之前的言語交鋒來看,周求乘不如陳三兩遠矣。
思維碰撞的速度很快,還不等張諶念頭轉換完畢,二人剎那間不知交換了多少信息流,三十個呼吸後兩團氣流忽然各自分開,返回了自家身軀內。
然後陳三兩睜開眼,面色紅潤有光澤的站在那裡,而其對面的周求乘雙目緊閉,周身大汗淋漓,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好一個人心有私,可惜你還是敗了!”陳三兩聲音亦如之前,沒有嗔恨、沒有取勝後的洋洋得意,有的只是心如止水的大道。
“你也只是壓了我一籌而已,何談我敗了?”周求乘睜開眼,目光中充滿了不忿。
“敗了就失敗了,你若故作耍賴,絕非君子所爲。”陳三兩道了句。
“況且你的大道乃是人心無私,可你做出了違背內心的骯髒事,難道當真要我說出來嗎?你爲了自家兒子,做出那種違背私心、違背道德的事情,將一個女孩子的名節(jié)給壞掉,你還敢說自己‘人心無私’。你自己悟出的大道,就連你自己都無法遵守,簡直如空中樓閣華而不實,我要是你,早就直接自廢大道,尋覓一個無人之地了此殘生了,哪裡還敢出來招搖過市丟人現(xiàn)眼。”陳三兩又開始開啓毒舌模式,當著無數(shù)豪傑的面,抨擊周求乘。
周求乘聞言不由得面色變了變,他此生所有的行爲,一舉一動無不公正,唯有一件事虧了自己的內心。
所以此時面對陳三兩刺過來的‘言語利刃’,周求乘是第一次變了面色,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陳三兩,雙脣緊緊的抿起來,整個人面色蒼白如紙。
“你若率領所有江南士子投靠效忠於我,臣服於我的造化大道之下,我可以相助你完善學說,補全你的破綻。”陳三兩開出了條件。
凡天下與陳三兩論道者,要麼臣服要麼直接毀滅,陳三兩現(xiàn)在沒有發(fā)出最後的致命一擊,是等著周求乘的決斷。
周求乘聞言吸了一口氣:“叫我背叛人族,投靠那羣茹毛飲血的畜生,簡直是開天大玩笑。想要我投靠你,你也配?”
聽聞周求乘的話,陳三兩幽幽一嘆:“良言難勸該死鬼,你自己不想活,卻也怪不得我了。”
說到這裡陳三兩‘露出早就準備好的獠牙’,聲音中滿是不屑的看向周求乘:“你說自己心中無私,我且問你,姜楠的事情你如何解釋?姜楠只是一個無辜少女,她何其無辜?你竟然將她的名譽敗壞,叫她成爲天下笑柄,你內心如何安穩(wěn)?”
聽聞陳三兩的問詰,周求乘頓時面紅耳赤,此時心中羞憤,既有自己內心隱私骯髒被撕裂出來,暴露於陽光表面,被天下羣雄看到後的驚怒,又有一種無地自容的羞恥感。
此時的周求乘心中驚怒,整個人羞憤交加,一雙眼睛逐漸紅了。
自己的這件謀劃只有自己和張諶知道,陳三兩如何獲知的?再想想張諶和陳三兩的關係,周求乘心中升起一個念頭:“莫非張諶早就背叛了我?是了,以他和陳三兩的關係,背叛我倒也正常。只是我待其不薄啊,他怎麼能背叛我呢?”
