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千原是羞窘不堪,本想下手重點來報復報復他,但觸手即將要碰到那道傷口時,她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算了,還是好好替他包紮吧,怪可憐的。
“好了。”
將紗布打了個結(jié),林千千趕緊往後撤離了幾步。
“多謝。”
林千千撓了撓頭,想到如今兩人身處的處境,她探頭往窗邊看了看,趕緊小聲轉(zhuǎn)移話題道:“殿下,不知道那些刺客還會不會找來,蕭然也不知道能不能儘快找到我們,今早我四周看了看,這間寺廟的香客倒是不少,所以,我們要不要找個人幫忙帶個信出去?”
趙景熠穿好衣衫,思忖了一下,倒也覺得不是不行。
“你打算怎麼說?”
這個問題林千千早就想好了。
“殿下放心,之前我怕暴露你的身份惹來麻煩,因此和廟裡的人說咱們是兄妹,來京城尋親,不幸路遇盜賊,既是尋親,那便可以託人帶消息去侯府,我爹雖不疼愛我,但此時他應該知道我們遇刺的事,屆時一定會派人來的。”
“那你有銀子嗎?”
“我……”
林千千眨了眨眼,頓時被點醒,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才能讓人跑腿給你送信。
她想到了前一個問題,但後一個卻忽略了。
伸手摸了摸口袋,身無分文,她的錢,都用來維持八卦社的運營了。
“我沒有。”林千千耷拉下頭,轉(zhuǎn)而又擡眼期盼地望向趙景熠,
“我也沒有。”他毫不留情地掐滅她的希望。
林千千驚愕地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質(zhì)疑。
一個太子竟然說沒錢!這敢信?!
反正她不信。
接收到林千千懷疑的目光,趙景熠繼而解釋道:“我從不結(jié)賬,這些事,自有人處理。”
林千千:“……”
她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想到趙景熠平時身旁都是有蕭然在,估計錢都在蕭然那。
可是……
“可是殿下,你就不怕萬一有個急事需要用錢,但你下屬都不在麼?比如現(xiàn)在,蕭然就不在你身邊。”
“這次是意外,那些殺手本不是我對手。”
這話聽著,怎麼感覺倒像是在暗示她和盼香託後腿了?
好吧,也確實是這樣,林千千再一次說不出來話。
趙景熠還是難得見到她吃癟的樣子,見她半天也不吭聲,想到什麼,一會他從衣服上摘下一塊玉佩,伸手遞了過去。
“這個你先拿去吧。”
林千千詫異地伸手接過,仔細看了看,這塊玉佩色澤通透無暇,雕刻精美,她雖不識玉,但趙景熠的東西,肯定差不到哪去。
“殿下,這個玉佩對你重要嗎?”
“還好,不過是我幼時貪玩,從太皇太后那拿的,見我喜歡,便送我了。”
林千千反覆摸了摸,遞還了回去。
記憶裡,太皇太后已仙逝好幾年,既然是老人家送的東西,那也算是個念想。
“不行,你還是留著吧,而且這個太貴重了,送出去太虧了。”
她一副比自己還稀罕寶貝的神情,趙景熠忍不住輕聲笑了笑,又將東西遞給了她。
“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現(xiàn)在我遇刺的消息肯定已經(jīng)滿城皆知,說不定背後那些想殺我的人也會趁機找來,我們在外面多待片刻便多一份危險。”
“還有想殺你的人?殿下,你到底平時惹了多少仇家?”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你,沒數(shù)過。
“……”
林千千既震驚又焦慮,那這樣的話,她們現(xiàn)在確實很危險,如果殺手再找來,肯定是打不過的。
不再猶豫,林千千伸手拿過玉佩,還是趕緊悄悄託人帶消息出去吧
找來筆墨,最後將藥碗收拾好,林千千轉(zhuǎn)身出了房門。
她跑至大殿處,在門口外觀察了許久,最終找了一位老婦人身旁跟著的一個女子幫忙,兩人慈眉善目,交談中得知老婦人身體不好,她們來此是特意祈福的,在聽聞林千千的遭遇後,兩人深表同情,二話不說答應了。
找到了送信人,林千千謝過又目送她們離開,內(nèi)心此時安定了幾分,接下來希望蕭然能儘快帶人找來了。
在翹首以盼度過了一日,第二天上午,林千千正在廚房替趙景熠煎藥時,一個小和尚從外面急匆匆跑來,告知來了許多官兵,還是來找她們的。
林千千呆滯了片刻,隨後一喜,趕緊跟出去看看,小和尚在身後則悄悄抹了抹汗,這時才知道救下的兩人身份不簡單。
“千千姐姐——”
林千千剛穿過迴廊,迎面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朝她喊來,小冬不知爲何竟也出現(xiàn)在這裡。
“小冬!你怎麼在這?”
