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在這裡鄭重的向各位老師和同學們保證，”江潮雙手把檢討書折了折塞進了口袋裡，“下次如有再違規違紀犯如此同樣的錯誤，希望學校從嚴懲處治，也希望同學們監督我。此致，敬禮！”

江潮歪歪斜斜的鞠了個躬，準備下臺的時候，葉燁聽見了一些閒言碎語。

“……你看他那副拽樣，我聽說他是在以前的學校鬧了事，被開除才轉來我們學校上課的。”

“不會吧？被開除那麼嚴重，是犯了什麼事兒啊？”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是聽說因爲他還有人進了監獄。”

“……難怪一來我們學校就犯了事兒。”

……

葉燁皺起了眉頭，對上了江潮從上面遞過來的目光，不自然的偏開了頭。

“誒，葉燁，你怎麼要上去演講都不跟我說一聲。”劉現在升旗儀式結束後，勾著葉燁的肩問。

葉燁撇了撇嘴，說“幹嘛要跟你說，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劉現吃了個閉門羹，於是訕訕的轉過頭去問江潮，“潮哥，你不是說讓校長30米都只能看見你瀟灑的背影嗎？怎麼今天在升旗儀式上看見了你帥氣的正面？”

江潮正丟臉著呢，一聽這話火就上蹭蹭的往上冒，“關你屁事兒，好好抄作業去。”

劉現愣在原地，這倆今天怎麼啦？

上午第三節課，陽光很好，照到高二12班的課桌上，找到江潮手腕上戴的表上，反射出很亮的光，投在了葉燁的臉上。

江潮在草稿紙上亂塗亂畫的手沒停，手錶的光就在葉燁的臉上一直動啊動。

葉燁瞇縫了眼睛，把臉偏向一邊，還拿胳膊擋了一下。

江潮停下了筆，舉起左手，故意找著角度，把光投到了葉燁臉上，一邊咯咯笑。

“你找死是吧？”葉燁把書一扔，佯怒著抓住他那隻作怪的手。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時候，江潮漸漸的收了笑容，空氣有些停滯。

真好看呀，江潮想。

對面的人眼睛裡有藏住的笑意，白淨的臉上因爲熱而顯得紅撲撲的，陽光照過去有細小的絨毛覆在上面，讓人想咬一口。

葉燁也有些愣了，偏頭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放開了江潮的手。

“認真聽課。”葉燁拿起了手中的筆，開始抄白板上的筆記。

江潮也撐著腦袋望著窗外，夏日炎炎，蟬聲聒噪，彷彿只要伸一隻玻璃杯出去，就能盛滿一杯的蟬鳴。

“咳咳……大家安靜一點兒聽我說。”林玲放學前站在講臺上拿書拍了拍桌子。

“咱們學校今年的體育節將在下個禮拜舉行，爲期三天，準備時間有點趕，所以放學之後，同學們都留下來一會兒，咱們商量一下我們班入場搞什麼節目。”

班上一下子就不淡定了，劉現帶頭拍桌子歡呼。

“安靜！”林玲使勁兒拍著桌子。

葉燁撇了一眼這熱鬧的場景，又低下頭去做那道解析幾何的大題。

江潮那胳膊撞了撞他，“你覺得咱們班出什麼節目？”

“不知道，想不出，與我無關。”葉燁轉著筆十分敷衍的說。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班級榮譽感懂不懂？”江潮趴在桌子上，用眼睛盯著葉燁。

葉燁看了他一眼，又馬上移開目光，“初中開始我就沒參加過運動會這樣的活動了。”

江潮拿筆戳了戳葉燁的筆尖，“嘖。可憐的娃。那今年你參加嗎？”

“你說呢？”葉燁這次連餘光都沒給他一個，用自己的筆把江潮搗亂的筆尖撩開，繼續和解析幾何死纏爛打。

江潮還不死心，扯了扯葉燁的袖子，“你今年參加一次嘛。以後上大學了，你大學同學問你參加過體育節沒？你只能老實回答，沒有。那多丟份兒啊。”

葉燁剛想回嘴，林玲就在講臺上說，“這次的節目是全班參加，一個都不許落了。”

“噹噹！”江潮特別嘚瑟的在葉燁面前打了個響指。

葉燁有些哭笑不得。

李琳他們借了一節體育課的時間，終於討論出了高二12班要在體育節上表演的節目。

“不要啊！”劉現顫抖著一身肥膘，哭嚎得梨花帶雨的，“我不要穿那麼羞恥的裙子。”

林玲的同桌魏小雨在一邊笑的花枝亂顫，“不行，這是我們全班討論出來的結果，劉現你就從了吧。”

“可是這太影響我在全校女生面前的形象啦。”劉現拽著葉燁的衣服，想在上面擦鼻涕，葉燁及時制止了他，並把它嫌棄的推到一邊，往江朝那靠了靠。

“那沒辦法，爲了我們班的集體榮譽，劉線，犧牲你一個，幸福我們全班。黨和組織會永遠銘記你的！”江潮在旁邊捂著肚子笑道。

“對啊，對啊。” 班上的人都附和。

劉現只能憤憤的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做咬手帕狀，泫然欲泣。

江潮他們班這次選擇了在出場時表演一場炫酷的舞蹈，挑了神曲Despacito作爲伴奏。但是由於會舞蹈的就那麼幾個，所以學了幾年拉丁舞的劉現被林玲點名道姓地指出，作爲這次集體舞蹈的領舞。

