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母子三人都是土包子,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村子,就連路都不認(rèn)識,哪裡有本事去尋找傳說中張家的人?
至於說成渝,從小到大生長在道觀內(nèi),從未走出過道觀,若論眼力見識,或許比張氏母子三人高,但想要在茫茫人海找人,卻也是無從下手。
張氏懇請姜楠出手後,返回自家的船艙,一直守著張諶的肉身。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的過去,四個人守著張諶肉身,身形肉眼可見的消瘦。兩小隻哭紅了眼睛,一雙眸子腫得像桃子,口中哭哭啼啼說是自己將大哥給氣死的,任憑成渝如何解釋和安慰,也是無可奈何。
幾個人看著張諶肉身,心中悲喜參半,好消息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張諶肉身並沒有腐爛的跡象,依舊保持著新鮮。壞消息是張諶的肉身雖然沒有損壞,但卻也不見張諶醒來。
沈丘的船艙內(nèi),聽著手下的彙報,沈丘不由得眉頭皺起:“姜楠的手中居然有丹藥?而且還給了張氏?卻實麻煩了!”
一旁船艙管事低頭不語,沈丘手指敲擊著案幾,許久後纔對著管事道:“你去叫張家的人將那個張諶的肉身給燒掉!若能將其肉身燒掉,到時候一了百了,徹底斷了其復(fù)活的希望。”
“張家之人猶如魔怔了,怎麼會允許咱們將其肉身給燒掉?”管事聞言苦笑:“除非是用強(qiáng)。”
“用強(qiáng)?”沈丘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不可!不可!萬一日後張家追究起來,咱們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會破壞了兩家情誼。沈家爲(wèi)了給張家交代,必定會將咱們交出去頂鍋。”
說到這裡沈丘吸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道:“張諶這一支雖然被髮配,但那是皇帝的決定,並不代表張氏家族本家對其完全放棄了。當(dāng)年張課誠在京都的影響力誰不知道?張家不知多少耆老將其視作家中的希望。當(dāng)年支持看好張課誠的那批人,可都還活著呢!就連皇帝顧忌到張氏家族的影響,只是將其發(fā)配了出去,咱們?nèi)糇龅氖虑樘^,到時候那些老傢伙必定不肯善罷甘休。”
“想要燒掉張諶的屍體,有許多辦法,比如說叫人分析利弊去遊說,亦或者是逼迫,但咱們決不可直接動手。”沈丘話語沉重的道。
聽聞沈丘的話,那管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由得深深一嘆,眼神中露出一抹苦澀,這種事情就像是一攤子黏糊糊的鼻涕,粘在手上甩不出去,自己聽命去處理,日後張氏家族追究起來,只怕自己就會被公子爺交代出去擋槍。
但是這種事情既然公子吩咐了,他也沒得辦法,就算後果再嚴(yán)重,他也得去做。
“小人知道該怎麼做了。”管事的躬身一禮,然後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退出沈丘的房間後,那管事?lián)崦掳停了计提岵诺溃骸拔蚁胍龀纱耸拢仨氁獊妆M大義,如此日後張家追究起來,我也能給張家一個說法,希望張家能開恩,叫我留下一條賤命。”
至於說如何叫張氏焚燒張諶的肉身?
當(dāng)然是發(fā)動羣衆(zhòng)的力量,只要叫船上的客人覺得那具屍體非燒不可,到時候自己自然就可以出面逼迫。
“如果張諶的軀體發(fā)生瘟疫,亦或者是有腐爛的味道,到時候船上客人不需要我出面,自然而然就會去對張氏施加壓力。”管事眼神中露出一抹精光。
其一路來到客船處,看著圍繞張諶屍體,悲悲慼慼的張家四口人,管事的眼神中露出一抹精光:“張夫人,如今天氣炎熱,船艙中還有些冰塊,或許可以叫這具肉身保持的時間更長一些,小人得了公子爺吩咐,特意爲(wèi)您取來了一些冰塊。”
“我家公子說了,雖然因爲(wèi)你們無法表明身份,叫我家公子不能出手相助,但給你們一些冰塊延緩屍體的腐爛還是可以的。”管事道。
管事來到近前,在其身後有小廝擡著一筐筐冰塊,那冰塊散發(fā)著陣陣寒氣。
此時管事心中暗自道:“我都已經(jīng)主動送出寒冰了,也算是表態(tài)立功,日後上京張家的人追究起來,我也能多一分活命的機(jī)會。”
張氏聞言看了管事一眼,再看看那一筐寒冰,面帶感謝道:“多謝管事,日後我的必定有厚報。”
管事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不能出手救助,我家公子也是心中遺憾,但規(guī)矩如此,不可打破。這些寒冰,聊表心意!”
