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白狼怒吼著撲來,可是不待那九尾狐攻擊,忽然一道女孩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輕緩無力的柔柔童音,卻成功地讓狼王猛然收起了攻勢,直將那所有嚴(yán)陣以待的人們看得幾乎眼睛都要脫出了眼眶。
“放肆!”
狼王似乎被什麼刺激著嗜血的本能,可是那熟悉得彷彿刻在了靈魂之上的氣息卻死死束縛著它。一面是無法抵抗的本能,一面,卻是源自靈魂的服從。兩種矛盾的指令讓兇猛的狼王痛苦掙扎,淒厲嚎叫,巨大的身軀在地面上翻滾掙動,掀起陣陣灰塵,雙眼也在兇戾的血紅與溫純的黑色之間跳動轉(zhuǎn)換。
人們驚異地看著這一幕,而更讓他們驚詫不已的,那道明顯制住了狼王,輕易便讓剛剛還不懼刀劍,無可戰(zhàn)勝的狼王轉(zhuǎn)眼便痛苦掙扎的聲音,竟是出自那少年背上的小女孩。此時,許多人才注意到,那先前同樣昏迷著毫無動靜只伏在兄長的背上被兄長拼卻生命相護(hù)的女孩,不知在何時也已經(jīng)醒來。
“混賬,不看看你面前的是誰!你在向著誰伸出你的獠牙?”根本不看那讓全場的人都膽寒警戒的巨狼,女孩緩緩從少年的背上下來,抱起旁邊似乎微微鬆了口氣,現(xiàn)在已然無力地變小的小狐貍,繞至了前方,伸出小手,輕輕撫上了少年還死死擁住的少女的臉龐。柔嫩的手指點在少女的眉間,一頓,旋即輕輕拂開那緊皺的豎紋,最後無奈鬆開。
一瞬間,似乎所有人都聽到了女孩那輕輕的疲憊嘆息。“最後,我還是無法保住你,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麼?”這一場角鬥,那絕望的呼喚一直環(huán)繞在她的耳邊不停,可是,不管她如何掙扎,卻始終被鎖住了一般,即使已經(jīng)醒來,即使已經(jīng)睜開了雙眼,身體也一點都無法動彈。彷彿是誰殘忍的遊戲,強(qiáng)迫著她,只能看,只能靜靜地看,看著一個個無望,看著一個個絕望,卻始終伸不出手,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挽救不了。
直到,直到那少女心頭溫?zé)岬难獮R在了她的臉上,彷彿有什麼透過那鮮血,從額頭吸進(jìn)了她的體內(nèi),“轟”的一聲,解了那最後的一道鎖,放開了她所有的自由。
只是爲(wèi)何啊!這樣的自由代價未免太大!
“式微,還不醒來?”女孩轉(zhuǎn)身,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一掌便拍向了那還在掙扎的狼王。可是便是那輕描淡寫好像玩笑般地輕輕一揮手,卻“啪”的一聲巨響,繼而周圍的人都驚駭?shù)乜匆娔抢峭蹙咕褪沁@簡簡單單的一掌,直直又被擊飛了出去,再次重重摔在地上,低低哀鳴著,那鮮紅的血跡染著雪白的毛分外鮮明。
這一次,狼王的眼眸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黑色,掙扎了好幾下才顫顫地站了起來,在衆(zhòng)人的緊張戒備中,卻直直一瘸一拐地挪近了少女。很多人驚駭?shù)貛缀跻谐鰜恚胍n上前制止,護(hù)住那個女孩,卻忽然間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
“王!”幾乎是一個接一個的連環(huán)炸彈,人們幾乎都已經(jīng)要對奇蹟習(xí)慣性淡定了。在衆(zhòng)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那狼王非常人性化地伏下了身子,無比虔誠地跪拜在了女孩的面前,口吐人言。而更讓人們覺得難以置信的,那狼王明顯竟是稱那看上去無比瘦小而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孩爲(wèi)王。
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狼王,女孩沒有說話,忽然間,靠得近的人竟然現(xiàn),那巨大的白狼竟是在微微地顫抖著。
“式微,你讓我失望了!”憐愛地?fù)е鴳阎袥]什麼精神的小狐貍細(xì)細(xì)撫摸,感受著那手心的溫度,可是不管如何,卻始終止不住那心中冰冷的涼。
跪伏在地上,白狼一動不敢動,“王,式微冒犯,請王責(zé)罰!”
“你……”
“月兒!”身後忽然的一聲喚,女孩終究無奈地回過頭去面對她難得想要逃離不願面對的東西。
“哥哥!”
少年並不擡頭,彷彿不想任何人看見了那臉上止不住的淚。“月兒,你告訴哥哥,雪晴,是不是真的沒有救了?”