然而，小靈通魏小雨打聽到，這次其他好多班級都要跳舞，怕他們班的舞蹈會沒有新意，於是，不知哪個倒黴同學小聲說了句，“可以讓領舞的穿女裝啊。”這一提議得到同學們的交口稱讚。

劉現爲了班集體，在魏小雨和林玲一幫女生的慫恿下，開始在手機上搜索女裝，時不時地回頭問問葉燁的意見。

“誒，葉燁你看這件，這個蕾絲，然後粉紅色的這件好不好看？”劉現舉著手機，指著一張圖片問。

葉燁從英語閱讀理解中擡起頭來，皺了皺眉說，“你腿太粗，這個太短，你穿上不好看。”

“要不要這麼直接？”劉現內心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你別問他，問我呀。”江潮正好閒著沒事做，一把搶過手機，“我來幫你挑挑，我跟你講哈，我的眼光那可是……”

江潮拿著劉現的手機，給他挑了一節晚自習的小裙子。

“這就是你挑的？”劉現指著一堆廣場舞大媽纔會穿的紅加綠收腰裙，有一些還有各種荷葉邊兒，亮晶晶的亮片兒，“我真是瞎了眼纔會相信你的眼光。”

“不是啊，你問葉燁讓他說說好不好看？”江潮把手機懟到了葉燁鼻子尖兒前。

葉燁把手機挪遠了一點，眨了眨眼說，“我覺得……還可以。”

“你看看。”江潮鼻子要翹上天了，“我說了相信我的眼光吧，人葉燁都說好看。”

劉現嘆了口氣，碎碎念道，“相信你們還不如相信狗。”他把手機搶回來，屁顛兒屁顛兒的下座位去找林玲了。

前排的李大人扶了一下眼鏡，望著劉現快樂的背影，用傷春悲秋的口吻說道，“男子著女子服飾成何體統？況男女授受不親，如此舉止，實在有悖道義……”

葉燁一聽他念文言文就腦袋疼，念就念吧，還非得把一個字拖長成三個音讀，唱戲的都沒他這麼磨磨唧唧。

“唉。”葉燁嘆了口氣。

“怎麼啦？”江潮關切的問道，“你是不是擔心那節目的舞不會跳？”江潮拍了拍胸脯，“沒關係，我也不會跳。以咱們倆這身高肯定站在隊伍的最後一排，到時候動作做含糊點兒，誰都看不出來。”

葉燁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江潮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我沒笑。”葉燁從抽屜裡抽出一本練習冊，啪的一聲甩在桌子上。

“你就是笑了。”江潮固執的說，“你眼睛在笑。”

“哦？”葉燁側頭盯著江潮眨了眨眼睛，“你還能看出我眼睛笑了。”

江潮乾咳一聲，有些不自然的嚥了口唾沫，“就…你笑起來…眼睛會彎一點，然後…很亮。”

葉燁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頭去，在抽屜裡找練習冊，“誒，我練習冊呢？”

“你剛剛不是抽出來放桌面上了嗎？”江潮抓了抓頭髮，指著葉燁的桌面說。

“額。謝謝。”葉燁飛快的打開練習冊，把頭埋進去，筆尖唰唰的響。

我今天這是怎麼啦？葉燁和江潮不約而同的想。

最近一週的體育課都變成了自由活動課。高二12班的同學們不再出去打球，買水。而是把課間一切能利用的時間用來花在看舞蹈視頻和練習上。

一開始的時候簡直就是羣魔亂舞，後來慢慢的大家都熟悉了之後，就顯得好多了。只是還有幾個，依然是夜空中最戳眼睛的星。

“李大人！”劉現憤怒的咆哮起來，“邁左腳，邁左腳！沒讓你踩十字。還有那翹著的蘭花指給我放下來。”

星期三下午，林玲好不容易向綜合管理室長借到了舞蹈室，打算大家一起練習一下。

結果因爲幾個手腳極度不協調的同學而嚴重拖慢了全班的練習速度。

所以這幾個表現突出的同學被劉現拎到了一邊單獨訓練。

“此乃邪道，有傷雅緻，實在是有傷雅緻。”李大人一邊僵硬的扭著腰一邊抱怨。

劉現看的簡直要眼冒鮮血，衝過去一下一下的糾正李大人的動作。看樣子恨不得把他全身的關節都拆了重造。

葉燁就在一旁看著。

“還有你，葉燁。”劉現氣不打一處來，“你練好了嗎？就在那看著。第三小節的那段兒來一遍。”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葉燁面無表情的開始挪動左腳。

劉現看著簡直想把眼珠子扣下來。

“爺爺，我求你啦。”劉現恨鐵不成鋼，“你就不能，就不能柔軟一點。”劉現一邊說話一邊扭腰示範。

一旁的李大人遮住了眼睛，“有時風雅，有失風雅。”

江潮停止了練習，朝這邊看過來。

堅如磐石的葉燁，妖嬈多姿的劉現，還有旁邊遮著眼睛絮絮叨叨的李大人。

這場景從詭異中透著一絲搞笑。

於是江潮走了過去。

“劉現，我來教葉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