“你們遇刺的事已在京城傳開了,今日清晨,有人到侯府送信,盼香看了是你的筆跡,於是鎮(zhèn)國候隨即派人告知東宮,我便跟著蕭然哥哥率先找來了。”小冬解釋道。
原來如此,林千千此時慶幸還好昨日託人送了信,也不枉費趙景熠貢獻出去的玉佩。
來到趙景熠房間,還沒進門,光是看著外面這圍著的一大片禁衛(wèi)軍,林千千就被這陣仗有些嚇到了。
一進門,林千千便又見到蕭然跪在地上自責請罪,這凝重的氣氛令她本想開口說話,卻又不得不生生嚥了回去。
趙景熠擡眸看了門口一眼,目光恰巧與林千千視野一撞,他又低頭看了跪在地上的蕭然一眼,說道:“先起來吧,我受傷一事你無需自責,那些刺客本就衝我而來,只是這事得好好查查。”
蕭然一邊起身,一邊回稟道:“回殿下,我們來時,在山腳下發(fā)現(xiàn)不少刺客的屍首,我已命人先行帶回,而且這事已驚動皇后娘娘和陛下,陛下大怒,命宣親王和世子追查此事,捉拿刺客,我們今早接到消息便率先趕來,凌世子可能隨後帶人便到。”
“得趕在他們到來之前下山,光是屋外這些禁衛(wèi)軍怕是早已嚇到寺廟裡的人,別因爲我們影響了香客們進香,即刻動身便走吧。”
說著,趙景熠站起身,林千千覺得甚是有理,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
“那殿下你的傷……”蕭然略有些擔憂,“下山務必會折騰一番,殿下你傷勢未好,要不重新上點藥,再好好包紮一下?”
林千千又覺得甚是有理,她忍不住上前附和道:“對呀對呀,殿下,你要不要上遍藥再包紮一下?”
雖是疑問句,但林千千說著便轉(zhuǎn)身拿來藥瓶,又將廣元寫的藥方一併交給了蕭然。
趙景熠本欲拒絕,然而看到林千千這副關懷的神情,他突然改了主意,瞧著她衝她淡淡一笑。
“好啊,那你來替我上藥吧。”
林千千木訥在原地,看著趙景熠又坐下,她頓時搞不懂爲什麼是叫她而不是使喚蕭然?
“殿下,這……還是蕭然來吧。”
林千千側(cè)眸望向一旁的蕭然,趙景熠也看了他一眼,兩道目光同時看過來,蕭然頓時感覺站立難安。
不過,當然還是以自家主子的命令爲主,接收到趙景熠的眼神,他急忙將手裡的藥瓶遞迴到林千千手裡。
“林小姐,在下習武之人,難免粗手粗腳,不如你們姑娘家會照顧人,還是你來替殿下上藥吧。”
“哎,可是……”
不由得她拒絕,蕭然轉(zhuǎn)身出了門,回頭還將逗留在原地不明情況的小冬一併拉了出去。
林千千只好認命,回頭看了趙景熠一眼,見他開始動手脫衣服,林千千臉上莫名又燥熱了起來。
一定是這氣氛太尷尬導致的,很正常很正常!
林千千暗自說服自己,不容自己多想,將紗布拆開,她開始小心翼翼地幫忙上藥。
等上完藥,林千千跟著趙景熠出門時,不知何時,門外廣元和寺廟住持也在,衆(zhòng)人神色恭敬地行了一禮,已是知曉了趙景熠的身份。
“兩位大師不必多禮,這次還要多謝廣元大師相救,如今我元氣恢復得差不多,便不再打擾了。”說著,趙景熠又朝蕭然吩咐道,“蕭然,此次遇險,多虧廣元大師以及安福寺照料,今日開始,回頭命人將這廟內(nèi)所有需要修葺的地方好好修繕一番,並每月供奉長香,保這安福寺三年香火不斷。”
“是!”蕭然領命。
林千千獨自在一旁盤算著這得花多少銀子,以及感慨趙景熠大氣時,對方已經(jīng)寒暄完準備走了。
怎麼說也畢竟是救了當朝太子,應當?shù)模智樟耸账季w,對這兩日的收留也表示感謝後便跟著走了。
都說下山容易上山難,山路雖不好走,但下山總歸快些。林千千拒絕了被人擡著下山,還是擡著趙景熠這個受著傷的人比較好。
趙景熠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耳邊聽聞到林千千和小冬一路閒談,他一會忍不住挑開簾子,看向林千千。
“林小姐,你真要自己走著下山?”
對話被打斷,林千千再次堅持地點了點頭。
“殿下,我有手有腳,還有小冬陪我,沒事。”
趙景熠也不強求,他深深看了林千千一眼,眸光明暗交錯,看著林千千那略顯纖瘦的身影,趙景熠恍然有些失神,一時有些難以想象那晚他昏迷過去後,林千千這瘦弱的身軀,是如何將他一個大男人帶上山的……
“世子!”
正出神中,隊伍突然停了下來,趙景熠又聽到耳邊傳來林千千略帶驚喜的聲音,他循聲望去,迎面見到了凌輕竹的身影。
林千千跟在人羣中,剛到山腳下時,中途又遇到一大堆人迎面走來,定神一看,她發(fā)現(xiàn)了爲首朝他們走來的凌輕竹。
多日不見,他還是這般溫潤儒雅,風度翩翩,林千千雀躍地朝他揮了揮手,等著他走近。
趙景熠觀看著這一幕,在見到林千千臉上滿臉欣喜,近乎花癡的神情時,他微不可察的暗自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