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奶奶，您把這個揹簍賣給我，多少錢，您說個價就行，我絕對不還價。”
這玩意還能賣錢？老太太更加訝異，眼睛瞪得老大，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揹簍。
她回想了一下以前自己還沒編這個揹簍的時候，曾在街上的店鋪裡問過價格，像這樣大的揹簍，要賣六七十塊錢一個。
但是，她很清楚，這個自己動手編制的劣等揹簍跟那些竹篾編排得整整齊齊的上等揹簍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因此，她囁嚅道：“二十塊錢，你看可以不？”
程虎故意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不敢相信似的叫道：“奶奶，您這揹簍才賣二十？”
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道：“這就是個破爛玩意，賣二十我都覺得賣高了。”
“那這樣吧，加上這些菜苗，我再給您兩百塊錢，這揹簍就歸我了，怎樣？”
“兩百塊錢？”
“對啊。我再給您兩百塊錢，加上昨天的七十五，就是兩百七十五。您願意賣嗎？”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老太太這下是真要樂瘋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積了幾輩子的福分，才能遇上這麼好的人。
程虎給了老太太一把零錢，老太太接過這些錢，認認真真的數了好幾遍，始終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可是，錢就在手裡攥著啊。這是真的。
她幫程虎把菜苗再小心翼翼的放入揹簍裡，依依不捨的摸了摸這個陳舊且毛糙的揹簍。
程虎知道老奶奶捨不得自己的老夥伴，但如果不找個藉口的話，而是以一種施捨的態度把錢給老奶奶，她肯定不會要。
她的脊樑是直的。
把菜苗一一放入揹簍之後，老太太又從旁邊的袋子裡拿出一把綠油油的青菜，也放入了揹簍裡。
“這是西洋菜，跟蒜米一起炒特別爽口，送給你嚐嚐。”
所謂的西洋菜，其實也叫豆瓣菜。葉子只有一粒花生豆大小。是一種需要依賴著源源不斷的水才能長得好的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
它全身青翠碧綠，而且光滑無毛，又是從水裡長出來的，看上去不僅青翠蔥蘢，也乾淨得很，不像地裡的蔬菜，總會夾雜著一些沙塵之類的東西。
程虎知道這是老奶奶一番好意，所以沒有推辭，只是連連道謝一番。
老奶奶又說道：“這菜很容易種，有水的地方就能活。你回去之後，把上面嫩的部分吃了，下面老的根部可以扦插到水塘邊上。一年四季都是綠油油的一片，好看又好吃。”
程虎點頭，很是感激的說道：“謝謝奶奶。”
道過謝後，程虎背起揹簍離去。
老太太則把手裡的錢藏到內衣兜裡，反覆檢查了幾遍，覺得沒有問題之後，才離去。
在涼風中，她的背影雖然單薄佝僂，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卻是一種堅強不息，猶如山川般屹立在大地之上永不屈服的精神。
角落旁邊的幾個攤主將這一切全都看在眼裡。
等兩人各自離去了，他們才笑著討論。
“這小子是不是傻的？看他說話也不像啊。可做事情怎麼這麼傻？”
“是挺傻的，一個破揹簍都花一百多塊錢買。但是，傻得可愛。”
“哈哈哈，我也覺得這小子傻得可愛。那老太太怕是不知道真相，還真以爲自己的揹簍值這個價錢呢。”
“下次老太太再來擺賣，你們可千萬別提這事。”
“懂的，不用你教。”
程虎回到家裡，下了車，直接抱起揹簍，把菜苗帶到後院地裡。
他抱著菜苗走到新建成沒幾天的蓄水池旁邊，意外發現，水池裡竟然蓄了不少水。
看來，如果再來一場暴雨的話，這水池多半可以滿出水來了。
像昨晚那樣的暴雨，簡直就是潑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個晚上。好在地裡的地全都起好壟了，排水溝也挖好了，不然的話，這塊地肯定要被淹沒。
而且，昨天傍晚種下的菜苗，似乎也沒有遭受到太大的摧殘，只是有一些泥沫子塞進了根部的夾縫中。這對青菜的影響不大。
放下菜苗，程虎又回到院子裡，用簸箕裝了一些雞糞過來。剛剛上街的時候，他已經買回一沓厚厚的塑膠手套。這手套又大又長，可以直接套到手肘的地方。
看著被雨水淋得溼噠噠的雞糞，就算戴著手套，依然有些難以下手啊。
我勒個去，這是要用手去抓雞糞啊。
對於從小生活在農村的人來說，可能沒什麼感覺，覺得這事稀鬆平常，但是對於程虎這個新農村人來說，挑戰絕不亞於吃鰻魚罐頭。
他看著雞糞走神一會兒，內心做了一番鬥爭之後，還是咬咬牙，跺跺腳，一狠心，就把手插入了雞糞裡。
這感覺，十分酸爽。
等一下，我好像是右手戴著一隻黃色的塑膠手套，左手沒戴。然後，我捂臉的這隻手爲什麼黃橙橙的一片？
程虎移開捂住眼睛的手，卻看不見自己的手，只看到一隻黃橙橙的手套。
然後他低頭往下一看，一隻小麥色的大手正穩穩當當的插在深褐色的雞糞當中。
“啊~”
慘絕人寰的叫聲將在院子裡遊玩的雞羣嚇了一跳，紛紛伸直脖子，呆呆張望。
大黃原本趴在臺階上的門廊裡睡覺，聽到尖叫聲，第一反應是程虎遇到危險了，立馬跳起來，循著聲音衝入後院。
溼噠噠的泥土弄髒了它的爪子。
看見程虎蹲在地上，一手插在雞糞裡，一手放在嘴巴上，大黃錯愕不已：“你......你們人類還有這樣的愛好？”
它聽說，狗才吃屎，爲什麼人類也會......
這口味真是讓它望塵莫及啊。
程虎，一臉委屈的看著大黃，將咬在嘴裡的手抽出來，解釋道：“大黃，不是你想的那樣。”
大黃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程虎，那意思好像是，我都親眼所見了，不是這樣，是怎樣？
程虎把沒戴手套的左手從雞糞裡抽出來，頓時噁心得一陣反胃，將堆積在胃裡好幾天的糧食都給嘔了出來。
這是吃撐了吧。大黃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