張了張口,所有的聲音卻全部哽在了喉間,看著那個少年懷中已經(jīng)冰冷僵硬的屍體,想起這一路以來的一切,冷情如她忽然之間胸口生疼,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沉默,已然說明了最後的結(jié)果。
“來啊,去給本宮將那些逆賊就地正法!”靜默中,忽然掙扎著傳出一道尖銳的女聲,卻是那紫月言歌赤紅著雙眼,面目猙獰地了狠一定要將這所有的人至於死地,最起碼,也定要將那個詭異與多年前那個噩夢般的人無比想象的女孩殺掉,她才能甘心。
頓時,彷彿衝破了什麼禁制,全場又再度鬨鬧起來,今日這一波接著一波的,真的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也太神奇而精彩了。
“住手,我看誰敢!”這一聲怒吼,同樣令人驚訝,卻是這喊出來的,竟不是那個容易衝動的寧王二世子,反而是平日裡溫文平和冷靜自持的大世子。
這般喊著,紫月墨清同時竟也一下跳了下來,幾乎是踩著風(fēng)將輕功運至極致,一路直奔到了月修的面前,不顧那身後擺出攻擊姿勢的白狼,一把便要抓住月修。
“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
可是女孩,身子輕輕一動便閃過了紫月墨清的手,並不回話他的問題。只是突然臉色一變,眼神凌厲地看向那邊似乎想要上前相護(hù)的白狼,“誰準(zhǔn)你動了!”瞬間將白狼嚇得急急後退兩步重新趴伏在地上。而就是旁邊的那些剛剛想動的武將因著這聲也不自覺一頓,隨那喝聲一止,待反應(yīng)過來,雖然一陣羞惱,可是待得看見了旁人異樣的反應(yīng),更多的是暗暗心驚,剛剛那一聲,威嚴(yán)仿若天神,不可抗拒。
“哼!這一干人等當(dāng)真是視本宮若無物!誰敢?哈,爲(wèi)何不敢?本宮是大公主,有什麼不敢?來啊,還不動手,是等著本宮親自下去麼?”看臺上,女子心中憤恨愈加燃燒起來,如何也無法冷靜。紫月言歌甚至衝動地一把抓過旁邊的弓弩,衝到臺子邊,瞄準(zhǔn)那場中的女孩便徑直射了出去。
那看臺上本就裝著特殊的擴(kuò)音器方便主人傳令,大公主這番話同先前一樣都傳至了全場,紫月墨清當(dāng)然也聽見了,當(dāng)下來不及多說其他,只能轉(zhuǎn)身便先護(hù)在了女孩面前。
特製的弓弩射出的箭迅捷而帶著無比的力道,眨眼已經(jīng)盡在了紫月墨清的面前。可是不等他動作,那箭卻突然甚爲(wèi)詭異地堪堪停在了他的面前,懸在了空中。
“恩?”
又是剎那之間,彷彿神奇的時光倒轉(zhuǎn)一般,那箭竟直接按著原路以更快出幾倍的度幾乎是化作了一道光退了回去。
“嗖”的一聲。都不等紫月言歌身邊的人喊出“公主小心”,兩個侍女已經(jīng)迅閃身擋在了紫月言歌的面前,更有一個直直將紫月言歌撲到了一旁。
可是儘管如此,那返回的箭,竟是反著,就著那箭尾生生穿過了兩個侍女的身子,又射透最終沒有完全躲閃開的紫月言歌的肩膀,才“叮”的一聲穩(wěn)穩(wěn)定在了後面的牆壁上。細(xì)看去,竟是帶著血深深插入了那石牆三分,外面尖利的箭頭還微微地震顫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直到這時,紫月言歌面前的兩個侍女才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已經(jīng)是沒有了生息,而紫月言歌也多虧是那第三個侍女推了一把,才堪堪躲過了要害,保住了性命。
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的紫月言歌捂著還在汩汩流血的傷口,臉色蒼白,喘著粗氣瞪圓了眼,腦中一陣一陣的暈眩。
“公主,公主……”周圍的人一陣忙亂,紫月言歌卻還不忘掙扎著,顫顫指著場中,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了。
而現(xiàn)在,都沒有多看上面一眼,女孩紫色泛著幽幽的光芒,彷彿一雙駭人的獸瞳的雙眼,只管盯著面前的白狼,根本也不管身邊驚詫不可置信的衆(zhòng)人。
“你……”吃力地眨了眨眼,紫月墨清回身盯著沒什麼反應(yīng)的女孩,風(fēng)撩起女孩的長,也不經(jīng)意露出了那額上的痕跡,紫月墨清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氣,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你到底是誰?你和小五什麼關(guān)係,你告訴我,你和紫月墨依什麼關(guān)係?”
“大哥!”這個時候,紫月墨嵐也已經(jīng)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了紫月墨清,“大哥,你在幹什麼?”
可是紫月墨清根本不理會他,彷彿著了魔障一般,只死死盯著女孩。
但女孩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她現(xiàn)在也不太搞得清,哪怕有些本能,有些片段,她的記憶卻並不完整,這個人的追問,她根本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那些過去,她一點都不想糾纏。
更何況現(xiàn)在,她還有些事情要做。本能的,她不想觸摸那段過去,而另一方面,現(xiàn)在她也不敢轉(zhuǎn)身,不想去面對身後的那個情景。那個少女的逝去,兩個少年濃濃瀰漫在空氣中的悲傷絕望,忽然之間讓總是感覺不到心的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下意識地想要回避。
“式微,”女孩的眼中看不出悲喜,淡淡望向了遠(yuǎn)方,她感到好幾股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在急靠近,尤其其中之一度極快,下一刻就將出現(xiàn)了,而她,忽然之間有些矛盾的似乎想要避開,可是骨子裡的驕傲,又讓她頓住了腳步。此刻的她,心情愈加陰鬱不佳了。
“王!”
驀然的,彷彿被漫天的烏雲(yún)遮蔽,一股透入骨子的寒氣慢慢涌了上來。