伴隨著管事的吩咐,一筐筐寒冰鋪好,將張諶的肉身擡上去,然後又用寒冰埋起來。
這寒冰當(dāng)然不是普通的寒冰,而是被管事提前加了料的。
第二日
一絲絲屍臭味從張諶的肉身上傳出,同時張諶的身上莫名出現(xiàn)無數(shù)黃色的膿腫,好像是一顆顆水泡一樣,顯得格外恐怖猙獰。
第二日成渝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勁:“怪哉,怎麼會有屍臭味?”
然後連忙拔開寒冰,將張諶肉身露出來,待瞧見張諶肉身上的一個個膿腫水泡後,成渝驚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一時間說不出話,只是眼淚不斷順著眼角流淌而下。
“怎麼會這樣?”張氏驚得手中早飯墜落在地上。
“完了!大哥肉身發(fā)臭了!大哥哎,都是我不好,是我氣死了你。你快醒醒吧,叫我替你死去,你若能活過來,我就算千刀萬剮死無葬身之地也樂意。”張鼉圍也不管那猙獰恐怖的水泡,直接撲上前去抱住張諶肉身哭得死去活來。
一家人慌了神,圍繞著張諶的肉身痛哭流涕,頓時驚動了船上的客人,一個個將目光投注過來,接著事情的變化完全如管事所料,有人察覺到了張諶身上的膿腫,不由得驚呼一聲:“是瘟疫!那是瘟疫!”
“瘟疫?”
這兩個詞一出,頓時整艘船上氣氛緊張起來,無數(shù)人圍了過來,面色驚恐的看著張諶身上膿腫水痘。
“這具屍體不能留,必須要燒掉!一旦瘟疫擴(kuò)散開,咱們不知多少人要死掉!”
“不錯,不能拿咱們船上的所有人命開玩笑!這絕對是瘟疫,其屍身必須要焚燒。”
“這位大嫂,你家兒子已經(jīng)死了,逝者已矣不能復(fù)生,您還是趕緊將其燒掉,然後入土爲(wèi)安吧?”
……
衆(zhòng)人此時七嘴八舌的圍上來,開始不斷規(guī)勸張氏。
當(dāng)不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張諶的肉身任憑你放多長時間都沒問題,但現(xiàn)在張諶身上發(fā)生了瘟疫,稍有不注意就會給大家傳染上,大家怎麼能坐視不理呢?
“我?guī)煹苌砩系牟皇俏烈撸∧銈冃菀趴诖泣S,若是瘟疫的話,我們一家四口早就被傳染了,現(xiàn)在怎麼會還好好的?”成渝聽聞這些人要燒掉張諶的屍體,頓時不樂意了,連忙站起身反駁回去。
“這位小姑娘,你大哥身上的異常是不是瘟疫重要嗎?你大哥身上都有腐爛的味道了,肉身怕是已經(jīng)腐爛了,你們還不趕緊將肉身入土爲(wèi)安,難道要等著他爛成一團(tuán)肉泥嗎?”又有人開口勸了句。
“你這就是瘟疫,趕緊將屍體燒掉,免得傳播給大家!”
“不錯,不能因爲(wèi)你們,害了咱們一船人!”
此時張氏不樂意了:“就算是瘟疫,那是我家的事情,豈容你插手?我就樂意這麼放著,你又能如何?”
“你混賬,你這是拿大家的命給你兒子殉葬,這種事情咱們決不能忍,你這具屍體必須要燒掉!”又有人開口道。
“你敢動我兒子的屍體一根手指頭試試!這肉身決不能燒!我兒子吃了丹藥,肉身已經(jīng)保存下來,怎麼會腐爛?而且我們一直在一起,我兒子若得了瘟疫,我們也必定難以倖免。我兒子身上的水痘絕不是瘟疫!你們誰敢動我兒子一根手指頭試試!”張氏眼神中露出一抹冷光,眼神中充滿了殺機(jī)。
一羣人吵吵鬧鬧,和張氏幾個人對峙,張氏幾個人絲毫不肯退讓,不斷開口和對方互罵。
……
此時有人高聲呼喝:“船家管事的,你們到底管不管?你這船上發(fā)生了瘟疫,叫咱們怎麼坐船?咱們可是付了船票的,這種事情你得管!”
有人直接高聲呼喊船艙管事,叫其出面解決事情。
“不錯,你們要是不能解決,你這船咱們可不敢坐了,你給我退錢,停船靠岸我要下去!”
此時有某些人不經(jīng)意間暗中煽風(fēng)點(diǎn)火,所有人都將其認(rèn)作是瘟疫,此時眼見著張氏一家人不肯退讓,紛紛開口高呼管事。
躲在暗中的管事早就在旁邊等候著,此時見到羣情激奮,心中暗自道:“事情成了!”
然後慢條斯理的走出來:“諸位何事如此喧囂?”
“管事,你來得正好,這小子的肉身得了瘟疫,而且已經(jīng)腐爛了,早就該焚燒火化,免得給咱們傳染上。這船是沈家的船,這事情你們可得管,可要給咱們拿個章程!”有人看到管事到來猶如看到了救星,連忙開口呼喚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