此時的周求乘腦子裡無數(shù)念頭閃爍,好像是一個散亂的線頭一樣,理不出任何頭緒。
張諶看著周求乘,立即知曉周求乘心中的糾結,不由輕輕一嘆,心中暗自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周求乘做了虧心事,又怎麼能完全寄希望於所有人都不知道呢?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不曉得陳三兩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但很明顯現(xiàn)在周求乘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了。”張諶心中默默的道。“周求乘,我問你,你的大道究竟能不能經(jīng)得其檢驗?就連你自己這個創(chuàng)始人都不能做到知行合一,都不能證道成功,這根本就是一條假大空的廢道!你根本就沒有機會證道,你已經(jīng)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行越遠了,我要是你,就趕緊將自己的假大空學說給撕毀,免得誤人子弟。”陳三兩聲音中透露著晃晃天威。
“噗嗤~”
伴隨陳三兩的呵斥,周求乘身軀一個哆嗦,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接著七竅內流出了殷紅的鮮血,剎那間蒼老了十幾歲,其精氣神伴隨著大道之爭迅速消散。
周求乘論道失敗,當場散道了。
“先生!!!”圍觀的各路士子、大儒,看到周求乘這幅慘狀,俱都是紛紛開口驚呼,聲音裡充滿了不敢置信。
誰能想到堪稱江南領袖的周求乘,面對陳三兩會敗得這麼快、這麼慘?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衆(zhòng)人雖然發(fā)出一聲聲驚呼,但卻也並沒有衝上來,而是面色焦急的站在外圍看著。
聽聞衆(zhòng)人的驚呼,周求乘對著衆(zhòng)人擺了擺手,示意衆(zhòng)人稍安勿躁,其深吸一口氣,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對面的陳三兩:“我有一事心中不解,你是如何知曉我的事的?”
一邊說著話,周求乘目光一轉,看向了人羣中的姜楠,就見姜楠整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整個人好似遭雷劈了一樣,目光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聽聞周求乘的話,陳三兩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手段,但是何須告訴你?我現(xiàn)在只問你一句話,你服不服?”
周求乘聞言知曉對方不論如何都不肯說出真相了,所以也就沒有繼續(xù)追究,而是開口反問了句:“服,如何?不服,又如何?”
“你要是率領金陵城內的士子加入我有教無類大道,則金陵城的士子有活命機會。若不加入,頃刻間金陵化作焦土,所有金陵城內的士子全部都要死翹翹。”陳三兩聲音冷酷而又霸道。
此言落下,場中一片寂靜,所有士子都看向陳三兩。在這種事關自己前途命運,事關自己生死的時候,沒有人敢再開口叫囂。
聽聞陳三兩的話,周求乘冷冷一笑:“想要叫我金陵城化作焦土,只怕你沒那個本事。”
陳三兩聞言沒有理會周求乘,而是扭頭看向諸位士子:“大家都是權貴,都是體面人,體內流淌著彼此的血液,咱們算得上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與諸位刀槍相向。諸位若肯投入我有教無類大道,我絕不爲難諸位,諸位可以攜帶家小加入我人妖一族躲避劫數(shù)。若是繼續(xù)一意孤行,負隅頑抗到底,妖族大軍即將兵臨城下,諸位卻也莫要怪我不念同族的情分。”
說到這裡陳三兩指著周求乘:“我知道你們當中還有人捨不得家中產業(yè),指望著周求乘護持住爾等,但周求乘真的能護持住爾等嗎?論道之戰(zhàn)周求乘已經(jīng)戰(zhàn)敗,他一個敗軍之將,憑什麼與我抗衡?”
陳三兩話語中滿是揮斥方遒的激盪,說得場下人心浮動,你看我我看你,眼睛裡閃爍過莫名之光。
你道是爲何?
如果在論道之前,大家還寄託希望於周求乘的身上,幫助周求乘車輪戰(zhàn)陳三兩,以求周求乘可以戰(zhàn)勝對方,保存下自家的財富,對抗住妖族的入侵,可此時周求乘已經(jīng)論道失敗,接下來金陵之事已經(jīng)成爲定局,衆(zhòng)人當然要爲自己身後的家族謀求出路。
不能怪衆(zhòng)人背信棄義,實在是你周求乘不中用啊,咱們都這麼幫你了,可你竟然還是敗了,大家總不能跟著你一起陪葬吧?
衆(zhòng)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露出一抹意動之色。
眼見著自家陣營已經(jīng)人心浮動,周求乘連忙開口道:“諸位,莫要聽此獠蠱惑人心,須知江南之慘狀,諸位是有目共睹,妖族大軍過處寸草不生,無數(shù)人族同胞被那羣孽障殺得乾乾淨淨。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諸位此時選擇投靠妖族,安知我等放下武器後,妖族不會對咱們動手?陳三兩當初可是發(fā)過誓的,要血洗江南一切生靈,諸位豈能被其妖言蠱惑?”
眼見著自家的盟友開始動搖,周求乘頓時急了,開始挽回人心,想要拉著大家一起對抗陳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